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臻平时不生病,这一病倒应了那句“病来如山倒”,当天夜里便发起高烧,搅得将军府一夜不得安宁,烧糊涂的云臻开始呓语,脑海里做起的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她是家破人亡,枪头上舔血的凌萱;一会儿她又变成了将门嫡女云臻,现代和古代思想激烈的碰撞着,一个要她保持自我,一个要她随波逐流,两种思想化成两个小人,在云臻的脑海中掐架,折腾得她头昏脑胀。直到第二天清晨,两小人打累了,云臻这才得以休息,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三日的中午,看着面前古色古香的院子,云臻神情有一瞬的恍惚,仿佛回到刚穿越成云臻的日子,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可如今这里的一切早已印刻在她的脑海之中。屋内飘着淡淡的药香,云臻一抬头,看着绿芜靠在床边昏昏沉沉的睡着,眼下阴影沉重,小脑袋瓜子一点一点的,甚为可爱,不远处,红袖手撑着桌子亦是昏昏睡着。
云臻低垂着头,看着满身狼狈的自己,这一番大病,恍若重生,挣扎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没有一丝力气,索性就这么躺着,看着屋顶发呆。
红袖头一点,醒了,打了个哈欠,抬头见云臻醒了,冰冷的脸上绽放出朵朵冰花,赶紧走到床前,摇醒昏睡着的绿芜。
“啊!”绿芜惊恐,不明所以的跳了起来,见是红袖这才松了一口气,头一斜,见云臻醒了,绿芜的脸像是电影慢镜头一样,唇慢慢拉开,眼眶慢慢蓄满泪花,突然哇了一声,绿芜激动的哭了出来。
“呜呜……小姐……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云臻被她吵的有些头疼,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红袖敏锐的察觉到云臻的不适,赶紧阻止绿芜。
“好了好了,别哭了,小心好不容易醒来,你快去厨房热些米粥过来!”
绿芜一听,赶紧制止哭意,乐呵呵的去张罗吃食去了。
云臻瞧她又哭又笑的模样,脸上不禁浮现出笑容,然而她没笑多久,在看到红袖凝重的神色时,笑容褪去。
“红袖,你有话要说?”
红袖目光专注的看着云臻,心里在犹豫,咬了咬牙,终是开口:“小姐,你信不信任红袖?”
云臻微微讶异,不明白红袖为何有此一问,垂眉思索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至少到目前为止,你没害过我!”言外之意就是暂时是信任她的。
红袖了然,这些日子相处,她深谙云臻的脾性,做事果断决绝,爱憎分明。
“小姐,红袖接下来说的话请你牢牢记住,红袖不会害你,但是有人要害你,别问我是谁,我不能说,我只能说这个将军府不安全,小姐还是趁早脱身比较好!”
云臻面上闪过疑云,红袖话里的意思她明白,只是该如何脱身是个问题!接二连三的遭遇刺杀,云臻不得不开始思索这周围到底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如果贸然离开,很有可能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灭口,况且有仇不报,夹着尾巴逃也不是云臻的个性,看来她得找一个既能离开将军府,又能保护她安全的地方!
红袖见她垂头思索,知道云臻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耐心的候在一边,不去打扰她。
绿芜端着香浓的米粥走了进来,见两人如此,微微一愣。
“你们这是怎么了?”绿芜放下盘子,走到床边扶云臻起身,“刚刚回来的路上,听人说太子殿下领着战王来了,正在大厅和老爷聊天的,估计一会儿就要过来了。”
一听到皇甫战铭来了,云臻胸臆间的怒火便熊熊燃烧着。
红袖见她如此,怕她误会皇甫沅澈,连忙说道:“小姐昏迷了三天,病的迷迷糊糊的,太子殿下将宫里的太医都宣过来了,可是小姐还是不见醒,红袖想殿下定是没法子才请来战王的!”
云臻知她意思,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皇甫沅澈的为人她还信得过,只是这皇甫战铭,如今真应了那句“相见真不如不见”。刚想着就听见脚步声传来。
皇甫沅澈的声音响起:“你家小姐今儿个情况如何?可醒来了!”
“刚刚听见里面的声音,小姐应该醒来了!”回答他的是石头。
云臻看向红袖,吩咐道:“将太子请进来,其他什么闲杂人等就不必了!”云臻的声音刻意拔高,院子里手里背着药箱的皇甫战铭动作一顿,面上阴云满布。
红袖应声出去了,云臻听到她说:“小姐已经醒来了,请太子殿下进去,战王殿下大喜之身,恐沾染了屋内的病气,污了身子,还是回去吧!”外面顿时没了声,不一会儿就见红袖领着皇甫沅澈走了进来。
皇甫沅澈见云臻醒来了,心头悬着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儿,可是见苍白着脸色,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又是一阵心头。迈步走到床前,顺手接过绿芜手里的米粥,道:“我来吧!”
红袖绿芜见此,识相的退了下去。
云臻不习惯让人喂,伸手想要去接瓷碗,却被皇甫沅澈避开:“别动,小心撒了!”
皇甫沅澈安安静静喂着她,云臻吃了一大半,吃不下去,皇甫沅澈这才停止喂食的动作,捏着帕子给她擦拭嘴角。屋内温暖宜人,暧昧的气氛荡漾着,云臻知道她和皇甫沅澈的关系早就不清不楚了,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皇甫沅澈也不例外。云臻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脱口而出:“皇甫沅澈,你娶我吧!”
皇甫沅澈手上动作一顿,惊讶的抬头看她,在见她一副淡然的表情时,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直起身,放下帕子,过了一会儿,皇甫沅澈才缓缓开口:“云臻,我当你没说过!”
云臻小脸纠结起来:“为什么?”
皇甫沅澈镇定的看着她,清澈的目光中倒映着她苍白的小脸:“你才刚醒来,很多事都没想清楚,现在尚不能平心静气面对七皇弟,又谈何另嫁他人呢?若只是为了报复,你也没必要搭上自己的终身!”
云臻噗嗤笑出声来:“你以为我是借机报复皇甫战铭?你也太高看他皇甫战铭了,一个背弃我的男人有什么值得留恋!”
“那你为何?”皇甫沅澈面露不解。
云臻收敛笑容,面色沉静的说道:“不是你说的吗?要是不想被随随便便指给一个人,那就趁着还能选择的时候选一个对自己最好的!皇甫沅澈,如果非要在一群皇子中选一个嫁了,我选你!”
“为什么是我?”
云臻对上他清亮的眸子:“因为你不会束缚我!其实与其说是我选你,倒不如说我想请你帮忙!”
“怎么说?”皇甫沅澈拉开袍子,在床边坐下,耐心听她说。
“其实你应该清楚我这次受伤不单单是受到刺激那么简单!”她手臂的伤在那儿,是人都能看出那是利器所伤。她这话一出,皇甫沅澈立马变了脸色,云臻酝酿了一下,缓缓开口,“事实上,是有人追杀我,而且不止一次!”
皇甫沅澈脸色更黑,一向温润儒雅的他浑身散发出慑人的戾气:“知道是谁吗?”
云臻摇头:“不知道,一头线索都没有,隐约着跟这个将军府有关,所以我必须先找个法子离开!然后若是偷偷离开,很有可能死的不明不白,那倒不如堂而皇之的嫁出去,然后暗地里调查,揪出那些人尾巴!”
“所以你才想嫁给我!”皇甫沅澈面色晦暗不清,无人能看清楚他在想什么,“然后呢?然后等一切结束之后呢?”
云臻一脸茫然,很明显云臻根本没想到以后会怎么样!
皇甫沅澈叹息一声:“已经成了我妻子的你,在目的达成之后,你想怎么样?”
“自然是离开!”云臻眨了眨眼睛,“你可以对外宣称我暴毙了,或者我红杏出墙什么的,都可以!”
“云臻,我是太子!”皇甫沅澈郑重的说道,云臻一愣,不明白他现在说这个是为了什么,“我是太子,我的一言一行代表整个沧溟,沧溟会因为有个好太子而昌盛,同样也会因为有一个差劲的太子而朝纲震荡!”
云臻面色一白,果然她想的太轻松,叹息一声:“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抱歉,我做不到!”皇甫沅澈沉声说,“身为太子,我必须心怀沧溟,但是身为一个男人,我无法看着你深陷困境!”
那你想咋样?云臻忍不住在心里说。
“两年,我助你脱困,你助我稳定朝纲,如果两年后,你的心意依旧,我放你离开。你觉得如何?”皇甫沅澈知道错过了这个机会,他再也没有机会得到她,然后他也知道现在的她对感情充满排斥,若是自己此刻表明心意,她一定会拒而远之,倒不如让她误以为自己对她另有所图,两人各取所需,今后再徐徐善诱,慢慢攻陷,就算铁树也定要她为他开花!
云臻一听,眼前一亮,果然皇甫沅澈对她有所图谋,这样也好,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
“我同意!”云臻一锤定音,之后想到什么,面上又露出犹豫之色,“只是皇上那儿?”经过上次御书房那么一出,她不敢肯定玄清帝现如今会不会让她“称心如意”!
皇甫沅澈目光中也闪过一丝担忧,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安慰道:“这点你放心,只要你点头,其他的我自会安排好,绝对不会让你为难!”
“嗯!”云臻点了点头,刚醒来又说了这么久的话不禁有些累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皇甫沅澈心疼她,扶着她躺下,温声道:“睡吧,好好养病,一切有我!”
云臻缓缓闭上眼,安然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