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飘荡了许久,她忽然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浑身暖洋洋的,就像浸泡于如春风温暖的泉水中。能够感受得到,她的身体很小很小,抱着她的人很大很大,有着好闻的浅浅花香。这股清雅的香味是她很久便已经熟悉了的,那时她还未拥有身体,只有虚无的灵魂。
从诞生于这个世界上开始,她便期待着和拥有这股香味的人相见——她的母亲。
母亲对每一个孩子而言是无可取代的,爱的港湾。
可是,自从她睁开眼看见这个世界时,从未见到过自己的母亲。浅浅的花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淡去了。
“夕雨宝贝呀,你要好好生活噢,要成为和你母亲一样出色的魔女。”慈祥温柔的嗓音响起,一张布满皱纹平近易人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后来才知道这是她的祖母。
妈妈,妈妈呢?她睁大了眼睛,望向慈祥的老人。她不会说话,只好呀呀呓语。
老人却没有再理睬她,而她也犯困熟睡起来。
等到醒来,她不知不觉已经长达,可以开口说话,学会了魔法。第一次,在相框里看见自己的父母,他们笑得很灿烂,令她甚至能够隐隐嗅到空气中若隐若现的香气。
她一直期盼能够和爸爸妈妈相遇,可是,这一盼便没有了底。见到其他的孩子满脸幸福地和父母们说说笑笑,她的眸中总是盛满了灰色。于是,一头扎进书本里,咬文嚼字,让自己忙碌起来,从成绩单上读取幸福的感觉……她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
所以我总是一个人,比同年人更加成熟,我知道总有一天要勇敢长大。垂眸看向手中只余半墨的笔,只好合上书忘记美好的童话,专注于我认为有用的东西,本以为永远都会这样子。
手中写着“100分”的卷子忽然蔓延开黑色,迅速吞噬了整张纸,接着染上她的指尖。黑,覆盖了所有,包括她孤单的情绪。
有什么温暖的液体流入她的口中,甜甜的带了点铁锈味。恍惚间似乎看见一抹亮堂的金色,以及另外两种醉人的颜色。
她的脑海中空白一片,任何思维神经都无法运转,只好任其自然。
又不知过了多久,陷入黑暗又恢复明亮,如是数回,身体终于寻回感知。
最先感受到的是清新的柠檬香味,紧接着是体内传来的强烈虚脱感、沉重感。眼皮缓缓掀开,如流苏般的长发立即映入眼帘,黑色与金色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四周昏暗一片,显然已经入夜。
对面的人似乎察觉到她的动静,突然睁开了漂亮的双眼,他们对视片刻,他忽然粹不及防地伸出双臂把她勾入怀中。
夕雨还未彻底恢复过来,愣愣地蜷缩在苍月的怀抱里,倾听对方富有节奏的心跳。为什么自己还能够看见苍月?碰触得到他?她难道没有死吗?身体忽然有些发烫,她以为那是两个人睡在一起的原因。
“担心死我了,夕雨你还好吧?”上方传来苍月低沉沙哑的嗓音,听得出,他很是疲惫焦急。
“嗯……”她发出单音节字,却觉得全身的力气被抽空,胸口隐隐传来尖锐的疼痛感。黑暗中,她似乎看见苍月的手包裹着一层白纱,他……受伤了?
“知道吗?圣光指环的力量似乎融入到了我的身体内,黑暗力量很害怕我呢,因此才能够顺利打败伊含丽。”苍天的话打断了夕雨的思绪,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看你久久没回来,所以去找你,却发现女厕被下了结界。我就猜你遇见了麻烦,好不容易闯进去竟然看见伊含丽对你行凶!你个魔女怎么落到如此悲惨的下场,连人类都打不过。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啦!”
夕雨吸了吸鼻子,有些难以置信地伸手扶上苍月的胸口,似在感谢又似在确定自己还活着。
心脏强而有力地在跳动,再探到自己的胸前,“扑通扑通”的声响是一样的。幸好是一样的,一切恍如一场梦境,她明明就停止了心跳却又活了过来。她的体力稍有恢复,便开口问道:“伊含丽怎么样了?”被捉起来了还是逃走了?
“跑了。”苍月有些无奈,低垂了眼帘,“我可没空去追,忙着救你呢。”
夕雨这才发现胸口被裹上了层层白布条,呃……“是谁帮我包扎的?”
“当然是我啦,难道以你这样的伤口校医不会起疑?”
苍月帮她包扎的?夕雨顿时睁大了眼睛,心中蓦地慌乱起来,她、她、她不会被看光了吧?“你、你……”
“我什么?”苍月轻笑,微微低头令他们的额头紧贴彼此。热度传递,他却皱起了眉,“……你好烫。”因为额头贴额头,所以能够感受到夕雨体温的不正常。
“有么?”被苍月一提醒,夕雨转移了注意力,迟钝得才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适。确实有些不同寻常地发热呢。
苍月起身离开被窝,在宿舍里翻找药物:“有。而且,这种情况叫做发烧。”
夕雨有点不敢相信,她从小到大很少生病,更不知道如何照顾自己。大多数时候都是任其自然,反正魔女的身体素质比较好大可不必依靠药物:“不用找了,睡一觉就好。”
“不行,我得帮你找退烧药。”
“没关系的啦,我没那么脆弱。”夕雨虽是这么说,可她的声音逐渐又变得虚弱,身体再次发出红色警报,脑海中阵阵刺痛,仿佛有根细小的针在里面狂乱凌舞。
“可是你也没那么坚强。”终于寻到退烧药,苍月连忙倒水一起递给夕雨,顺手探了探夕雨的额头,高得惊人。他有些懊恼自己为何没有早点察觉到,“你不会照顾自己就让我来!”
夕雨轻抿口水咽下药片,眸中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谢谢。”第一次有人会对她那么好,温暖得让她除了感谢以外说不出其他。有时候,她真的很容易被感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漠。胸口暖暖的有点反常,人类果然会给魔女带一些不必要的东西。
不过,她并没有向从前那么排斥。反而,她竟然会有些喜欢那种感觉。一种很舒适、窝心、幸福的感觉。而她已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和我客气什么,我们谁跟谁呀~”苍月笑嘻嘻到钻入被子,和夕雨共同分享一个被窝的温暖。
夕雨无奈地上扬嘴角,眼睛缓缓合上,双手下意识地环住苍月的腰间……嗯嗯,苍月喜欢女装喜欢装女生,所以苍月内心是女孩吧?所以她和女孩睡一起没有关系……
“夕……”苍月轻声叫唤她,却没有得到回应,低头一看发现夕雨已经睡着了。
“你啊~”苍月伸手揉了揉睡在他怀中夕雨柔顺的发,眸中闪烁起不明意味的光芒,“太没防备了哦~”说得很轻很轻。
他眼前的魔女啊,真的和他想象中的相去甚远。
不过,他不讨厌遇见这样的小魔女呢。
垂了垂眸,苍月嘴角不自觉地化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浅笑,伸长手臂把怀中的人儿轻轻抱紧,靠着夕雨的头顶他也随之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