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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DNA

杨剪梅刚开始不愿兴师动众地让警方参与,她想,也许笑雪想通了,会自己带了孩子回来。她能在外面躲多久呢?王水躲认定笑雪和孩子遭遇了不测,不然不会半点音信没有。两个月以后,张笑雪和孩子在成都一家宾馆被警方找到。她刚开始住在山里的农家院,孩子时而拉肚子、时而发烧,乡下小诊所医疗条件有限,她只得到城里给孩子看病。到了这境地,“失踪”的说法怎么都站不住脚了。不管杨剪梅和王水躲怎么替她开脱,事实摆在那里,谁也抹杀不掉。杨剪梅对警方解释:笑雪遭受过度刺激,造成精神分裂,才会在意识错乱之下做出荒谬之举。警方鉴定判断,笑雪思维正常。

笑雪内心的斗争比谁都激烈,她离不开孩子,打定主意要把孩子抢夺到手,哪怕面对妈妈,她亦不会心慈手软。潜意识里,她似乎有意要报复妈妈,这里面还有个不能排除的因素:父亲的死。笑雪亲眼看着父亲一口一口地咽气,虽安安静静、不声不响,但父亲的痛苦却像千万支钢针扎在她的心上。她认定,如果妈妈没有狠着心肠抛弃父亲,父亲就不会整年喝闷酒,也就不会患上肝癌,父亲是因伤心和苦闷致死的,妈妈是害死父亲的罪魁祸首。妈妈像端木春阳和乔忍冬一样,是可耻的背叛者。这两个人合谋害死了父亲,但他们居然还活得那般心安理得,这不啻是狼心狗肺。看到妈妈在王水躲面前发嗲,想到妈妈和王水躲做爱,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曾经亲眼看到过妈妈和王水躲疯狂亲热,这成了她心里永远不能愈合的隐痛。

那时妈妈还没有跟父亲离婚,每一次,妈妈要和王水躲幽会时,就会带上她,并让她叫王水躲“大哥哥”。当时懵懵懂懂,渐渐长大后她才明白:妈妈带上她,就是为了方便和王水躲偷情。他们把她带到宾馆,装作一家三口的样子开了带套间的客房,拿玩具哄她在外间看电视,他们钻进里间半天不出来。有时候,他们开了车带她去郊外,一玩就是一整天。再后来,爸爸带她去了深圳。爸爸活着时她从来不去想这些事情,爸爸死后,十多年前的往事却顽固地出现在她的脑际,电影画面样清晰可辨。因为从小叫惯了王水躲“大哥哥”,她再也无法改口,只好装作戏谑的口气叫他“躲哥儿”。想到爸爸曾经的屈辱,笑雪就难以平复心里的怨恨。看到妈妈和王水躲,她还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端木春阳和乔忍冬。他们也一样,把自己蒙在鼓里,联手把自己踢出局,让自己落到惨不忍睹的境地。想到乔忍冬和端木春阳,笑雪又会更加痛恨妈妈和王水躲,她把新仇旧恨都变本加厉地算到妈妈身上。

她固执地认定,小豆豆就是自己的孩子。想要把小豆豆抢夺到手,只有一个办法:说出真相。她知道,说出真相将会对妈妈非常不利,但她没有丝毫的怜悯,反而感到隐隐的痛快和得意,好像是为死去的父亲报了仇雪了耻。她痛心地发现,原来亲情有时竟然是最残忍的东西。被亲情所伤,那伤就会直抵骨髓,比任何来自外部的伤害都更加令人焚心裂骨。张笑雪把心一横,对警局和盘托出,孩子是自己的,她就是孩子的母亲。警方做了DNA鉴定,于是,张笑雪被证实所言非虚,被无罪释放。

王水躲被这荒谬的事实惊呆了。杨剪梅先是往牛奶里下药害自己,又背着自己做出了此等荒唐之事。由此推测,不知道还有多少阴谋隐瞒着自己,今后还可能耍弄出多少手腕来呢。他忽然觉得,杨剪梅是那般的陌生而又可怕,自己似乎从来都不曾认识过她。算计,算计,永远都在算计!为什么夫妻之间要这么步步为营、绞尽脑汁地算计呢?两口子天天斗智斗勇地过招,那日子过起来还能有什么意趣?王水躲不愿在这半丝半毫的真实都触摸不到的地方再待下去,于是,他丢下老婆和公司,带着孩子悄悄出走了。

孩子突然消失不见,笑雪的心仿佛被摘去一般,不过,除了苦挨苦守在家里等待,别无他法。她打定主意:不管多久,她都要等待。王水躲带着孩子出走,杨剪梅疑虑重重地想:一个大老爷儿们,带个刚满周岁的孩子,肯定有诸多不便,王水躲会不会是和哪个女人一起出走的呢?自己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老话说的没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接二连三的打击,使杨剪梅感觉自己更加老丑不堪了:眼圈发黑,眼袋也吊下来松松地坠着,皮肤灰暗无光、如同破抹布,乳房松松垮垮,小腹部却明显地隆起,如同怀了身孕。这段时间家里事情太多,她把自己荒疏成了一摊烂泥巴,就算王水躲带着孩子回来,这个家庭还能再维系多久?再说,王水躲已经知道,笑雪是小豆豆真正的妈妈,以后几个人怎么相处?自己费尽心机,还是把日子过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

杨剪梅无法自控,又歇斯底里地发作起来,把自己那些美容化妆用品砸的砸、摔的摔,扔得满地都是。笑雪吃惊地发现:妈妈的美容用具居然有几十件之多:乳托仪、提臀器、发型夹、瘦腿筒还有收腹带,繁琐到登峰造极,自己虽是个时尚女郎,但妈妈用的那些美容美体器具她却闻所未闻。她把那些东西捡起来,好奇地研究着上面的使用说明:“乳托仪”,是为防止乳房下垂设计的定型器具,硬得木头般,不知道妈妈戴在身上什么感觉;“提臀器”是为保持臀部弹性设计的,最莫名其妙的是个名叫“缩阴管”的用具,刚开始笑雪不明白那玩意儿派什么用场,看了说明才知道,是用来“紧缩阴道、防止阴部肌肉松弛,提高男人做爱快感”的。笑雪一边看着一边想:这些鬼玩意儿是谁发明出来的?发明这些破烂玩意儿的王八蛋居心何在?在全身上下武装上这些硬邦邦的器具还是个女人吗?这些冰冷的器具就能拴牢男人、锁定幸福吗?张笑雪正收拾着满地垃圾时,有个穿制服的公职人员送来份法院的传票:刘文娟为了讨回孩子,把杨剪梅和王水躲告到了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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