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剑潭雾霭之中点燃银烛,在碧落殿描我娥眉丹砂,炼狱阁、无棱涯……他牵着我的手,一一走过那些盛满上古符箓的圣地,喃喃诉说着亘古的咒文,一串串莫测的文字在上刻录。
来到生满铃兰的山坡,他拾起清晨的花株,与我一同吻上花间露水,祭拜天地山川。
这便是上古剑魂的婚姻,是在生死簿上誊写的契文,成就轮回页页。是灵魂与灵魂的交融,是亘古绵延的永恒。
不知多少日的泪水和缠绵,倾情与不舍,终是迎来了摄政王出征的消息。
我望着背靠软榻的他,自从签订圣石碑契文成婚之后,他精神似一直很好,仿佛之前的伤势从未有发生过一般。
他仍旧坚持一日为他注入灵力不得超过一刻,也喝着我日日熬着的汤药,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手执书卷,如白月临水般恬淡释然。但那望着我轻轻柔柔的目光,有时我总会有种错觉,仿佛其中藏了一抹哀婉和眷恋。
然而仔细去分辨,却悉数不见了,也许那只不过是我忧虑过甚的幻觉。
他的笑依旧如三月早春,望着我时总带了一丝宠溺。虽然在静处之时他依然会有种利刃寒光出鞘的冷然,但在我的身边,他永远最温柔的男子。
瞧见他近日恢复的不错,我忐忑的心终归是有了一丝平静。
“秋秋已到古刹口的驿站,凌殊传来消息。是时候去接容娘了。”
万般的无奈与不舍,我抓住他的手撒娇,“要不是容娘对我的养育之恩,我怎舍得在这个时候离开你。”
“都多大了,还像个离不开人的孩子。”他口气倒是有些责怪似的,眼中的留恋却是将他真实想法出卖。
那眸中神色太过复杂,他慢慢闭上眼睛,“想让我安心的等你回来,就别再犹犹豫豫的。”
“瞧你说的,像是在赶我。”我委屈道,趴在他身子上眷恋着那熟悉的气息,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无限平定。
他在我发间游离的手微微一顿,轻轻抬了眼,却因眼睑低垂而看不清神色,“我怎么会赶你呢……”
“哼。”我打了他几下,“那就别再说催我的话,天地间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你还重要?更何况,更何况……”
声音低了下去,我脸微微红着把头埋在床褥里,嚅嗫道,“我还想早些见到我们的宝宝呢……”
他倏尔身子一震,面上是一闪而逝的痛楚,唇微微颤抖。
“对不起……”
然而,我因埋在被子里,压根就没注意到他的反应,只是听到最后那模糊的一声猛地抬起头。
“你刚刚说什么?”
他的神色已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没什么……”
握住我的手却是冰凉彻骨。
我皱眉盯着他,刚想质问,却被他突然转移的话题吸引了过去。
“我会和你一同去古刹口,陪你将夜路走完。”
“要走夜路?”我暗吃一惊,却立即恍然,“摄政王原是要搞夜袭,真是狡诈阴险。可是,你的身子能行吗?这样出去……”
“长老还在闭关,我最近身体如何不都是看在你眼里么?”他微微一笑,“你不会这般残忍,连最后的送别都不希望见到我吧……还是怕我说你难过时样子丑?”
我气恼的捶了他一下,不免神色黯然,“我……我……才不会……难过呢。”
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傻丫头。”他紧紧搂了我,“你不放心我,我更放心不下你呢……”
离开无棱高原,翻过三座小山丘,再路过一片不大的树林,便是古刹口。
如水洗的月色下,我们牵着手下马。四周尽是暗影交错,枯枝横斜。
夜风拂过,带了一抹孤寂的味道。
我们沉默……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感觉他手中力道慢慢松开,我心中酸涩不已。
“小别胜新婚。”露出一个别哭还难看的笑,不知是安慰他还是想安慰我自己,勉强开口道,“我走了。”
却不由自主的依旧死死拉着他的手。
他没有说话,逆着月光,他的神色在幽暗的阴影中辨别不清。
“我走了。”声音是那样的低沉而有气无力,那是不忍接受,不愿承认的事实!
为何相守是那般短暂,而分离却是那样漫长!经历过曾经那样的生离死别,我怎么能再次放开他的手……
可是,容娘在等我,我不能不去啊!
“我走了。”我闭紧了眼,再次努力大声道,仿佛在向天地陈述着这样一个事实,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手却怎么也不忍心放开。
“我……走了。”苦涩与悲伤一下子涌上心头。尽管他在无棱高原不会有事,尽管有七大家族会好好守护着他……
“我……”终是哽咽起来,一把扑到他的怀里,大哭道,“我走不了啊!”
夜风呼啸,如午夜满溢而出的呜咽箫声……
“小……姐……是你吗……”
有清丽而绵长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带着殷殷的期冀,“小姐……我感觉到你的灵力了!”
手中蓦然一空,白色身影已然翻身上马,向林中隐没而去。
“往前走,不要回头……!”
伸手努力去抓,指尖却只感到一抹呼啸的风。
“云恭……”
过去便是过去……
不要回头……
“小姐!”充满芳草清香的怀抱,我感受着秋秋的思念与激动,“隔了三个月,终于见到你了!自从你和宁大人来到这东城治疗后,你不知道秋秋有多担心!刚刚那道灵力是宁玹大人的嘛?他人呢?”
我努力忍住悲伤,强颜笑道,“他只是送我走这段夜路,回去了,我没事……”
“怎么样,你们找到神医没有?宁玹大人恢复的怎样?”感情秋秋还沉浸在摄政王给的解释中。
“一切都好……”
“你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奇不奇怪?郡主竟然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宁玹大人仿佛从未出现在皇宫一样,摄政王和郡主简直把我监视起来了,叫我对宁玹大人的事情守口如瓶。宁玹大人为何这般躲躲藏藏的?他来东城治病不就是为了以后和郡主成婚吗?嗯?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