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姐按】平儿在大观园在线上并不是很突出的人物,虽然是“五朵金花”(平儿、袭人、紫鹃、鸳鸯、五儿)之首,在大观园在线上也能经常见到,但是为人平和,没什么突出事迹,往往跟在大家后面一股脑地跟帖。所以虽然混个脸熟,说起来大家都知道,但也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因而平儿的这段特殊经历,确实让大家惊奇。
这篇文章是后来在近春园在线上发的,知道的人不多,但知道的人都表示震惊。
十分感谢热心考据的网友,我的校友R大中文系的敦诚发掘出这篇文章,让大观园在线的历史进一步完整。
大学毕业后,我在北国一家小有名气的中学教书,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孩。教书之外,我的娱乐活动主要也就是上上网了。经以前同学的介绍,我经常会去大观园在线。那里面R大的人居多,R大在海内可是一家闻名遐迩的大学,我高考时的成绩是不够R大的,现在在网上沾染些R大的气息也是好的。
生活总是如此平淡,可通常,生活也总有秘密。不管秘密是什么,对于平淡的生活来说,都会是一次极度不平凡的经历。秘密本身就是对于平淡的打破。
一直以来,我都是比较受人宠的,不自谦的说,我的容貌和学业在我经历的学校里都是上等的。不免有不少男孩会围着我转,我乐于接受他们献的殷勤,但我不会对那些在我面前唯唯诺诺的人动心,我要的是一种阳刚壮美。因为这个,虽然我常常作为焦点,从做学生到当老师,但一直没有真正恋爱过。
直到我遇见了WP(姓名拼音缩写,请勿对号入座)。WP是R大商学院的高才生,又是财政局长的儿子,口才风趣,人又生得好,面庞棱角分明,剑眉入鬓。我第一次见他就有一种被击中的感觉,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词——一见钟情。
可惜我当时并不知道WP就是大观园在线上的琏哥。如果我早知道就好了,一场离合就可以避免了。可惜网上认识的人在网下却是陌生的,是另一番世界里的另一个开始。
可是他也不该啊,他不该在第一次见我后就在修长的手指上挑起一个银色的耳环。他的情况我不知道,但他自己是知道的,他怎么就这样轻易地动了心呢?还是我们之间确实都是一见倾心么?甚或这一见,冥冥中早有安排?
想他是官宦子弟,身上却没有纨绔味道,毫不浮浪,倒是温文尔雅,谈吐不凡。我一直感觉很好,直到我偶然发现他上大观园在线,而且发现他就是琏哥。
琏哥在大观园在线出现的时候并不多,但有人已经觉察他和凤姐的关系不一般。所以当我发现他是琏哥时,我心下就一沉,觉得有些不保险。于是就追问他,然而回答也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他不知道我是从哪里看出端倪的,所以一下子就蒙了,痛哭流涕一股脑地都说了。我听了以后我也蒙了,我实在没想到会这样严重。他居然已经结婚了!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啊,哼,居然是个有妇之夫。
我当然接受不了。震惊的劲儿一过,我转身就走,一句话也没留下,一滴眼泪也没流下,虽然回去以后我痛哭了几天。然后WP一个劲儿地找我,又是要辩解,又是要和好,又是要离婚,又是要补偿。我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我那时是什么也听不下去了。我尽量躲着他,躲不过就不理他。还好就快放假了。
一放假,我拎起包就离开了这个城市。
在蓟州,在大观园在线上认识的朋友薛蟠接待了我。他说云儿也在这里,云儿是我以前就认识的一个朋友。我便到了云儿那里。
云儿在蓟州一家星级酒店做领班。我见她时她正忙得不可开交,说是有一位贵宾就要来了,偏巧负责包厢的秦小姐却扭伤了脚,与她搭伴的小姐有一米七五,一时找不到相配的人。旁边一个高大的男人看了看我,说:“请这位小姐帮个忙,好吗?”为了给云儿解围,我就客串了一把,谁让我长着个大个子呢。
套上大红旗袍时,我知道周围人们的喝彩不是装出来的,在我上大学时,就曾穿着一袭丝绒旗袍赢得了当年我们学校的“校园形象大使”。
凭着当初学台步的基础和当老师练的“站功”,很轻易地就帮云儿撑过了这一关。谁知云儿又说秦小姐要休息几天,希望我为朋友两肋插刀帮忙帮到底。而且冯经理——就是询问我能否帮忙的那个男的——答应给我双倍的报酬。我不在乎钱,只是觉得挺无聊,想看看另外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在看似简单的工作背后,却见得许多被平日生活所隐藏的事情。一些白天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们,全在夜色里卸去伪装,男人们带着情人、小蜜去过充满激情的夜生活,也有款姐带着帅哥的。
第一次被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在臀部狠狠摸了一把,我吓得叫出声来。搭伴的小姐看了我一眼,漠然地说:“少见多怪。”但或许也是安慰吧。
看着眼前那些男人来来往往,我想起了那个欺骗我的WP,积攒了许久的仇恨爆发了出来——我要报复男人放纵自己。
当我对云儿说我想去“坐台”时,云儿非但惊讶地张大眼睛,还伸手摸我的额头,“你没发烧吧?”真夸张。
我当时已经知道云儿平日干什么了,于是半开玩笑的说:“我看你干的挺高兴的呀。”
云儿白了我一眼,点上了一支烟,猛吸了一口,说:“高兴?算了吧。这种营生苦着呢!我是很早就出来的,为了什么我也不想去想了。做得久了就忘了最初。整日和男人厮混没什么好受的。反正我是从来没觉得那事儿有什么快乐。都是装出来的,服务呗。”
我说:“反正我要报复男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就知道玩弄别人,没有想过要负责任!反正我不卖身就好了。”
云儿用忧郁的眼神看着我,苦笑了一下,“这种地方……有些事谁能保证呢?一步踏入易,要退步抽身可就难了。再说你想没想以后怎么办呢?要是别人知道了,你以后怎么活呢?”
只见云儿又吐出一个烟圈,渐渐散去,空气中却有了一种隐约的伤感的味道。
可我那时完全被报复的心理占据,什么也听不进去。想来也好笑,有很多时候人们都是这样,其实报复的完全是虚妄,有时候两个国家打了一仗,最后发现根本是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原因。
我走出云儿的房间时听她在背后说:“侬搞清楚喽!”
当我挽起长发,化了艳妆,又穿了一套坦胸露背的连衣裙时,那个惟利是图的冯老板立刻兴冲冲地说:“秦小姐的脚已经好了,你去坐二号台吧。”
男人可以放纵,为什么女人就不能呢?
“坐台”时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儿叫“媚人”,那些色迷迷的男人有时也会搂着我的腰叫我“阿媚”。
既然选择了“坐台”,我就在本来甜脆的嗓音中加一些“嗲”,在陪客人唱歌跳舞时加一些媚,在喝酒时耍一些花样……决定付出,我已无所顾忌。在外面被认为是性骚扰的举动,在这儿全是合情合理的。我表面上笑着应付,心里却忍不住反感。尤其是那些年纪足以做你的父亲甚至更大些的人,肆意在年身上的敏感部位拍拍打打时。
当然,也有一些客人很文明,他们会有礼貌地请你坐下来喝杯酒,和你跳很规矩的交际舞,说一些轻松有趣的话。
但有一天,我在一个包房突然看到一个人——我大学时的一位老师。他是一位品行才学都很受赞扬的副教授,在学校时也对我有过好几次关照。我当时心下很是吃惊,生怕被认出来,就想出去。可他已经看到我了。他一见到我,眼神也陡然一变,似乎想出去。但听别人叫我“媚人”后,立即恢复了神采飞扬的劲儿头。酒过三巡,他便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一屁股坐在我旁边,左手搭在我肩上,右手便顺势放在了我大腿上。他恬不知耻地说他以前有一个女学生长得很像我,他勾引了几次,可惜没有到手。边说着就把那热乎乎的爪子往我裙子底下游动。我当即火了,推开他,站起来骂了两句,然后跑到化妆间吐了一场。
就像那些头衔身份掩盖不住他心底的肮脏一样,这座酒店的豪华也掩盖不住它背后的龌龊阴暗。如同“坐台”小姐会被客人带走“出台”,是谁也禁止不了的。
在我“坐台”有十多天后,二号台来了四个年轻男人。他们玩的和别人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手脚更放肆些。有了两个星期的“历练”,我也就没太在意。可在结帐时,那个被称做“大哥”的却硬拉住我的手,要我“出台”。我说什么也不肯,他们一脚就踢翻了桌子。我当时吓坏了,一声都不敢吭。
云儿跑了过来,柔声细气地同那些人说了点什么,他们放开了我。我明白云儿是替我去了。我总忘不了她出门时的那回头一望。
那一晚云儿没有回来,我也一夜没合眼。我开始反复思考我都干了些什么,我这样对男人报复究竟值不值得。
云儿回来时带着满脸倦意,我捏着她的手却找不到言语。
还是云儿先开口,“千万别为我觉得内疚。如果不到我这儿,也不会遇到这档子事儿。这种事在我着儿经常发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是一无所有的,而你不一样,你有阳光的生活。”
我沉默了一阵,说:“你,你真地就没有经过快乐的时光?”
云儿淡淡地一笑,说:“我同你不一样,我们是不同的人。生来就不一样。我哪里能像你呢。”
我半晌不知说什么。
倒是云儿突然问道:“哎,对了,你上大观园在线是么?”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
“你见过宝玉么?”
“没有。你……”
“哦,我倒是见过一回。还是我在京城的时候,那次薛蟠生日带着宝玉他们来到我那时干的一个酒吧。听说宝玉因为这个还受了处分,其实他们什么也没干。唉,很少有那么纯的孩子们了。”云儿幽幽的说。
又是一阵沉默。
“云儿。”
“嗯?”
“你也走吧。”
“我?呵呵,我说了,我和你不一样,我离开这儿又能去哪里呢?还不是进另外一个这样地方罢了。在这里冯经理人还不错,虽然势利了点,可生意人谁不这样呢?对我也挺好,常有些照顾。”
我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我决定第二天就坐火车离开蓟州。
在车站,云儿塞给我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我已不再纯洁
可我羡慕那个世界
但愿它还属于你
我的眼眶不禁湿润了起来。
【梦巧生按】巧姐编纂的资料,这篇文章在这里就结束了,但后来胡十从海西福朗思牙国留学回来带回的资料却在这后面多了一段,我很是疑惑。后来我见到了R大中文系毕业的敦诚,向他请教了这个问题。敦诚说在近春园在线上发的的确就这么长,但后来其他坛子上的文章比这个长一节,后来长的一节也被人转到近春园在线了。他同巧姐说过,或许巧姐没在意。但我想,也可能是这一节文字涉及琏哥和凤姐的事情,巧姐隐去了。不过这节事情作为大观园在线最后时期一个重要事件,在曹学琴的《红楼梦》里也隐隐提过,永忠也在网上说过,我想还是应当拿出来让大家明了的。
我回去后不久,云儿来电话告诉我,说她终于要离开那些灯红酒绿的地方。她说她以前的一个客人,妻子死了,想娶她回去。虽然那人年纪不小,她也不大喜欢,但毕竟是个正经着落。她说她已经想好了。希望云儿能真地找个好的归宿。
这以后我继续我平静的生活。
在我拿优秀教师奖的那天,走出会场时,却突然见到WP在那里。他只说了一句话,“我离婚了。”
我没回话,也没看他,继续往前走。
他一路追上来,跟着我。
我觉得他跟了我挺长的一段路了,于是回过头去,盯着他,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他反而一愣,不过马上就跟着说,他当初对我的确是真心的,怕我心里有负担才瞒着我,想着把所有打点妥当再告诉我一切。“云儿,你相信我,我对你的确是真心实意,我不是存心欺骗你,我想……”
“我当过坐台小姐。”我突然打断他。
“什么?”他似乎没听清。
“我当过坐台小姐。”
他一下子愣在那里,我觉得他发愣的样子很好笑,男人啊,哼。
我转身就走,忽然却听他喊了一句,“我做过一个女人的丈夫。”
“这不一样。”
我继续走。
“我相信你。”
我停下脚步。
“什么?”
“我相信你。”
“相信我什么?”
“相信你始终都是一个好女孩。”
我转过身来,狐疑地看者他。
“不管你做过什么,我相信你始终是冰雪晶莹的。我相信我不会爱错人。”
我读他的眼睛,在那里,我读到的只有清澈。有过十几天“坐台小姐”的经验,我相信眼神是保险的,我也相信我不会误解男人的眼神。
他的眼神确实是澄清的,没有掺杂。
我不禁轻轻的微笑了起来,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