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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之间

Balllistophobia . . . . . . 恐惧弹类物体

Barophobia . . . . . . 恐惧地心吸力

Basophobia / Basiphobia . . . . . . 恐惧步行

Batrachophobia . . . . . . 恐惧两栖动物

Belonephobia . . . . . . 恐惧针

Brontophobia . . . . . . 恐惧雷电

很久很久没有探望我的朋友B1了。

一时兴起,我从城西跑到城东,沿途数着自己踏过多少步。一共1069步,比上次多了7步,而在最后7步,我没有写成一首诗,待会儿见到我朋友的时候,还得跟他说,抱歉,今天没有带一首诗给你,下次吧。然后,我想起曾经听说人们一天应该至少走10000步,而假如以一步平均7.5cm来计算,一天该走8公里,于是很高兴今天完成了十分之一。

自从B1患上步行恐惧症Basophobia(一说Basiphobia)之后,我每次去探望他,都会清清楚楚数着自己的脚步,像在数着自己的福气。到B1家了,所有的窗如常拉上枣红的天鹅绒帘,刚好与他苍白的脸呼应着。

B1以前不是这样的,相反,他可算是个热血青年,他有很多想做的事,很多皮鞋般柔软而坚韧地穿在他脚上让他跑来跑去的渴望。

可惜,没有人关注他。当时可没有微博啊。

B1于是想到了一个方法。他知道本城一家媒体机关门前正在修路,就挂了一身写满东西的彩带选在那里跌倒;他想,如果博得媒体关注,当然好,不然博得赔偿,也不错。但他这一跌,跌得很伤,却连一小块的报道也跌不回来。从此,他便不再走路——其实他不是害怕走路,他是害怕跌倒。从此,他就站不起来。

害怕跌倒,因此害怕走路,也因此害怕站起来的人,应该不止B1。我另一个朋友B2,他患的恐惧症也与此相关,叫Barophobia,简单来说,就是害怕地心吸力。不过,B2没有像B1般足不出户,他的看法是,家里一样有地心吸力啊。但每次他走路,都叫我深深感受到一种世界的沉重。我看他提起左腿,左半球仿佛倾斜了一些,我看他提起右腿,右半球仿佛晃动了一些。B2与引力的搏斗,气派不下于巨人与历史的角逐。

可B2既像巨人也像小丑。

他在害怕引力把自己整个身体拉到地下的同时,也害怕身上的衣服被扯脱,因此在举步维艰之余,双手也拼命地抱着自己,像捍卫自己的贞洁,不无三分悲壮的荒诞。然后, B2也担心话一说出口就会被引力吸走,于是他努力发声,所以他说的话特别响亮。我这既像巨人也像小丑的朋友一直坚持走路,然后有一天,他从十楼掉下来。人们都说这是他努力抗拒地心引力的最后一击,不过,也有人认为B2一定是被人迫着而跳下来的。

不管如何,跟B1一样,B2这件事媒体也没有报道,因为碰巧那个时候城中某区突然出现了大量青蛙,跳来跳去,像四散的喷泉,小孩们兴高采烈的,大人们却忧心忡忡,觉得是凶兆。而认为B2被迫跳楼的人马上说,看,一定是有人转移视听,令一个历史巨人死了也无人知道。哀痛的人在哀痛,可本城的媒体依然翻天覆地地报道他们称为“天蛙乱城”的大事,当中,我留意到有一小角腾了出来访问了好几个怕得要命的人。

他们怕的不是末日快到,而是两栖动物,他们的恐惧症叫Batrachophobia。其中一位后来还上了电视节目,解释她的病因。原来,她起初恐惧的不是两栖,而是两“妻”动物,怎么说呢,原来,她发现了丈夫背着自己再娶了另一个,而更叫她大受打击的,是她甚至不肯定这第二妻是不是个女的。慢慢,她觉得自己身上竟然像青蛙般永远都有一些黏黏的东西,很令她恶心,总之不正常。然后便患上两栖动物恐惧症。

她身旁看起来有点王子感觉的教授一脸正经地开导她:“你知道两栖动物身上没有鳞片,也没有毛发,这些讨你厌的黏液其实是它们得以保存润湿的方法,是它们生存之道,于你是恶心,于它却很正常。”但那可怜的两栖/妻动物恐惧症病人,气得只是不断摇头,急得一如青蛙被迫挑选水或陆路。

我忽然想起,那天在B1家里,我问他现在最想做什么,他说:游水。可惜,要游水必须走过陆地,而他,不敢。

假如我们什么都不怕,但我们好像什么都怕。你知道单以B为首的恐惧症虽然不及A多,也有接近二十种吗?例如 Balllistophobia,害怕弹类物体,像飞弹、子弹。例如 Belonephobia,害怕针。例如 Brontophobia,害怕雷电。

假如我们什么都不怕,你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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