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若莹同往常一样八点左右就到了办公室,刚坐下来,走道上就响起了脚步声,声音在她门前停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来,是康海东,他进来的时候,轻轻咳了一声。若莹这才抬起头来,看见是他,有些诧异。
康海东笑着和她打招呼:“若莹,真早啊。”
若莹点点头,说:“嗯,刚来。你也早啊。”
他低了头看着脚面问她:“最近,忙吗?”
“还行,比前些日子好些。”
寒喧了几句他就走出去了。此后每天早上,康海东去自己办公室前经过若莹办公室的时候,总要进来与她打个招呼,每天总是那几句话,若莹都嫌烦了他倒不觉得,她只得每天都晚一点再过来,省得碰见他。但还是躲不过,他好像每天在等着她似的,只要她进了办公室,他就会跟过来和她聊几句,有时候是公事,有时候就纯粹是私人的问候,比如天气热得很快啊,比如最近有哪个电视好看啊。连梅丽都有些诧异进来,有一次特地跑到若莹办公室问她:“唉,康师傅最近怎么对你这么热情啊,以前你们见面连话都难得说上一句的。该不会是他对你还没死心吧。”
若莹说:“哼,你理他呢,看他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就你们相信他说的什么喜欢我的话,我可从来没当真。”
梅丽就晃着她的手臂一连声地问:“唉,我就奇怪了,你为什么不信?你凭什么不信?这话也是能乱说的?”
若莹认真地看着她说:“那我问你,他那话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要在培训名单确定的时候才说?这叫什么?这叫心虚,抢了我的名头去,他心里虚!”
梅丽听了,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说:“你说什么?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们都看出来了你还看不出来?那天要不是娇娣逼他说他会说?你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若莹冷哼一声,说:“我明白也好糊涂也好,都与他康海东没有一点关系,你不要在这里给他打广告。”
梅丽笑了,说:“我没想给他打广告,我还想多吃几次钟凯的鱼皮豆呢。”
若莹白了她一眼说:“你知道就好。”
梅丽又说:“我想你和钟凯的事,康海东应该早就知道了,怎么他倒还热情起来了呢?”
若莹不耐烦她继续这个话题,把她从自己办公室轰了出去。
七月份,各大专科院校的毕业生都纷纷地走向社会,又纷纷涌向各个考场。方佳早在六月底就提前回家参加全市的机关事业单位公开招聘考试,以优异的成绩被录用到里兴区工业园区管委会,她被安排在管委会办公室,工作暂时是文秘一职。方镇长方太太好是高兴了一阵子,虽然面试的时候少不了方镇长动用关系打了些关节,但女儿的笔试成绩出色,让方镇长少操了不少心,两口子还是很欣慰的。
一起被录用进来的共有三个人,他们到管委会报到后不几天,办公室王主任就安排这几个刚考进来的小年轻到园区里转转,熟悉熟悉各个工厂的位置及生产内容。
第一站就到了丰裕公司(饮品)厂区。保安见是管委会的车牌号,马上开了门让他们进来。下了车,工厂办公室主任老兰就迎了出来,领了他们几个逛起厂区来。刚给他们介绍完车那边有急事儿催着他赶快到办公楼那边去,他只好抱歉地对王主任等人说:“真是糟糕,又催来了。”正说着呢,那边李阿姨拿着扫把过来了,老兰连忙叫住她:“唉,水球,你过来一下,这里王主任和这帮孩子来参观呢,你对这儿熟悉,你领他们过去看看。”一边又对王主任连连道歉:“真是对不住啊王主任,你看你是知道的,还是郑州展销会的那事儿,钟总又催来了。唉,年轻人,精力旺盛啊。这位李阿姨对这地儿熟,您看让她领你们逛逛好不好?”
王主任也大度,握了他的手直晃,说:“你看你老兰,还跟我见外吗,你们这里忙我能不知道吗?快忙你的事儿去吧,我这里没关系,谁领路还不都一样?快去吧。”老兰才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李水球倒是非常健谈,领着大家游了大半圈,给他们介绍了工厂的布局,一路上谈笑风生。见方佳和她女儿年龄相仿,不免又更亲近些,问她:“小妹妹,你也是今年毕业的?”
方佳点点头。
“今年一毕业就考到管委会去了?真好啊,你怎么这么聪明哪?”
方佳受了一番称赞,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说:“也不是我一个人啊,他们两个也是啊。”
李阿姨就笑眯了眼,说:“真不错呢。只可惜我那个小女儿不争气,叫她回来考试都不肯,只在外面东奔西跑的到处找工作,哪有你们这么乖啊。唉,儿大不由娘啊!”说着又摇了摇头。
方佳听了就问她:“唉,李阿姨,你有两个孩子啊?”
“是啊,大的那一个也是女儿,已经嫁了,女婿是玉阳那边人。”
方佳高兴地说:“我也是玉阳人啊。”
李阿姨一听也高兴起来,说:“是吗?你也是玉阳人?不过你一看哪就是城里的,我那个女婿可是乡下人。他是桥源乡的。带了我女儿在省城开了个超市。”
方佳点点头说:“听我爸爸说桥源那边的人很多都在外地开小超市,很赚钱呢。”
李阿姨咯咯笑了说:“赚什么钱啊,也就混个日子呗。唉,你爸爸是干什么的啊?”
方佳说:“我爸爸是曲里镇的镇长,你知道曲里镇吗?”
李阿姨说:“知道,当然知道了,曲里到我女婿那里很近的。你爸爸是镇长啊,怪不得生的女儿这么聪明漂亮呢。”
李阿姨能说会道,把个方佳捧得是心花怒放。
间,正想带他们去宿舍楼转转,老兰的电话就响了,
这天方佳在看各厂区负责人名单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钟凯的名字,她想了想,马上拿出手机给王桂琴打了电话过去。
“桂琴,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说石头店里有个叫钟凯的,在追江若莹是吧?”
“那个钟凯不是石头店里的,他现在好像到丰裕公司去做事了。他们已经很好了呢。唉,我跟你说啊,康师傅培训回来了。”桂琴说着就大声笑了出来。
方佳听了也很开心,说:“真的吗?太好了,那你们又有帅哥看了。”
“哪儿啊,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你不是毕业了要考试嘛,我们这几个人就都没敢给你打电话。康师傅回来就当了总经理了,现在他可不来我们餐厅这边了,整天就在他办公室呆着,要不就是跑去外边,一天到晚见不到他人影。唉,我听梅丽说,康师傅每天都要去江总办公室瞧瞧,你说,他是不是对江总还是不死心哪,嘻嘻。对了,忘了问你了,你考得怎样啊?有没有通过啊?”
方佳说:“嗯,我现在里兴的工业园区上班哪。”
桂琴大叫道:“我就说嘛,你有这么个好爸爸,工作一定差不了,肯定能成的。”
方佳不高兴了,说:“你瞎说些什么哪,这可是我自己考起来的,你都不知道竞争有多激烈。不过,也还好有我老爸啦……对了,我今天看到这里丰裕公司有个叫钟凯的,是这里饮品厂区的总经理呢,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钟凯啊?不会是同名同姓的其他人吧?”
桂琴吃了一惊,说:“钟凯好像是在丰裕公司,不过我们不知道他是不是总经理啊,前些日子还听她们说江总的男朋友是个打工仔,穷小子什么的,怎么一下子就成了总经理了?”
“什么总经理不总经理的,其实说白了就是个厂长嘛,管管工人的头儿,还不是和那些个工人一样拿工资的打工仔?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官儿,看把你吓的。”
桂琴在电话那边吐了吐舌头说:“我们都没见过什么世面,只知道康师傅自从当上了总经理,就对我们不理不睬的了。在我们眼里总经理可不就是很大的官嘛。”
方佳心里有了数,这个钟凯就是江若莹的男朋友。她就起了心思想见见这个钟凯。当初她在新世纪实习的时候,只见过石头几次,钟凯不常到酒店里来,况且他很快就到丰裕公司这边上班了,所以方佳并不认识钟凯。
没想到机会很快就来了。这天王主任领了一男一女到方佳办公室,对她说:“小方,这两位是区残联的,他们要到各个厂去收残疾人保障金,厂里的人头不熟,你带他们坐了管委会的车子去,就先去最近的丰裕公司吧。我已经给他们钟总打过电话了。”
方佳带着俩人坐了车子过这边来,保安照例放他们进去了。方佳跟保安打听了钟凯办公室的楼层,才领了两个人找上门来。
钟凯热情地接待了来人。很快叫来了财务,开了支票给两个人。又请他们坐了喝茶。方佳初看见他,被他的帅气吃了一惊,心里暗想:江若莹好手段,怎么就勾上了这么个大帅哥呢?正在不服气呢,不防那边钟凯笑着问她:“这个小妹妹是管委会的?倒是第一次见。”
方佳连忙也笑着点点说:“我是刚刚今年考进来的。”她眼珠子一转,忙又说:“钟总,你不认识我了?我在玉阳的新世纪酒店实习的时候,见过你啊。”
钟凯说:“是吗?我不常去新世纪的。这么说你是玉阳人?”
“是啊是啊,我爸爸是玉阳区曲里镇的镇长,我叫方佳。”
钟凯并没有很大兴趣听她介绍出身,倒是问她:“你在新世纪做了多久?”
“是实习,快毕业那会儿要找地方实习,我爸爸和那里的戴总熟,戴总就说让我去他那儿玩玩儿,我就在那里呆了三个月。”
钟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那两个人的事情也办完了,和钟凯又不相熟,况且还要到别的厂子去收钱,坐不了多久,也就起身告辞,仍旧坐了管委会的车子出来了。
方佳心里老大地不舒服,总觉得心里堵得慌。钟凯的气度确实相当地吸引人,他本来就帅气,现在做了这个总经理后又不得不每天穿了西服,更显得英姿挺拔。园区内的外资企业并不多,香港丰裕公司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公司虽然进驻时间不长,但因为前身金辉公司底子好,加上丰裕的实力又雄厚,在香港也是有名有姓的大公司,短短时间就在中洲这片土地上树起了旗竿,成了这里的龙头老大,在这里上班的工人是最自豪的,这个自豪是要有底气的,最起码领到的工钱要比别处多才行。自然,钟凯这个总经理的含金量也是其他工厂无法比拟的。这样看来,钟凯岂不成了又帅又多金的钻石王老五了?方佳着实憋气,怎么好事儿全让江若莹给摊上了,当初新世纪的康海东,也是酒店里那么多女孩子的梦中情人,可就偏偏喜欢一个江若莹,听说现在还在死缠烂打,如今这么一个英挺帅气的钟凯,却又是江若莹的男朋友。就不知道这个凶神恶煞似的江若莹到底有什么好?不行,我不能让她日子太好过,想当初她对我那么凶,全没把我当人看,现在,我也不让你有好日子过,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