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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羹中鸩毒

月夜,竹林。

“虚灵顶劲,气沉丹田,含胸拔背,意念内敛。

以鼻纳气,以口吐气,纳者一息,吐者六气!

为吹、呼、唏、呵、嘘、泗。

吹之去热,呼之去风,唏之去烦,呵以下气,嘘以散滞,泗以解极!”

“师傅,我不太懂!”

“这是内功入门的吐纳之法,跟着我做!一定要集中心神!”

藏锋点了点头,仔细观察师傅的吐纳方式,来控制自己的呼吸,如此这般,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渐渐地气息从浮躁转为平静,双目也不由自主地闭合起来,意念集中在丹田之内。

耳边只有春风振叶,眼前的黑暗茫茫一片,好似天地一样无边无际!

不知过了多久,丹田之内升起一丝暖意,紧接着凭空浮现出一缕淡淡的紫色真气,如烟似雾。

藏锋立刻变得激动莫名,可心神一乱,那真气仿佛风中烛火,摇曳着就将熄灭

“锋儿!”

耳边传来师傅略带威严的低唤,藏锋赶忙集中心念,不敢再心猿意马,真气也随之停止了浮动!

按照内功的运转方法,藏锋环抱在胸前的双手缓缓上提,契合吐纳之法,将这一缕真气自丹田提往百汇。

意念始终如影随形地包裹着真气,顺着受创的经脉蜿蜒而行,一股微弱的凉意,将行功带来的疼痛一寸寸抚平,让藏锋倍感惬意。

以往修炼斗气,摄入天地能量尽管是很微弱的一部分,但脆弱的经脉也似乎承受不起,总是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藏锋不由想起轩辕秘典中所记载的阴阳之道,和师傅往日的教导,可能这便是阴柔之力的奇妙吧

真气一到百汇,绕着穴位盘绕一周,藏锋旋即于胸前翻转双掌,缓缓下按,真气随之往下游曳,直至会阴。

寸断的经脉在真气周而复始的运转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终于,在两个时辰的苦练中,藏锋形如漏斗的丹田,终于生出一股浅紫色的内力,始终环绕于气海之内,还会分离出一丝沿着小周天的路线,往返于百汇、会阴之间,丹田中的内力更是按照一元阵法穿行流转。

“锋儿,一元阵也叫巽阵,主风!可柔,柔之又柔,相随不息。可刚,厉之所及,风行羽化!”

藏锋闻之,心中一颤,到了收功的时刻,暗暗祈祷内力千万不要像斗气一般逸散!

小心翼翼地将意念抽离,内力在感应中变得模糊起来,藏锋眉头一步步皱紧,当完全抽离之际,紧张关注中的内力岿然不动,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至此,藏锋踏入了无极心经第一重一元!

独孤求败看着谨小慎微的藏锋,露出了笑容,“内力,顾名思义,就是自身的力量!自然不会如同摄取于外的斗气,斗气无法贮存在气海,自然会逸散回归到天地之中,而内力本生于丹田,又岂会弃你而去?”

藏锋的疑虑顿消,对啊,内力本就是来源于自己!

“锋儿,现在修炼斗气!”

“啊”

“别怕,运内力包裹斗气,刚柔并济。”

“这能行么?”

“为师想了很久,只有此法有可行之处,尽管要耗费不少心力,但你要尽力一试!”

藏锋顿了顿首,开始摄入一丝丝游离能量。

嗡!

斗气入体,刺痛登时传来!

藏锋忙将丹田内为数不多的内力调动起来,于经脉之内包裹住斗气,缓缓导入气海!

内力呈紫色,按照一条轨迹缓缓流转,而斗气呈金色,运转轨迹恰恰与内力截然相反。

两者运转轨迹相异,力量相斥,却在僵持中达到了诡异的中和,天地能量的霸道刚烈,被真气内力的绵长阴柔渐渐化解

斗气虽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突破内力的束缚!

藏锋一心二用,既要引导斗气,又要精确地控制内力,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极为吃力,眉头紧皱到了一起,汗如雨下!

内力晕开,经脉之中游动的斗气带来的疼痛,渐趋于无!

功行百遍,内力拉扯到了极致,成了一层诡异的淡紫色薄膜,流水似的波纹缓缓流淌,紧紧包裹着金色斗气,静静地悬浮在丹田气海。

嗖!!

藏锋撤去意念,一道紫色虚影没入体内,身侧溢出一圈淡淡的涟漪。

尽管还是逸散了一些,但大部分还是贮存了下来!

斗气被内力的劲道牵扯,一内一外按照两种轨迹运转,相生相克,环环紧扣,流转圆融。

独孤求败凝视着藏锋,面色如旧,眼底的神色却难掩激动

一处暗室,摇曳的烛火散发着昏黄的光线,两个朦胧的身影独处其中,隐约可见轮廓。

“娘娘,属下察探了半年,九皇子平日并没有特异之处,但却有一桩怪事!”

“说!”

“每逢子时,九皇子都会偷偷溜进暖玉楼后的竹林。”

“恩?可看清楚他在干些什么!”

“奴才不敢近前,远远听着,似是在修习武技。”

“他一介小儿,你怎的如此谨慎?”

“奴才平日里暗中盯梢,发现九皇子偶尔会失心疯一样,对着一团空气嬉笑说话,奴才不敢大意,怕打草惊蛇,所以”

正巧此时,外间传来云层内的雷声,湿闷的空气惹人烦躁。

主座上的人影沉吟了片刻,而后叹了口气,“闷了这么些日子,也该下场暴雨了”

“奴才明白!”

阳光攀上窗棂,洒入房间,藏锋从沉睡中悠悠醒转。

“皇子,起身洗漱吧,御膳房已经送来了早膳,奴婢这就去给您热一热!”

“有劳嬷嬷!”

暖玉楼地处偏远,御膳房传膳到此,早已凉透。

过不多时,小灶里飘出阵阵炊烟,苏嬷嬷手脚麻利地将热好的早膳摆好,便去盛温在炉子上的羹粥,揭开盖子,丝丝热气蒸腾而起,用勺子舀了一碗,盖上盖子后,伸手一碰碗沿,烫得立时抽回手来,甩了甩手,苏嬷嬷用灶台上搁置的抹布裹着碗端了出去。

“皇子,你先吃点点心,羹有些热,等冷凉了再喝”

藏锋嘴里吃着东西,含糊地应了一句,“唔您别忙,一起吃啊!”

苏嬷嬷笑了笑,却不言语,用汤匙扬了扬羹粥,又吹了几下,放到嘴边尝了尝,“好啦,喝吧!”

说着,将羹放到了藏锋面前,藏锋扬起小脸笑了笑,接过汤匙,舀了一勺,缓缓放到了唇边。

滴答!

一颗猩红的血珠落入碗中。

藏锋一下傻了,手中仍捏着汤匙,僵硬地抬起头来,却看见苏嬷嬷一脸痛苦之色,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淅淅沥沥滴落下来,由红转黑,透着诡异的腥味。

“嬷嬷,你怎么了!”

苏嬷嬷猛地抽搐了一下,又呕出了一口黑血,轰!的一下趴在了桌子上,打翻了一地的碗碟。

藏锋不顾溅落到身上的汤汤水水,一把扶住苏嬷嬷的双肩,“嬷嬷!嬷嬷!”

苏嬷嬷脸色窒息般涨得紫红,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小心小心丽妃”

头一歪,气绝身亡!

藏锋眉头挤出深深的沟壑,僵在了原地

暖玉楼空空荡荡,藏锋一个人坐着,透着说不出的萧索,他面色平静如水,几近于孤僻,内心却充满了愤慨!

脑中不断回响,苏嬷嬷临终的话,和父皇遣人过来收尸时,那冷漠的神情,根本没有丝毫追查的意思,甚至连一句慰藉都没有!

父皇,我还是您的皇儿么?

噙满的泪水将要滑落,藏锋闭起了双眼,一颗泪珠溢出,划过脸颊。

攥紧了拳头,藏锋心中发狠,这是自己在皇宫的最后一滴泪!

苏嬷嬷的血磨硬了藏锋的心肠!

“奴婢怜夕参见皇子!”

失神中,竟没有发现有人进来,藏锋没有抬眼,冷冷回道:“何事?”

“奴婢是来服侍皇子的!”

“我不需要!”

“回禀皇子,这是中御府的旨意!”

依是冰冷,“从哪来回哪去!”

“皇子息怒,求皇子垂怜,这是陛下的旨意,若是有了差错,恐怕奴婢二人就要被打发去做苦役,奴婢贱命一条不足惜,只是可怜了绾青小小年纪”

藏锋眉眼一抬,原来怜夕身旁还有一位小宫女,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秀挺的小琼鼻,如玉雕般莹润,若不是一身宫娥的打扮,定会以为这女孩是位公主!

特别是那一双澄澈眼眸,水莹莹、亮晶晶,正忽闪忽闪地瞧着自己,见自己目光转来,又羞涩地垂下了头去

藏锋沉吟了下,“起来说话!”

怜夕二人起身,“多谢皇子!奴婢负责皇子的饮食起居,这是皇上和婉贵妃特意从中御府挑来的绾青,以后贴身服侍皇子!”

婉贵妃?

深宫之中也就她与世无争,且与母后关系融洽,既是如此,也不好拂了婉贵妃的面子。

“多谢婉娘娘关怀,那你们就留下吧”藏锋微微颌首。

怜夕不禁有些惊讶,这九皇子言语中透着一股与其年龄不符的成熟,让人暗暗称奇。

绾青也是好奇地偷眼瞧着自己的这位新主子,却不料藏锋也在好奇地打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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