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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国美电器:空前的博弈(3)

据说黄家为了筹备现金,寻找了潮汕老乡支持,并且还打算变卖部分地产物业。另有消息传出,原大中电器创始人张大中愿意向黄家提供资金支持。张大中对黄光裕一直怀有好感,因3年前张大中欲将大中电器卖给苏宁电器时,后者给出报价30亿,而黄光裕则掏了36亿元从苏宁口中抢走了大中电器,张大中说黄光裕“够意思”。

有意思的是,直到最后临时股东大会召开,陈晓的“增发牌”也未打出来。

选票拉锯

相较于股票增发博弈,黄光裕阵营与陈晓阵营围绕着股东大会的选票争夺战,则显得更加激烈。

从投票权来看,虽然陈晓本人仅拥有国美电器1.6%股权,即使加上永乐旧部,也不过5%,显然无法跟拥有34%股权的黄光裕抗衡。但是陈晓拥有贝恩资本这个同盟,如果贝恩资本持有国美的可转债实施转股的话,将拥有9.8%的股权,并且会将黄光裕原有的股权摊薄至30.6%。外加国美电器的机构投资人摩根大通持股8.05%、摩根士丹利持股6.62%、富达基金持股5.93%,三家总计持股20.6%。有消息指出,国美管理层和贝恩走访了20家大机构投资者,他们明确表示不支持黄光裕的做法,对现在的管理层满意。这样陈晓同盟拥有的投票权总数将与黄光裕家族相当。

以前黄光裕时代,国美电器与机构投资者的接洽沟通,主要是由英文流利的黄妻杜鹃负责,自从杜鹃获罪被捕以后,黄家上下就没有了能与机构投资人顺畅对话的人。因而,黄家很难争取到机构投资者的选票。况且,机构投资人也难以相信,黄光裕所推选出来的代替陈晓的邹晓春、黄燕虹,有能力将国美这艘巨轮驾驶好。

为了增加自己的胜算,黄光裕家族不断从二级市场暗中买进国美电器股票,以增加自己的投票权。

8月24日—8月25日,黄光裕家族连续两天,耗资近3亿港元买入占0.8%比例的国美电器股票。8月30日—8月31日,黄光裕再度斥资4亿港元,买入1.77亿股国美电器股票。通过这两次二级市场的增持,黄光裕方面的持股比例升至35.98%(此为贝恩转股前的比例)。为了筹集这些增持的资金,黄家还拿部分股票进行了抵押融资(股票被抵押不影响投票权的行使)。

由于黄光裕方面在二级市场大规模吃进股票,使得国美电器股价猛烈上扬,8月31日全天更是大涨9.26%。这种股价的异动引起了陈晓管理层的警觉,国美电器发言人就此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公司未能掌握股价上涨的具体原因,甚至还试图向媒体记者打听情报:“我们注意到这种情况之后,也在查找原因,但如果是大股东在二级市场增持,增持比例不会(也不得)超过2%,现在还看不到这种信息。”

而大股东黄光裕方面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面对媒体的追问,大股东发言人矢口否认大股东在二级市场增持了股票。

而陈晓方面,被视作陈晓同盟的贝恩资本于9月15日宣布将持有的可转债转股,并获得国美电器9.8%股权。在多数机构投资者倾向于选择支持陈晓的背景下,黄家只能将重点放在寻求散户股东的支持票。同在9月15日,黄光裕以国美电器大股东身份发了一封《致国美股东同仁公开函》,呼吁广大股东支持他提出的罢免陈晓的议案。

然而香港股票市场的一个事实是,国美电器的散户股东对大股东黄光裕并无好感,概因黄光裕屡次在二级市场大规模套现,巨大的抛盘严重打压了股价,使得中小散户难以赚到钱,现在黄光裕要谋求散户投票支持显然困难重重。

黄家如何聚集零碎的散户支持票呢?据《中国经营报》获得的知情人士爆料,黄家为了获得超过半数的支持票,通过如下三种方式进行拉票:

第一种是“委托投票书”。所谓“委托投票书”即原持有国美电器股票的股东,个人主动放弃投票权,并将股票投票权委托给某代理人,由代理人牵头将票投给黄家,而投票权出让者将获得1%的佣金。这类情形以港商陈世雄为代表。

第二种是与黄家相识的朋友出面在市场上增持股票,并将这些投票权投给黄家,对于这些为投票而买入的股票持有者,如赢得“9·28”表决,黄家将给予保底20%的股息回报。这类情形以上海富商郑建明为代表。9月14日郑建明斥资8亿港元收购国美电器股权导致国美电器股价大涨6.3%,9月17日,国美电器股价再次大涨5.49%。郑建明最终持有国美电器约2.4%的股权。

第三种则是争取来自机构投资者的支持。据说黄光裕时代国美电器最早的战略投资者华平基金选择支持黄家。

对于媒体曝出的黄家通过支付经济回报进行“非正常拉票”的行为,以陈晓为首的国美电器管理层于9月22日表示:“已经递交了一份正式信函至香港证监会,并在探讨可能采取的下一步动作。”

9月26日晚间,黄光裕方面再度发表《关于确保国美长久稳定发展的呼吁,国美电器创始股东再致股东同仁公开函》,最后一次为9月28日即将举行的临时股东大会进行拉票。

幕后妥协

陈、黄双方在媒体聚光灯下公开交锋的同时,幕后的谈判也在悄悄地进行着,黄光裕妻子杜鹃重获自由可以说是陈黄之争的关键转折。

2010年8月30日,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对黄光裕系列案做出二审宣判,黄光裕妻子杜鹃从一审的三年六个月缩短为三年,并由实刑改为缓刑三年,这意味着杜鹃可以立刻获得自由。

其实,在杜鹃离开看守所之前的8月28日,黄光裕的妹妹黄秀虹就托中间人在香港文华酒店与贝恩资本董事总经理竺稼进行了初步商谈。据《中国经营报》披露,那次商谈中竺稼请中间人向黄秀虹转达五点意见:

其一,贝恩资本不是本次陈黄之争的参与者,黄家不应敌视贝恩资本;其二,贝恩资本与黄家应该在没有媒体聚光灯的环境下进行友好协商;其三,请黄家就国美电器未来5年发展计划进行补充,提出更好发展设想;其四,贝恩资本不同意在当前情况下再次增发股票,这样对现有全体股东都不利;其五,贝恩同意黄家重新再任命两名董事进董事会,但黄家要同意贝恩在国美董事会三个席位。不过,黄家提出的“陈晓必须离开”议题,竺稼没有同意。

杜鹃出狱以后,她取代了黄秀虹、邹晓春,成为黄家的实质性代表人物,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双方之间在舆论层面的措辞明显缓和了很多,不再是之前剑拔弩张的敌视状态了。

8月30日,杜鹃获得自由后首先想到的是跟陈晓商谈,因而她几乎在第一时间给陈晓发了一条短信,希望“见见面”。当时的陈晓正在进行环球路演,说自己9月12日回国,9月13日可以见面。

在陈晓回国之前,杜鹃先行与贝恩资本竺稼进行了商谈。9月6日,杜鹃、黄光裕的两个妹妹黄秀虹、黄燕虹与竺稼面谈,竺稼即表示,大小股东都是股东,目的是要把公司做好,不要搞得你死我活。

接下来,双方就竺稼此前提出的五点意见,进行了细化磋商。不过,就陈晓的去留问题,双方依然未能达成一致。黄家坚持要求陈晓立即离任,竺稼则在原先的立场上退了一步,主张在确保国美经营稳定的前提下陈晓分阶段离开。

9月13日,杜鹃再次与竺稼以及回国后的陈晓在北京见面,但此次谈判未有实质性成果。

9月15日,黄家以国美电器大股东身份发了一封《致国美股东同仁公开函》,首次披露非上市门店数据,并承诺将推动非上市门店注入国美电器。而在此前的8月27日,黄家向国美电器董事会发去一封《关于附条件终止“非上市托管协议”的书面通知》,还威胁称如果黄家的提议在9月28日的股东大会投票中未能获得通过,将终止黄家控制的非上市门店委托给上市公司国美电器经营管理。这种前后态度的变化,被外界认为是黄家拉拢贝恩资本孤立陈晓的实质性举措。因为贝恩一直希望国美的非上市门店能够注入上市公司,以利于贝恩资本入股国美获得更高的投资收益。

同一日,贝恩资本宣布实施债转股,竺稼表示,贝恩资本实施债转股并非“站队”,也不会作为国美电器股票的长期持有人,终会获利退出,因而不会与别人进行“捆绑”。竺稼此番表态,截然不同于8月23日的明确表态:将实施债转股并支持陈晓领导的国美董事局及管理层。这也可以视作贝恩资本对黄家的一个善意回应。

从双方的态度改变来看,至少可以证明杜鹃与竺稼之间取得了某些阶段性的共识,并朝着相互妥协的方向前进。

黄家经过一系列的拉票布局之后,在距离临时股东大会还有三天的9月25日,杜鹃、黄秀虹、黄燕虹、竺稼、陈晓等人再次会面商谈,核心的议题仍是陈晓去留以及董事会架构问题。

陈晓及竺稼提出了最终的和解方案:先引入各方均能信任、且具备公信力的第三方进入国美董事会主持大局,黄氏亦可派代表参与;待公司重上正轨之后,陈晓愿意在1年后沽货全退,贝恩资本也可选择获利离场,黄家则继续拥有国美的控制权。

但是黄家拒绝了陈晓及贝恩的方案,黄家自认为经过一个月的拉票努力,再加上在舆论上占据上风,因而已经胜券在握,陈晓要么现在主动辞职,要么等三天后被选票选下来,决无可能让陈晓在国美再待一年之久。

很显然,这次谈判再次破裂。

2010年9月28日14时30分,国美电器临时股东大会在香港如期召开。最终的投票结果显示,原先认为胜券在握的黄家遭遇了他们预料之外的败局。

投票表决的八项议案中,竺稼以94.76%的赞成比例高票当选国美非执行董事,而撤销对董事会增发的一般授权也以54.62%的赞成比例获得通过。这两项议案的投票结果其实都是双方意料之中的结果,因为在之前的谈判中就已经达成一致:黄家支持竺稼进入董事会,而贝恩则投票支持黄家提出的废除董事会增发权限的议案。

双方一直未能达成一致的陈晓去留事项,最终投票结果显示,陈晓以51.89%的支持选票获得留任,也就是说黄家未能成功罢免陈晓。相应的,黄家提出的委任邹晓春、黄燕虹出任执行董事的议案,也未能通过。

黄家不得不面对这个不符合自己意志的投票结果。好在根据国美电器的公司章程,董事会拥有自行聘任董事的权限,也就是说黄家可以继续与现董事会及贝恩方面商谈重组董事会,而无需重新发起临时股东大会投票表决。

紧随投票日之后的第二天,杜鹃与陈晓及贝恩资本又重新坐到谈判桌前。

谈判的起点又回到了之前陈晓及贝恩资本的主张:黄家可增派代表进入董事会,同时需引入各方认可的董事局主席人选,陈晓一年内逐步淡出国美。在选战中失败的黄家不得不接受这个方案。

一个多月以后的2010年11月10日,国美电器发布公告,称与大股东黄光裕达成谅解备忘录:第一,扩大董事会规模,最高人数从目前的11人增加至13人;第二,董事会委任邹晓春和黄燕虹分别担任执行董事和非执行董事。这意味着陈晓离开国美已经进入最后倒计时,就等各方认可的董事局主席物色到位了。

2011年3月9日,国美电器发布公告:陈晓辞去公司董事会主席、执行董事职务;孙一丁辞任公司执行董事,但留任公司副总裁职务;委任原大中电器创始人张大中为公司非执行董事及董事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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