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绥看着两个儿子远去的背影,目光复杂。
马车在宋家二门处停了下来,走进大门,就看到一个头插大红花,两腮的胭脂擦得红红的,腰上戴双喜冰人牌,走路时候一扭一扭的官媒。家中有好几位姑娘都到了议亲的年龄,宋绥就没有太在意,拐去外院书房见宋老太爷。
那媒婆上前给纪芸和宋箬溪行礼,“小妇人给太太请安,给姑娘请安。”
“妈妈这是来给谁说亲呢?”纪芸笑问道。
“小妇人是来给二太太送方家的回庚的。”
“哪个方家?”京城姓方的不多,但纪芸还是赶着问了一句。
“国子监方大人家,方姑娘今年九月及笄,和大少爷恰好一对。”媒婆笑得眼睛眯成了条缝。
纪芸和宋箬溪呆怔住了,宋瀚和方欣悦定亲了!怎么会这样?
换了帖子,双方婚事已定,不能随意更改。纪芸和宋箬溪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只希望老天爷保佑,以后两房能够相安无事。
五月二十二日是文氏三十二岁的生日,她在孕期,又不是整寿,再者家中二老尚在,没有小辈过寿之理,仅仅摆上两桌酒,请家里的妯娌侄女和娘家的嫂嫂及侄女来坐坐。
四个妯娌和文夫人五人坐一桌,宋家七位姑娘加上文家两位姑娘,热热闹闹的坐了另一桌。没请小戏班来唱戏,请了两个说书的女先生说新书。
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时间就过去了,到午后,文氏肚子已经很大,不能久坐,告了声罪,就回房午睡。小蒋氏三人陪着文夫人在小花厅内打牌取乐,姑娘们就去园子的柳荫阁玩,那里靠着水边,比别的地方凉快些。
“七妹妹,我们来对弈一局如何?”宋箬滟端着棋盘走了过来。
宋箬溪愣了一下,笑道:“好啊!”
宋箬涵招呼着文家的两个姐妹和宋箬满,四人打马吊,宋箬池宋箬涓和宋箬清三人玩骰子跳花图。
九位姑娘,各得其乐。
宋箬滟下棋极快,似乎不用思考一般。
宋箬溪先有些漫不经心,落了十几个子后,见宋箬滟棋艺不凡,打起精神与她对弈,笑问道:“六姐姐棋艺高超,不知师从何人?”
“是父亲教我下棋的。”宋绎和宋绥都是棋艺高手,小蒋氏不喜欢宋箬滟,宋绎却很偏爱这个庶女,亲自教她棋艺。
下了一会,棋盘上已布满黑白子,宋箬溪把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盒中,抬头看着宋箬滟,“我输了。”
宋箬滟指着一处,道:“七妹妹若将子下在此处,尚有一搏。”
宋箬溪看了看,摇头笑道:“下在那些也赢不了,徒劳挣扎,不必了。”
“再下一局?”宋箬滟挑眉笑问道。
“好。”宋箬溪欣然同意。
等宋箬滟和宋箬溪又下完一盘合局,打牌的分也出了胜负。宋箬满从头输到尾,连续放炮,还全放的大炮,筹码输精光了,一推牌,“不打了。”
那边跳花图,宋箬池最先到达。
“坐了这大半天了,头昏脑胀的,我们去喂锦鲤玩吧!”宋箬清提议道。
柏闲院的花园正中有一汪碧水,宋纾给取了个名字叫闲池,池中建着一个八角亭,亭名就叫闲亭,有悬在水上的走廊通往亭中,亭的四周植了许多莲花,恰逢花期,莲花盛放,碧叶托着粉花,煞是好看,池中还养着数十条锦鲤。
姑娘们也想走动走动,纷纷起身往外走。
宋箬溪懒懒地倚在美人靠上,“我犯困,在这里眯会,就不去了。”
香绣和青荷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色,这几天姑娘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是独处时,常常发呆,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逗她说笑也配合,可是笑容淡淡的,没有真正开怀过。
“姑娘,独坐在这里有什么意思,还是出去走动走动消消食,一会晚饭也能多吃几口。”香绣柔声劝道。
宋箬溪还没拒绝,宋箬满转身道:“你们去玩,我在这里陪七妹妹好了。”说着,她就拿起一碟糕点坐到了宋箬溪身边。
宋箬溪轻笑道:“有五姐姐陪我了,你们要出去走走,就出去走走吧。”
香绣和青荷有些埋怨地看了看宋箬满,她这横插一杠子,就更别想劝姑娘去走动散心了,只得搬来小杌子坐在宋箬溪身旁给她打扇子。
柳荫阁就在闲池边上,闲亭里的说笑声隐隐约约传来,不吵不闹,幽静里添了几分生趣。宋箬溪眯着眯着就要睡着,朦朦胧胧的,突然有女子慌乱的声音传来,“啊!救命!”
宋箬溪猛然惊醒,“外面出什么事了?”
香绣还没出去问,声音又传了进来,“快来人啦,八姑娘掉进水里了!”
“救命啊!八妹妹掉水里去了!”
原来宋箬清撒了一把鱼食下去,池中各色的锦鲤争先恐后游过来争食,几位姑娘看着有趣,都抢着要喂,宋箬池一向礼让,没跟姐妹们争,站在旁边看,却不知道是她脚滑,还是看得太入迷,卟嗵一下掉进水里去了。
天气太热,姑娘们没有使唤,婆子媳妇们都躲阴凉处去纳凉偷懒,池边姑娘里最大宋箬滟的也就十五岁,见宋箬池落了水,慌张地喊了起来。婢女们手上也没救人的东西,只能眼睁睁看着宋箬池在水里浮浮沉沉,谁也没有注意到宋箬涓眸底一闪而过的阴戾。
等宋箬溪急急忙忙跑到闲池边时,宋箬池刚被仆妇们打捞了上来,她不会游泳,在水里挣扎时,喝了不少水。看着躺在地上全身是水,面色苍白的宋箬池,眼前突然一花,地上躺着的不是宋箬池,而是她,准确来说是一个小了几岁的她,就是她刚穿越过来时的那副模样,穿着粉红绣湖蓝玉兰折枝薄缎圆领袍和白色长裙,浑身水漉漉的,脸惨白如纸,气若悬丝,忽然觉得一阵晕眩,两眼发黑,颓然向后倒了下去。
小蒋氏等人闻讯赶了过来,掉进水里的宋箬池没什么事,宋箬溪却被吓晕了过去,让人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