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微微一怔,笑容僵在嘴角。
方盛睿沉下眸子问道,“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缓缓地说道,“我只是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有这么大度的女人!”
下一句是,我希望的是她说爱你,留住你。
他又挂起了明朗的笑,伸手轻轻捏着我的脸颊,宠溺的说,“傻瓜,米白她理解的,何况我早就告诉过她我们俩的故事!”
我扬起眼,“我们的故事?”
他随即拉起我的手一路小跑,来到了一家快要打烊的面包店,将剩下的所有奶油面包全部买走抱在怀里,朝我挤着眼睛,“对啊,你还记得那天在学校便利店吗?那时候的你可比现在要犀利很多呢!”
对啊,时间磨平了我的棱角,也带来了无尽的烦恼。
我微微一笑,耸了耸鼻子,“是啊,那时候的你,充其量只是个会打篮球的臭小子而已!”
他拆开一个奶油面包塞进自己的嘴里,“是啊,还好我会打篮球,不然怎么砸的中你呢?我早就盯着你那头卷发不顺眼了,找到机会就给你砸平了!”
我抬抬睫毛,露出大大的笑,作势要伸手打他,“哦,原来你是故意的!”
他傻傻一笑,腾出一只手撩起我肩上的长发,说道,“现在的你多好,没有刻意染成营养不良的黄色,也没有烫成街边大妈的卷发,自然,又漂亮!”
我低头顺着他的指尖延伸向我的发梢,似乎他真的发现了连我都没有发现的美。
有时候,纯粹的外表比绚烂的笑更要迷人。
可是内心的伪装却要困难许多。
那夜我们一直聊到很晚,街边的灯火快要熄灭,启明星已然升起时我才慢悠悠的回了家。
当我走到家门口无意间踢到了像是玻璃碎片般的东西,出于好奇捡起一片来看,发现似乎是手机屏幕的玻璃。
我瘪瘪嘴,大概是谁吵架生气砸了手机吧。
上了楼,进了家门,开灯打破黑寂。
四处翻找落下的手机,最后好不容易在沙发缝隙里找到了。
最后百分之二十的电量昭示着蓝尚祈七十八个未接电话,我的心一阵闷闷的痛。
我连忙打还回去却是“用户已关机”。
试了几次,仍旧如此,只好浅淡的笑笑。
看来我们,终究是没有缘分。
一觉睡醒已是下午,一阵香味传来让我心中一惊。
“爸爸!”脱口而出一声清脆的叫。
连拖鞋都顾不上穿便跑了出去。
可看到的却是丹南一脸清澈的笑,和餐桌上精致的四菜一汤。
她朝我青涩的笑笑,摊摊手,“我的手艺不好,你将就下吧!”
就几样清淡的小菜让整个静谧的房间热气升腾。
我静静的坐在餐桌前盯着丹南的脸,试图找寻她浅薄干涩的笑容下隐藏的秘密和阴谋。
良久,她开始坐立难安,开始挪动身子。
我扬起嘴唇讽刺的笑,“你来招摇什么?招摇我爸放心的连钥匙都交给你,让你随时出入吗?”
她窘迫的摇摇头,“没有,苏叔叔只是怕你没人照顾!”
她扫了眼我盛气凌人的眼睛,垂下头去,轻声说道,“我也很担心他……”“呸!”我声音里的严厉连我自己听了都是一震心惊,她怔怔地望着我,狠狠的咬紧了嘴唇,执拗地将一碗腾着热气的粥推到我的面前。
“吃吧!”
她脸上的不咸不淡和忍气吞声却会激怒一个濒走悬崖的人。
我恨恨地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一直和我爸在一起?”
但那不言语,只是低着头,身子微微地发着抖。
见她不发话,我没好气的将筷子往她身上一扔,道,“你说啊,你是不是一直厚着脸皮跟我爸在一起?”
木制的筷子打在她手臂上再落在桌子上发出很轻微的声响,她却纹丝不动,充耳不闻,仿佛睡着了般垂着头。
我以为她又哭了,她的懦弱只会用眼泪来保护自己,这是一个定理,我一认识她便知道的定理。
我不耐烦的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推了推她的肩膀,“哭什么哭啊,你不嫌累我还嫌烦!整天就知道哭,有用吗?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爸也是我爸,你不可能走进我们的生活!”
她被我大力的一推,匍匐到了桌子上,仍旧是像个木乃伊般的纹丝不动。
越是这样,我就越怒火中烧,于是转身拔腿就走,可刚刚走出两步,丹南却懦懦地唤了我一声,“晓亦!”
我停下脚步,侧耳并不转头。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顿了顿,想要径直进房间,却不知被什么驱使着留了下来,我转过身,见她已经坐直了身子,面容麻木的坐在那里。
我走近几步,发现她的面颊上并没有眼泪的痕迹。
我张了张口,还是吞掉了过于敌视的口气,转而换上了冷漠,冷冷地看着她。
她转过头,空洞的眼神对着我,悲戚的一笑,“三年前,你误撞到的那一次,其实是我,是我看苏叔叔喝醉了酒回到家,才……”
还未等她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已经落到了她的面颊上。
我听不下去如此肮脏的话,牙龈间似乎都有了血腥的味道。
我难以置信的望着她,“是你勾引的我爸?”
她愣愣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从来没有尝到过家庭的温暖,也从来没有体会过像父亲般的照料,那一次你让我住进了你家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苏叔叔对我的精心照顾,让我不知不觉萌生了一种不正常的情愫,一开始,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那一天苏叔叔摇摇晃晃的回到家,踉跄着跌倒在我身上,一霎那间,心跳加速,呼吸停滞,我知道,我终于要做错我这辈子最错的一件事了!”
说到这里,她抬眼看了看我,挤出一丝惨淡的笑,“我本以为等苏叔叔清醒后会将我赶出去,可谁知道,他比我都要懊悔,他开始补偿我,对我越发的照顾起来,甚至会照顾我的家人,在他知道我爸在盛源的生意失败搬离盛源后,他千方百计的帮我们处理好这边的事情,为的就是让我不要流离失所,而我知道,他做的这一切,全是为了弥补那个不是他自己犯下的错,他对我愧疚,对你也愧疚,这几年他一直背着这些愧疚生活,我以为我离开了你的家庭就不会有任何的污垢和波澜了,可你妈妈还是和他离婚了。我痛心,可是却再也不敢表露出对他的任何情感,我只能像个弱者般接受他给予的所有帮助,我不能拒绝,我知道,这是一种让他心安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