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已下,有人欢喜有人愁,一声退朝,玄清帝携孝慈太后离去,少了帝王在场,群臣也没了拘束,一阵阵贺喜之声几乎要把云臻淹没。
金殿外,云臻站在马车旁等着云夙一起回将军府,抬头看着这层楼多阁,玲珑有致;画栋雕梁,辉煌无比,心里总有些意难平。一声恭喜传来,云臻抬头看去,就见皇甫宇陵蹦跶的走了过来,面上嘻嘻笑笑,他的身后跟着皇甫清彦和皇甫晟熠。
“阿臻,真是恭喜啊,没想到最后你成了本王的四嫂!”
话音刚落,皇甫清彦和皇甫晟熠也走到云臻面前,云臻抬头看他二人一眼,恭敬的行礼:“小女云臻参见三位王爷!”
云臻突然的行礼让三人不禁一愣,皇甫宇陵瞬间变了脸色,摆出一副被抛弃的小媳妇模样,委屈的扯着云臻的袖子,道:“阿臻,你这还没成本王的四嫂,就跟本王生疏起来了,本王好受伤啊!”
云臻淡淡瞥了他一眼,伸手拂去他扯她衣袖的手,淡然的开口:“陵王请自重,宫闱深处,人来人往,礼不可废!”
皇甫晟熠一声嗤笑,阴鸷的目光中闪过轻蔑:“云臻,本王曾以为你是与众不同的,如今看来,你与那些攀龙附凤的女子也没什么区别!”
“三皇弟休得胡言!”皇甫清彦面色一沉。
“三皇兄,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不葡萄酸,自己娶不到云臻,就用言语贬低!”皇甫宇陵轻蔑的冷嗤一声,“市井小民都比你有风度,说出去真丢咱们皇家的脸啊!”
“论丢脸,九皇弟第一,还真没人敢说第二!”皇甫晟熠冷言反驳了过去,转头瞪了云臻一眼,拂袖而去。
皇甫清彦见云臻自始至终都不曾说话,不由出言安慰道:“三皇弟只是心情郁结,五小姐莫要放在心上!前些日子听说你生病了,如今身体可好了!”
云臻点头:“多谢彦王殿下关心,云臻无恙!”
“那就好!那就好!”皇甫清彦神情有些恍惚,重复了两声,不知是要宽慰别人,还是宽慰自己。
云臻没有多言,抬头见云夙朝这边走来,轻声道:“若是彦王无事,云臻告辞了!”
皇甫清彦轻声应了一声。
云臻不再停留,转身上了马车,车帘合上挡去外面的纷纷扰扰。出宫门的时候,迎面一辆马车行来,瑟瑟清风吹起车窗的帘布,云臻一抬头好巧不巧对上宇文翎冰冷的目光。
回到将军府,云臻被赐婚给太子的消息早已传开,贺喜声从云臻迈进大门开始就不停的在耳边响起,一时间整个将军府热闹不凡,云臻觉得烦躁,便让红袖绿芜打发那群贺喜的人,自己回屋休息去。谁曾想刚换了衣服,宫里的赏赐就下来了,皇上赏的,太后赏的,皇后以及各宫娘娘赏的,一堆东西抬进将军府,光是听太监报名字云臻就觉得头大。
接下来的日子,将军府的大门都要被踩烂了,云臻刚开始还出去露露面,后来索性在屋内装死。皇甫沅澈依旧跑的很勤,几乎每天都要来一趟,云臻知道,比起将军府,他应该更忙的,每次来只能喝杯茶杯,小坐片刻。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八月初八。八月八,发又发,大吉,天气晴朗,日朗风清。倚梅院中里里外外都是人,云臻坐在铜镜前梳妆,容颜绝艳,目光流盼之间闪烁着绚丽夺目的光彩,红唇皓齿,举手投足间流落出动人的娇媚,内穿大红凤穿牡丹胸衣,腰束红色撒花软烟罗裙,腰间挂着玲珑玉佩,子孙袋等等,外罩一件逶迤拖地的红色凤纹蝉翼纱,若隐若现的凤纹在她的背后闪现,银光闪闪,绚丽夺目!
云臻庆幸的是不必颈套项圈天官锁,胸挂照妖镜,手臂缠着定手银,否则她真会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棵圣诞树!
“小姐,你今天真美!跟天仙似的!”绿芜一改往日穿绿衣的习惯,今天也是一身红衣,满面红光,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整个就像是院里的喇叭花,小嘴就要咧到耳根,仿佛今天是她出嫁似的。派完喜糖走进来,正好看到云臻定完妆,一双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
丫鬟给云臻戴上描金凤冠,一只栩栩如生的金凤盘旋在云臻头顶,夺目生辉。璀璨的珠帘挡住云臻视线,云臻身手撩开珠帘,面上也感染了些许喜庆,打趣道:“瞧你这话说的,敢情你家小姐我只有今天美,昨天不美,明天不美吗?”
绿芜呵呵傻笑:“小姐每天都美,不过今天最美!太子爷见了一定心花怒放!”
云烟手里握着玉如意走了过来,将如意递给云臻,祝福道:“好好握着,一生如意!”
红袖手里端着个托盘,盘子中央放着一个鲜红的苹果:“小姐,苹果握在手里,保佑你平平安安!”
云臻接过,一手苹果,一手如意,满身的吉祥喜庆物,她虽不信这些,却还是乖乖拿着,最后四姨娘替她盖上大红龙凤呈祥头巾,剩下就是等新郎来接人了。
不一会儿,锣鼓升天,鞭炮齐鸣,云臻在喜娘的搀扶下出了将军府,上了花轿,一路颠簸,进了皇宫。祭祖庙,拜天子,见群臣,在一阵吹锣打鼓声中,云臻终于被抬进了麟趾宫,安安静静的待在喜房中,坐等她的新郎!
红烛无声双垂泪,新人静坐等良辰。外面喧嚣不断,即便隔了很远,云臻也能听到那阵阵劝酒声,心中说不出喜怒。吱呀一声,开门声响起,皇甫沅澈的声音传入耳中。
“都下去吧!”皇甫沅澈轻轻一挥手。
“奴才(奴婢)告退!”屋内的宫人纷纷退了出去。
头顶突然一亮,云臻讶异的抬起头,正对上皇甫沅澈含笑带喜的眼。
“你真美!”皇甫沅澈手里攥着大红龙凤呈祥方巾,平淡如水的目光中难掩惊喜,赞美之声脱口而出。
云臻微微一笑,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别人赞美的话,将一手的如意平安递给他。
“给!”
皇甫沅澈伸手接过,如意苹果上泛着热气,那是从她掌心中传递出的热量。皇甫沅澈情不自禁的握紧,仿佛她交给他的不是普通的如意和苹果,而是女人一生的荣辱和平安。低头看着那红艳欲滴的苹果以及泛着盈盈玉辉的如意,一向波澜不惊的沧溟太子也不禁颤抖起来。
云臻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将苹果如意递给他只为空出手来,撩开挡住视线的珠帘,云臻起身朝放置着糕点瓜果的地方走去,这一番折腾下来,她早就饿了。
盈盈烛光中,满屋的喜庆布置,红霞光辉笼着两人,皇甫沅澈将手中的如意苹果小心安放好之后,转身走向云臻。此时,云臻已经饿虎出山般将桌上的瓜果糕点横扫一遍,两个腮帮子鼓鼓的,那模样活像一只青蛙。皇甫沅澈走到她身边坐下,取出帕子为她擦了擦嘴角的屑渍,顺便为她倒一杯茶递过去,生怕她噎着。
一会儿之后,云臻的肚子终于有了充实感,接过他手中的茶水,喝了几口之后,这才想到皇甫沅澈这个时候进来有些奇怪。
“外面人没缠着你喝酒,我以为你要很晚才回来呢!”皇甫沅澈身上虽有酒气,却并不重,脸上红光满面,神识清明,不见半点醉态,云臻咪着茶水,不禁有些奇怪。
皇甫沅澈收拾了一下桌子,淡笑道:“待会儿还得回去呢,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云臻轻笑,浓密的睫毛轻跳着,说不出的魅惑:“太子殿下居然也会做这种事!”这实在跟他一本正经的性子不搭。
皇甫沅澈眸光闪烁,泛着夺目的光芒,笑道:“我也是人,人会做的事,我当然也会做!”事实上,他是舍不得让她等,她大病初愈,这一天又滴水未进,皇甫沅澈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了。
两人相对坐了一会儿,一阵喧闹声从外面传来,两人不禁看向对方,面露苦笑。
皇甫沅澈叹息一声:“还想多陪你坐一会儿呢!”
云臻轻笑的催促他:“快去吧,你再不出去,人都要冲进屋了!”
皇甫沅澈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叮嘱道:“那我先走了,待会儿我让红袖绿芜过来伺候。”
云臻点头,起身送他到门口。皇甫沅澈刚出院子,就被一群人“挟持”到前院,瞧那架势非得喝个不醉不休才行。云臻目送他们离开,脸上不禁浮现出笑意,刚想关门却被一只手挡住,一道重力传来,云臻不自觉倒退了几步。门开了又关,复抬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云臻如月眉头不禁皱起。
看着突然出现在喜房内的皇甫战铭,云臻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冷声道:“战王走错地方了吧,妇人深闺还请王爷速速离开!”
皇甫战铭面上微红,浑身散发的浓重的酒气,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穿着大红嫁衣的云臻,一阵失神,光晕中她头戴的凤冠与身上的点缀的明珠相映衬,熠熠生辉,仿佛正月十五那日满街的花灯,让人忍不住流连忘返。可惜这样的她却不属于他,想到这里皇甫战铭心中泛着苦水,尤其是对上那一双冰冷的眸子,心更是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