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坐下后,用手轻轻地理了理额头那几缕略微凌乱的秀发。这是她的习惯动作,她虽然经常是素面朝天,却总是那么喜爱整洁。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习惯性地用手梳理自己的头发。
有一次,我开玩笑地说道: “不如怜取眼前人,理云鬓,执手手为伊点绛唇。”没过几天,盈盈果真拿来了一把精巧的牛角梳和一支绛紫色的唇膏,让我兑现那天的诺言。没办法,我只能接过梳子和唇膏,抱着盈盈坐在镜前,一梳一梳地帮她梳理乌黑的长发。当我帮她扎起长发后,我们相对而坐。我轻轻地执起她的小手,握着唇膏,面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涂抹着她那小巧的嘴唇。涂过双唇,盈盈柔软的身体,便依靠在我怀里,头斜靠在我下巴上,甜甜地微笑着,眸子和深深的酒窝里,似乎装满了她今生最大的幸福和满足……
考试依旧在进行中……
可我哪里还有心思考试?
回忆,如潮水般,一浪接一浪地向我袭来。我的心澎湃地起伏着,几乎要变成呐喊,冲出我的喉咙,形成一个洪亮的音响:“盈盈!”
我一边心不在焉地做着试题,一边不停地抬头望着盈盈,好像生怕盈盈会忽然间飞走,我便再也找不到她了。
考场里的每一点响动,都会引起我的警觉。而盈盈却一无所知,一直埋头填写着试卷……
好不容易,我终于做完了试题。做得好不好,姑且不说,我心里总有一种释然,仿佛70年前刚走完二万五千里长征的红军将士胜利会师时那么欢欣……
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我没有交卷,只是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目不转睛地望着不远处的盈盈,心里大声地呼唤着:盈盈!盈盈!
我多么希望她已经做完卷子,交卷出去了,那样,我们一定可以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等待,漫长的等待,如同经历了一亿光年。
我如同汤显祖的《牡丹亭》中的杜丽娘,为了至爱的柳梦梅,经历了由生到死,再由死而生的轮回。
此刻,我才体会到牛郎织女那种“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煎熬。
盈盈啊,你可知道,我就在你身后,静静地注视着你……
“各位考生请注意,考试还剩下十五分钟了,请抓紧时间答题。”广播里传出的提示,打断了我漫天飞舞的思绪。
“好啊,还有十五分钟!我出去等盈盈!”我兴冲冲地走上了讲台,把试卷交了上去。当我走出试室时,回头深情地望了望依旧在埋头答卷的盈盈,心里默念道:“盈盈,我在外面等你。你快来啊!”
我恋恋不舍地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回头看看盈盈。
我默默地站在走廊的出口旁,等待着盈盈的出现。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着。短短的十五分钟,我却仿佛经历了一个漫长的白垩纪。百无聊赖的我,随口作了一首诗:一天两天三四天,五天六天七八天。九天十天十一天,为何情人还不见……
“叮……”漫长如八年抗战的考试终于结束了,考生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出教室,走过走廊,从走廊的出口离去。
当考生都走完了以后,我还是没见到我的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