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天山门,人气显然不如先前那么兴旺,但也许是徐牧的心理作用,得知天山门在百兽川死了那么多人之后,徐牧感觉整个鹿灵峰死气沉沉的,没有多少生气。
其实这次百兽川之行,死去的大多是外堂弟子,毕竟内堂弟子虽然也是刚刚升入内堂,但比起刚进天山门的外堂弟子,毕竟要多一些保命的手段。是以虽然厉鬼带去百兽川的大部分都是五鬼道的好手,但天山门的内堂弟子未必不能搏命一击。玉弦子执掌天山门外堂,也就难怪鹿灵峰如今如此惨淡。
将徐牧送到了正阳殿,两个巡逻的外堂弟子就告退而去,徐牧敛了敛衣襟,走了进去。
“徐牧!”
玉弦子见到徐牧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吃惊地喊了出来,唐天龙谋害本门弟子的事情,早已在整个天山门传开了。玉弦子身为唐天龙的师父,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根据回到山门的唐剑青所言,徐牧乃是被唐天龙打下山崖,根本不可能生还,如今徐牧竟然堂而皇之地回到了天山门,如何不让玉弦子大吃一惊。
“正是弟子,徐牧见过师尊!”
徐牧恭恭敬敬地朝着玉弦子行了一礼,脸上一脸的怒容。
除了奉天机子之命,伺机杀死玉弦子和唐一笑,徐牧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到天山门,手刃仇人。
“你不是被唐天龙打下了悬崖了,怎么现在竟然安然无恙?”
果然不出徐牧所料,玉弦子诧异之余,立即就问起了徐牧。
徐牧更是被玉弦子的话弄得一愣,说道:“怎么,师尊如何知道是唐天龙这恶贼谋害弟子?”
玉弦子道:“唐天龙这孽畜不是勾结玉音子师弟座下的刘一剑,在百兽川趁机谋害你们么。此事剑青早就已经禀报给山门了,这两个逆贼,唐天龙已经被逐出山门,刘一剑更是被送到了天罚台,遭受五雷烈火的煎熬,如今已经成为废人。没想到你大难不死,竟然还从百兽川回来了!”
玉弦子言语恳切,说话间有些唏嘘,却也包含了长者对于晚辈的无限关怀。徐牧不由得心中又产生了一丝犹豫。
转瞬,这一丝犹豫就被欣喜所冲淡,唐剑青师姐还活着!
当时所有的人都已经被刘一剑散去真气,压根不是刘一剑的对手,当时他自己明知挺身而出为唐剑青挡了一剑,唐剑青也难逃一死,没想到唐剑青还活着回到了山门,这一出意外,倒是让徐牧心中荡起了无限涟漪。
此时此刻,徐牧竟然忘了问玉弦子那唐剑青是如何从唐天龙手中逃出生天,而唐天龙又如何只是被逐出山门,他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立即见到唐剑青。这种情绪,不知因于何故,总之徐牧自己也无法言喻。
“徐牧,你还没告诉为师,你是如何死里逃生,又从百兽川中走了出来呢!”
徐牧收摄心神,急忙告罪道:“弟子鲁莽,当时被唐天龙剑气所伤,掉落到一处山谷,那山谷深不可测,黑不见底。迷迷糊糊中半空被一棵横空傍壁长出的古松拦了下来,好险没落到山谷之中。弟子一身真气被刘一剑散去,又断了肋骨,只好忍痛在哪古松上挨着,直到慢慢恢复真气,这才接回断骨,勉强御剑返回了地面,又一路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避开妖兽,赶回了山门!”
徐牧言语间神色惊恐,放佛这段日子是世间最为难熬的一段岁月,玉弦子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紧紧盯着徐牧的嘴唇,将徐牧说的每一个字都听了进去。待徐牧说完,这才收起那慑人的目光道:
“好得很,好得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愧是我鹿灵峰的弟子。”
这几句话言不由衷,徐牧一下子就听了出来,他心中暗暗提防,假装道:“教师父担忧,只是这一次我们在百兽川,似乎遭到不少魔宗和妖兽的攻击,弟子一路上见到不少本门师兄弟的遗物,还不知道魔宗这回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竟然招惹起我们天山门来了。”
徐牧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天机子早就告诉他的,玉弦子如今虽然如同惊弓之鸟,但这些天陆陆续续有个别弟子从百兽川周转回来,徐牧的言语又滴水不漏,没有一丝漏洞,他这才释疑道:“好了,这些事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了,魔宗的人一向嗜杀成性,这次也是有备而来,打了我天山门一个措手不及,咱们山门损失惨重,但也未必就怕了他们魔宗,你先下去好好休整休整,这段时间就先在山门调养一阵子,过一些时日,就是仙林数十年一届的群英盛会,你若是有意,也可以准备准备。”
徐牧额头隐隐有冷汗流出,只恐再多待上一刻,自己就要露馅,此时听了玉弦子逐客之意,也懒得听别的什么群英盛会,当即就告辞出去了。
走出正阳殿,浑身顿时为之一轻。
“刚才若不是我心思缜密,不曾被他的威慑所压制,只怕早就露馅了。”
徐牧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和玉弦子的一番对话,虽然早就成竹在胸,但毕竟那玉弦子威严无比,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狼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让人望而生畏,徐牧勉强装出一副无知无畏的模样这才骗过对方。
“以我辟谷期的修为,果然还远远不是玉弦子的对手啊。为师父找时机除掉玉弦子实在是一件不能操之过急的事情,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提高自己的修为为妙,否则到时一旦暴露,也又自保的实力。只是不知道现在唐剑青师姐和唐佳他们怎么样了。”
徐牧想到唐剑青和唐佳等人还生还,心中便不免一喜,正要御剑去自己的居所,立即将剑头一拨,飞往半山腰的翠烟阁。
就要到达鹿灵峰山腰之际,徐牧忽然看到不远处由远及近射来两道剑光,看架势,速度还极为迅捷。
只是一个眨眼,剑光上的人已隐约可见轮廓,显是一女一男,一前一后飞驰而来。
徐牧眼瞅着当先一个女子有些眼熟,忽而远远听到后面的那男子高声说道:“青儿,数旬不见,你这木灵真气又愈发的精纯了,御剑之术亦大有精进,果然不愧是康王府中的骄傲,端地好资质!”
那女子道:“薛道友,还请自重些,你是山河会的弟子,在下乃是天山门的弟子,平辈论交,若不嫌弃,可直呼姓名”
被女子唤做“薛道友”的白袍男子本来想和“青儿”套个近乎,岂料一下子便吃了个闭门羹,面子上颇为过不去,嘴上却还是不肯吃亏道:“也好也好,那我就唤你剑青师妹了,剑青师妹,你那翠烟阁还有多少路程,久闻你的翠烟阁乃是天山门这么多内堂弟子门户中最为,可急着一见呐!”
徐牧远远站定,这时才看清了二人的面目,却见当先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唐剑青,而唐剑青身后丈余,却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男子,那男子不是天山门弟子服饰,也非长老掌座衣襟,应该不是天山门人物。不过他面容英俊,长衫上绣着若隐若现的山水图形,整个人飘渺出尘,颇有风姿。
“郡主!”
徐牧惊呼一声,那唐剑青一愣,旋即看到是徐牧,仿佛信不过自己的眼睛,揉了揉道:“徐牧!”
“怎么会是你,你不是被唐天龙打下了山崖么,没想到你还活着,还活着!”
唐剑青语无伦次,本来铁沉的俏脸,此时更是若喜若悲,完全不似平时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冰霜美人形象。
徐牧同样强忍住心中的激动,苦笑道:“郡主,就是我。”
说着,徐牧又把此前糊弄玉弦子的那番话说了一遍,只字未提起自己在百兽川的所有际遇。
也非是徐牧不肯告知真相,徐牧当初受唐剑青庇护,又在唐剑青的帮助之下成为天山门弟子时就知道唐剑青这样的人不至于出卖自己。然而像他这样的惊天秘密,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玉弦子不是等闲之辈,唐一笑更加不是一般的人,徐牧为唐剑青考虑,也终究不敢全盘告知,免得唐剑青也牵扯其中,受到牵连。
唐剑青听着徐牧将如何被松树拦腰,如何恢复真气,又如何在百兽川中周旋,一双秀眉时展时舒,放佛身临其境,也和徐牧经历了一遭。
徐牧堪堪说完,唐剑青道:“当时你为我挡下那剑,真是好生感激你,此事我也禀报给家父知道,可惜那时大家都以为你必死无疑,家父想见见你也成泡影,如今你你能活着回来,着实太好了。”
徐牧见唐剑青说这番话时,丝毫没有平素长姐的架子,言语温柔和缓,徐牧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旖旎。
恰是此时,唐剑青身边的那个白袍男子忽然说道:“剑青,这位道友是何人?在下山河会薛中距,还不曾请教道兄高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