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臻刚下了马车,便见云烟焦急的站在门口张望着,见到她,提着裙子奔了过来。
“小姐,您慢些!”丫鬟在耳边提点,她却顾不着。
“四姐,发生了什么事儿?瞧你急的!”云臻见她如此,面上微微有些讶异。
云烟捏着帕子,手捂着胸口,喘息了好一会儿,方断断续续的开口:“宫……宫里……来人了,等了你好一会儿!”
“宫里?”云臻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是宸妃!”云烟缓过气来,“早上你前脚刚出门,传唤的人后脚就来了。瞧那架势,来者不善!”
云臻脑海中不禁回想起那个华丽端庄的女子,只一瞬,心中便有了思量,面色如常的对云烟说:“走吧,既来之则安之!”
云臻回了倚梅院换了身衣服,简单打扮一番之后,这才前往大厅。
大厅内,一个四十来岁的太监大爷似的坐在首位喝茶,四姨娘诚惶诚恐的站在一边抹汗。云臻一见这架势,就想到四个字——狗仗人势!
“五姑娘你可来了!”四姨娘见到她,比见到观音菩萨还欢喜,一声叫唤,将所有的视线引向她这边。自然那太监也看到了她,不过他并没有起身参拜的意思。
云臻眸下一冷,刻意无视她,故作好奇的问道:“四娘,这都是怎么了?一群人堵在这里干什么?”
四姨娘视线瞄向那太监,那太监也知道云臻在装腔作势,缓缓放下手中的杯子,尖细的嗓音响起:“五小姐好大的架子啊,真是让杂家好等!”
“这位公公是?”云臻仿佛刚刚才看到这人似的,故作惊讶的问道。
“杂家乃是关雎宫的总管太监李德顺,奉宸妃娘娘的命令来请五小姐进宫一趟。谁曾想杂家正午便来了,五小姐却不见人影,现在太阳都要下山了,五小姐缓缓来迟,是不是不把宸妃娘娘放在眼里啊?”李德顺眸光锐利一扫,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不满。
云臻心中不悦,一个太监竟有这般气焰,果然是来者不善!
“李公公说的是哪里话?这不是碰巧了吗?本小姐难得出去一回,宸妃娘娘就来召见,改明儿跟娘娘提提,下次再召咱进宫,提前知会一声,免得让公公受累啊!”宫里那些老太监老嬷嬷才是这宫里最阴毒的东西,云臻虽然心里不悦,但也懒得计较。
李德顺听她这么一说,也没话回了,冲着其他小太监吆喝一声:“还不给杂家打起精神来,回宫!”
一路颠簸来到了关雎宫,李德顺让她在门外等,自己进去回话,哪里知道这一等,便等到了天黑。说什么娘娘正在用餐,不便打扰,云臻心想这都是屁话,宸妃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月色溶溶,冷风徐徐,梅香阵阵扑鼻而来。云臻穿着一袭单薄烟纱散花群,冷风钻进肌肤,若是一般人定冷的打哆嗦。云臻也冷,不过她能忍,过一会儿,有人来传唤让她进去。
云臻莲步款款的走了进去,抬头看向宸妃。宸妃低顺着眉眼坐在餐桌边儿,手里捏着云锦帕子,细细的擦拭着嘴角。见她进来,李德顺在她耳边提点一下,她才缓缓抬起头,淡淡扫了一眼之后,便又低下头。
“瞧这灯光暗了,来人是谁啊,本宫怎么看不清楚?”宸妃低眉螓首,语调慵懒,带着些许讥讽之意。
“回娘娘的话,这是将军府的五小姐,您今儿个早上让奴才去请的!”李德顺弓着身子赔笑,哈巴狗似的,哪有先前的嚣张气焰!
“早上请的?”宸妃的声音微微带着讶异,突然话音一变,如狂风扫落叶一般席卷而来,“好你个李德顺,本宫平日里待你不薄,你倒好学会玩忽职守了,早上请的人,你天黑才将人领到本宫面前,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五小姐架子多大,不知礼数。你这不是平白让五小姐担了罪名?”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娘娘息怒!”李德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云臻冷眼看着这一切,宸妃这是在指桑骂槐,拐着弯骂她架子大不知礼数。
宸妃冷哼,对上云臻又端起一张圣母脸:“五小姐请坐吧!”
“谢娘娘!”云臻并不客气,很快有宫女看茶,云臻抿一口,热气入体,解了不少寒意。
宸妃的玉指缓划茶盏翡漏芙蓉纹重花盖,锐利的眸光时不时从云臻脸上掠过,良久,她放下杯子,缓缓开口:“五小姐不必拘束,本宫是个爽快人,有些事也就明说了。今儿个请五小姐进宫来,是想知道五小姐觉得我儿熠儿如何?”
云臻微微一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指的是皇甫晟熠,心里思量一番,开口道:“云臻与三殿下点头之交,并不清楚。”
宸妃面色一僵,继续说道:“本宫怎么听说熠儿和五小姐关系匪浅,经常去将军府看五小姐?”
“娘娘怕是误会了,三殿下是常去将军府,不过不是去看云臻,而是去看云渺!”不管如何,还是先撇清与皇甫晟熠的关系比较好。
“五小姐这话说错了吧,那云渺被指给了二皇子,以后便是熠儿的嫂嫂,五小姐这话让人听了,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吧!”宸妃有些不高兴了,音调不禁拔高了几分。
“想来是云臻看错了,估计三殿下是喜欢将军府花园的花儿!”云臻继续跟她打马虎眼。
宸妃面色一沉,懒得再跟她磨叽,索性直接说了:“熠儿是喜欢将军府花园的花儿,还是后院的花儿,本宫暂且不追问。自从当日皇后寿宴一见,本宫特别喜欢五小姐,心里就想着若是有五小姐这样的女儿该是多好!不过母女是做不成了,婆媳嘛倒还有几分可能!熠儿对你的心思,想必你也知道,你若是同意,本宫这就去向皇上请旨给你们俩赐婚!”
“娘娘,万万不可啊!”云臻大叫,这会儿她算是明白了,敢情玩的是这出啊!
“你不愿意?”宸妃面色不悦。
“娘娘,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爹远在边关,没他点头,云臻是不会嫁的!”
“有圣旨皇恩在,相信云将军不会有意见的!”宸妃一句话堵了回去,“还是你五小姐心大,看不上我家熠儿!”
云臻见她如此难缠,看来是不撕破脸面是不成了,遂点头说道:“云臻对三殿下并没有那份心思,就算是勉强成了婚也是怨偶。”
“好你个云臻,本宫好言好语与你商议,你却不识好歹,真当本宫拿你没辙吗?”宸妃面色大变,猛地一拍桌,怒气腾腾的瞪着云臻,“若不是看在熠儿的面子上,你真以为本宫稀罕你。你真当你做的那些混账事儿没人知道,竟然敢放狗咬皇子,今儿个本宫若不教训你,你还真以为这天下是你云家的天下!来人啊!”
“娘娘有什么吩咐?”一群侍卫走了进来。
“云臻出言不逊,藐视皇家威严,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宸妃一声令下,侍卫们便上前来押人。云臻缓缓起身,面色如常的看了他们一眼,刚准备动手,外面便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
“太后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宸妃一听,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困惑的开口:“这么晚了,太后怎么会来?”
李德顺也是一脸疑惑:“奴才也不知道!”
说话间,太后和皇甫沅澈已经来到了关雎宫门口,宸妃赶紧让人打开门接驾。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奴才参见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孝慈太后冷冷开口,在皇甫沅澈的搀扶下走到前面的软榻坐下,“宸妃,你也别站着,坐吧!”
孝慈太后有了吩咐,宸妃不敢怠慢,神色拘谨的坐了下来。
宫女奉了茶,孝慈太后随意抿了一口便放下,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云臻的眼,不禁好奇的问道:“这丫头长的挺水灵的,宸妃,是你宫里的吗?”
见孝慈太后看向云臻,宸妃面色不禁有些难堪,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皇祖母,这是将军府的五小姐云臻!”皇甫沅澈有意无意看云臻一眼,在孝慈太后耳边提了一句。
“云臻?”孝慈太后拧眉思索一下,突然想到什么,瞬间眉开眼笑,“就是那个制菊花茶的丫头吧!”
皇甫沅澈点头:“就是她!”
孝慈太后欣喜的朝云臻招招手:“丫头过来,让哀家好好瞧瞧,这么个心灵手巧的丫头还真是少见!”
云臻和皇甫沅澈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眼,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看来他和孝慈太后是特意解救她的!
云臻走向孝慈太后,盈盈一拜,声音不卑不亢:“小女云臻参见太后!”
孝慈太后抬头,目光锐利的打量了云臻一番,云臻毫不畏惧的任由她看,见她视线暧昧的看向她和皇甫沅澈,云臻知道她定是误会了什么,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解释的时候。
“这丫头哀家喜欢,今儿个天晚了,待会儿让澈儿送你出宫,以后有空多到慈安宫走动走动,陪哀家说说话,顺便给哀家讲讲你那花茶是怎么炮制的?”孝慈太后拉着她的手,轻轻拍着。
云臻看的出来孝慈太后很喜欢她,虽然这其中有多半是因为皇甫沅澈,不过她若是抓牢了太后这个靠山,宸妃便不敢再刁难于她。
“是的,云臻一定经常去。正好云臻最近又炮制了一种花茶,希望太后能喜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奉承两句能解决一个大麻烦,云臻觉得还是值得的!
“那太好了!”孝慈太后似乎很高兴,眼睛都亮了,抬头看向宸妃,“这么晚了,宸妃若是没事的话,就让澈儿将这丫头送回将军府吧!哀家也累了,回吧!”
“是,臣妾恭送太后!”宸妃心里虽不满,却不敢拂逆孝慈太后的意思,恶狠狠的瞪了云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