水溶见黛玉这般郑重,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因此便只回道:“你只管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又何必跟我这样客气。”
黛玉沉吟了一下,说道:“如今我在王府里面,莫说是母妃了,便是大哥二哥和嫂嫂,都是真心实意地待我。我原也是将他们当作一家人的。只是如今婚期已定,我总想着回姑苏拜祭父母,他们若泉下有灵,也好为我高兴。”
水溶听到她想要回姑苏,自己倒是反而笑了,只回道:“你既想得到,又怎么知道我跟你想的不是一样呢?我早已经回了母妃,说道这些日子陪你回去一趟,只要除夕之前赶回来便也是了。”
黛玉见水溶每每都想得体贴,心中只觉得甚是欢喜。
隔日水溶和黛玉一同启程。南安太妃心中不太放心,原是要多带一些人陪着他们一起去的,水溶却说道:“如今已经是十二月了,母妃已经交代过了我,说要在除夕之日赶回来。若是人多了,难免会拖延些日子。”南安太妃见他说的有道理,便也不再坚持。
水溶因时间太紧,只好选择车马而行,他担心黛玉会不舒服,便叫人将马车里面弄得舒服一些,这才让黛玉上了车。
车马徐徐而行,黛玉的思绪,不由得又回到当日自己因父亲病危儿回家,水溶放心不下自己,又急冲冲地赶了过来的事情,只觉得如同隔了很多年一般,因此便发起呆来。
水溶没有骑马,陪着黛玉坐在马车当中,现在看到黛玉发呆,心中不免纳闷,于是便问道:“玉儿,你在马车上可是有什么不舒服?若是有什么事情,只告诉我便是,咱们休息一下再走。”
黛玉见水溶担心,便转过头来,看见他着急的样子,倒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拿手帕打了他一下,说道:“我如何就这么柔弱了?你也不要担心。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这才出了神。”
水溶便问道:“什么事情便叫你这样出神?”
黛玉听水溶问起,倒也不好跟她说起自己想起从前同他一起回姑苏的事情,只是虽然她不说话,脸却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水溶原是没有多想的,如今看到黛玉脸红,反而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想到自己当初跟着黛玉而来的事情。只是那时候他同黛玉相识没有多久,虽然自己一腔热情,黛玉却始终对自己有礼地疏远,与现在两个人的情况完全不同。
水溶想到这里,也不免有些情动,便拉住黛玉的手说:“玉儿,如今有你在我身边,叫我无论同你去哪里,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黛玉见水溶忘情,心中难免也波动,只是她瞥见水心、紫鹃几个丫头都望着她掩嘴偷偷笑了,于是便将水溶的手甩开,说道:“好好的说话便是了,干什么又动手动脚的?”
几个人路上倒也顺利,不几日便到了姑苏。水溶和黛玉回了林府,稍作休整了一下,便去了林如海和贾敏坟前。
黛玉见到父母的墓碑,便盈盈地拜了下去,水溶在旁边也跟着跪了下来。黛玉恭恭敬敬地向着墓碑磕了几个头,直直地望着两人的墓碑却不说话。水溶原是跟着她叩了头的,只是见黛玉忽然又不说话了,以为她又伤心难过了起来,伸手便要扶她。
黛玉向着水溶摇了摇头,就淡淡地说了一句:“起来吧。”水溶不明所以,眼见着黛玉亲自将林如海和贾敏坟前的乱草整理了一番,又亲手烧了许多冥币,过了许多,黛玉又淡淡地说了一句:“回去吧。”
水溶却又跪了下去,向着林如海和贾敏的墓碑叩了头,说道:“我定会好好照顾玉儿。”
黛玉见他心诚,不免也觉得甚是感动。诸人上了马车,雪雁便悄悄问黛玉:“姑娘,你竟是没有什么话跟老爷、太太说吗?”
黛玉伸手便捋了捋雪雁的头发,只笑道:“傻丫头,有些话是不必说出来的。刚刚在坟前的事情,我已经把想要说的话跟他们说了,他们想必也已经听到了。”
紫鹃此时正在她们身边。紫鹃素来是更了解黛玉的,听了她这番话,倒也明白,于是小声地问黛玉:“姑娘可是同他们说了跟王爷的事情,叫他们放心。”
黛玉见紫鹃倒是猜着了,便浅浅一笑,说道:“你倒是了解我。”
她们主仆三个见水溶和水心正在闭目养神,原以为他们已经睡了,是听不到她们的话的。没想到水溶本来就是非常警觉的人,雪雁问黛玉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如今听到她们这样说,心中也觉得温暖了起来。
水溶便随意伸了个懒腰,只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又对黛玉笑道:“如今你心事已经了了,不如去我外祖陈家那边坐坐吧。”
黛玉心中害羞,便不太想去,只推到:“他们又不认得我,我去做什么?”
水溶便掩嘴笑道:“这个你是不必担心的。依母妃的性子,只怕早就跟外祖家的人说了,他们必定是早就知道你的。”
黛玉见水溶这样说了,便不再推辞。车马一路到了陈家,早已经有人迎了出来,原来北静太妃果然已经传了书信过来,又将黛玉好好地夸了一番。黛玉进了陈府,见到陈府的老爷、太太们,果然见到他们都是极和善的,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陈府的人原是要留他们多住几日,只是水溶和黛玉因惦记着要赶回金陵过年,便推辞了。
水溶和黛玉赶回金陵的时候,正好是大年三十。
水溶原本想着将黛玉送回南安王府再回府,却见到北静太妃也在南安王府。北静太妃笑道:“我担心你们赶不回来,便来这里凑热闹,没想到你们竟然此刻赶了回来。”
水溶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个人拍了他的肩膀,说道:“听说林姑娘同你婚期已经定了下来,我早就想来恭喜你们了,只是到如今才有时间。”
水溶定睛一看,原来竟是萧逸。水溶忙拱了拱手,向萧逸道了谢,又同他问好,心中却也不免暗暗纳罕,心中只道:“今儿个是除夕,他如何不在忠顺王府,却往南安王府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