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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缘起即灭(4)

村东头的胡桃老儿因消息灵通而有“包打听”的美名,我临行前去他处,一是舍不得他那天下无双的杏花酒,想去讨一壶喝,二是怀揣着借讨酒之机,向他打听打听玄阳八卦的宏愿。

那胡老头也是个胆子瘦的,生平最怕得罪人。大约也是玄阳淫威确实有些大,老人家见了我,好似一肚子话要说,最后却硬是一星半点也不敢透露。

我不由得有些失望。都说强扭的瓜不甜,我又并没有强迫胡老头开口的本事,只好放弃原本的打算。

玄阳已是我的夫君,今后我二人还要走很长很长的路,我还没有开始同他一起生活,便已经疑他真心,说到底有些下作了。

谁想到我是想开了,那胡老头却拉着我吞吞吐吐地倒起苦水来。

原来那几日,他座下两名爱徒渡劫,由于平日修行懈怠,受劫之时便被雷霆打散了肉身。肉身散了属不幸,灵魂未散属大幸。而此刻,他迫切需要两具壳子,好将两个徒弟的魂魄给安顿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这胡老头儿缘何说这席话给我,已经不言而喻。说的自负一些,这东荒地界,为人塑肉身能比得上我的,打着灯笼也找不出半个。

于是,我蹲在庭院里花了三柱香时间费了两根千年良木,雕出一双同他两个徒儿一模一样的童男童女来,胡桃老儿感动地涕泪横流,道谢的同时,不忘满足我对玄阳八卦的好奇。

他上来便劝我:“杏姑娘,依老儿看,你对玄阳神君上心的很,可人家未必便对你上心。老儿我也活了这么把年纪,瞧的人可比姑娘你见过的多,你同这一位玄阳神君,虽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可是姑娘你可晓得盈满为亏的道理?”

他说到这里,我的心沉了沉。待他将话说完,我的心已经捞不到。

总结一下胡桃老儿的大意,大约是这样的。据说,玄阳有个青梅竹马,名唤洛水,这个洛水,就连我这种不关心八卦的仙,都耳闻过其美人之名。故事里既然出现了美人,那么接下来的事,便没有什么特别的悬念。

虽然玄阳本人并没有亲口承认,可对于思慕洛水神女的传闻,他也不曾否认。既然他不否认,那么人们便算他默认。

三百年前,洛水却同玄阳的好哥们——也是他手下的一员猛将——白迟,私定了终身。

故事进行到这里,还只是一个神君单恋神女却被好兄弟撬墙角的悲情故事,我心想谁没个青涩少年时,虽然有些困难,却也暗自将他给原谅了,可胡桃老儿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有些动摇。

他说:“说起来,那洛水姑娘也是个眼神不好的,那白迟,分明不是她的良配。后来若非玄阳神君出手搭救……只怕是,哎。”

胡桃老儿长叹一口气,我忙催促他:“您老将这话头断在这里,是诚心同我过不去是吧,快说,洛水同那白痴怎么了,同玄阳又怎么了?”

面前须眉白发、面容和蔼的老人看我一眼,有些怜惜的味道:“此事说也话长,老儿我便简短点讲。杏姑娘可知,那洛水姑娘是司掌万千河流的仙子?”

我点了点头,道:“听少伊说过。”

那胡桃老儿又道:“她是四海八荒唯一一个依水成仙的女神,不同于那些花木山川之灵,或者那些炼化成仙的山精野怪,水为万物之始,水里愈有本源之力,故而这洛水姑娘的魂魄呐,很是珍稀,可生死人,可肉白骨,是除凤凰的心头血以外,这世间最好的良药。”

胡桃老儿说到这里,有些感概:“若是我这两个徒儿,能有幸得沾得这洛水姑娘魂魄的一星半点,老儿我也不需托付杏姑娘造两具假壳子,来行这聚魂之术……”

我有些愤慨地打断他:“假壳子怎么了,假壳子用着就不舒服了,拿别人魂魄聚魂,下作不下作。”

胡桃老儿被我一语点醒,忙自我检讨一番,我听完他掏心掏肺的检讨,忙催促他讲下去。

其实就算他不讲,凭借多年读话本子的经验,接下来的情节我也能揣摩个七八。那唤作白迟的人,约莫便是看上这姑娘的魂魄了。果然,那白迟同她在一处,千方百计为的,便是拿她的魂魄,去救自己的心上人。人都说坠入****里的姑娘智商都是零,这姑娘便以自己的亲身遭遇,印证了此说的科学性。

我只从胡桃老儿听到这里,待要询问详细时,却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断。

那位不速之客风尘仆仆,自西而来,一身黑色劲装,手里提溜一把血淋淋的长剑。我见他模样凶恶,只怕是来者不善,忙往胡桃老儿身后躲,那胡桃老儿却扑到一边去护他徒儿的那两具壳子,大惊失色地对来人道:“你你你,你是何人?怎敢擅闯我老儿的清修之地,那桃花坞外的结界,你又是如何破的?!”

来者却不理会他老人家,径直朝我走来,我往胡桃老儿身边躲了躲,教育他道:“胡老头儿,你也忒不精明,那壳子坏了我再做便是了,此刻你却忙着护壳子,将我晾在一边,委实是本末倒置,更有些不地道,你说,你对得起我爹特意划这块地儿给你清修吗,啊?”

不等那胡老儿应我,一双大手已经捉住我肩膀,我花容失色,望着已走到我面前模样凶恶的男子,哆嗦不已。只见他眯起一双丹凤眼,道:“你便是杏安?”

我抖着嗓子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杏安说的便是我,敢问这位好汉找我,有何贵干?”

对方又眯了眯眼睛,道:“少啰嗦。走。”

我自然反抗,那人倒也干脆,一掌将我砍晕,待我醒来时,已不知身在何处。

我就这样,被人给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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