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说,那一夜,我碾转反侧,忐忑不安,怎么也无法入睡,直到鸡叫头遍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
没多久,传来了一段熟悉的音乐——《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是我的那个不识趣的手机发出的。有人给我打电话了?不对。迷糊间我才想起那是闹钟的铃声。该起床上班了?我挣扎着要坐起来穿衣服。忽然间,我脑子里又闪过一个信息:当天是三八节,正好轮到我休息。真该死!竟然忘记了调整闹钟的时间了。
结合实际情况来看,闹钟响起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了?我关闭手机闹钟后,看了一下时间,果然是早上六点了。我太累了,倒头再睡。当我再度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钟了。我从不睡懒觉,无论多晚睡,最多九点便起床了,那天也不例外……
我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后,便又开始了一天的写作。但那一天,我总静不下心来,怎么写也写不出一个文字,便随手翻开案头的一本小说,草草翻了几页,便再也看不下去了。
我望着案头的手机发呆,思绪在天马行空地飞舞。我时而希望我的赞美信能够得第一,让雨微有个意外惊喜;时而又怕给雨微带来负面影响。总之,我是坐立不安,于是,我索性站了起来,在狭长的房子里来回地踱着方步……
走着走着,我又看见了案头的手机。算了,把手机关掉了!像鲁迅那样,来个“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她春夏与秋冬”。这样便像一头遇见危险便把脑袋埋在在沙堆了,而让身体绝大部分露在外面的大鸵鸟,根本没办法解决问题,但至少可以得到暂时的心安理得……当手机关闭后,我重新开始了一天的工作,继续有滋有味地看着刚才翻的那本书了……
当太阳逐渐西沉的时候,我抬起头,看了一下案头的时钟。噢,还有五分钟便到下午六点了。我下意识地拿起了案头的手机,鬼使神差地重新开机。或许,在我的心里,依旧潜藏着对那个赞美信评选结果的关注。莫名地,我的心里竟冒出了一句:“我能得第一吗?我能让雨微得奖吗?”
案头的时钟刚跨过下午六点的时候,我的耳畔响起了那段熟悉的钢琴曲——《KISS THE RAIN》。这是我手机的铃声,我抄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显示的是公司的号码。
“喂……”我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喂,请问你是燕笑廷吗?”另一端传来了一个很有磁性的女性的声音。
“嗯,是的。请问您是哪位呢?”
“哦,我是都市丽人频道的主编采萍。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今天才有机会与你攀谈,真的很荣幸。”
“呵呵,您过奖了。谢谢您。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呵呵,抱歉。看我,都快把正事忘记了。是这样的,今天下午,我们频道搞的那次赞美身边的女同事的活动获奖结果公布了,你得了第一哦,请赶快过来拿奖吧。有个很漂亮的美眉正在等你呢。我是特意打电话来通知你的。”
“这个啊……明天再拿奖可以吗?我今天休假在家哦。”
“呵呵,既然你都写了赞美信了,说明你对这位女同事很有诚意的。今天是‘三八节’嘛,当天拿奖才有意义哦,明天就没意思了。赶紧打辆出租车过来吧,呵呵。车费我可以给你全额报销的。大家都在等你呀,快过来哦。就这样吧,公司见,拜拜。”
不管我愿不愿意去,电话那头的采萍都早已把电话挂掉了。
我有点犹豫了,没想到这回把事情闹大了。天啊,怎么办呢?
忽然,不知从我心底的哪个角落里冒出了一个声音:“去,一定要去,否则你叫雨微的脸往哪儿搁?我不能伤害这么一个漂亮而又可爱的小美眉啊!”
于是,在那个声音的指引下,我像着了魔似的,草草地穿好衬衣,便匆匆下楼去了。
我刚走到马路边,正好有一辆出租车空车而来。我截住了那辆出租车,便往公司方向疾驶而去。
我真的很幸运,平时那个时间段,马路上经常很拥挤,但那天居然没有塞车,路况非常的好。车子很快便冲上了宏伟的琶洲大桥。望着滔滔不绝的珠江水,我忽然想到:如果时间在那一刻停止就好了。我真的不再希望出现在那种热闹的场面,但我不能不为雨微负责啊。
时间,是不为某个人的意志所左右的,它应该怎么走还是怎样走。一眨眼间,出租车便飞奔到了公司大楼的门口……
当我乘电梯上到四楼时,办公室门口已经有个自称是采萍的人在等我了,我抬手看了一下表,正好是下午六点十五分。
“呵呵,你还挺难请动的啊。把车票拿来,我给你全程报销。”采萍语气里带有几分调侃。
我默不作声,只是微笑地摇了摇了摇头,跟着采萍进了办公室。我真的很想告诉她,我根本不会计较什么计程车费,只是我不喜欢出现在这些热闹的场合而已。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采萍把我领到了四楼办公区最大的会议室,那里早已站了七八十人,绝大多数是女性,都市丽人频道的女同事都来了,还有一些其他频道的同事也在场。雨微和几个生面孔的女孩站在了一起,估计那几个女孩是她在北京的同事。在场的人紧紧地围成了一圈。会议室原有的会议桌和椅子都被搬到会议室的墙角里像堆积木似的码了起来。这样一来,人群便围出了一块空地。
采萍把我拉到了人群围成的圈子的中心,便客串临时主持,官样文章地谈起了与这次活动有关的各种事情。我根本无心听采萍说话,就什么也没听见了。我下意识地瞟了人群中的雨微一眼,发现她正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一脸的幸福与甜蜜。这种表情我似曾相识,好象是微的脸上也曾有过这种表情。
当我的目光和雨微的目光碰撞的一霎那,雨微的脸上泛起了一片绯红,我也感到脸颊火辣辣的,像遭了火灾的房子的土墙。我赶忙低下了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不知所措地抠着自己的手指。准确地来说,更像一个被判了枪决的死囚,等待法官念完罪状后,被行刑一样……
“把这个给大家念念,让大家心服口服嘛。”不知过了多久,采萍给我递过了一张很长的加长版的A4纸。天啊,那不是我写给雨微的公开的赞美信吗?原来空白的地方,早已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诸如“顶啊”和“绝顶好贴”之类的“跟帖”与“回复”。望着自己的类似穿开裆裤的小屁孩的涂鸦之作,我哑然了。
“给点掌声鼓励我们可爱的燕笑廷同学,让他给我们的金雨微同学说出自己的内心独白。”一旁的客串主持采萍终于又发挥了效用,会议室里又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在场的人忽然大声地起哄了:“读啊,快读,快读……”
没办法,我只得嗫嚅似地轻声读了起来。大伙又在高声起哄:“大声点!听不见!”我只能提高了嗓音,像往日那样大声地读了起来。
“首先,我要送你一首叫《牵挂》的小诗。
“你的一颦一笑
在我深深的牵挂里
都是百花簇拥的春天
思念流溢着酒香
在浓醉里 我呼唤你的名字
无法安分地等待
等待你 醉人的双眸
“这首小诗是送给你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终于我忍无可忍了,心动不如行动,我选择马上行动,我想告诉你,金雨微同学,你根本不是人!
“你是误入凡间的安琪儿,你那双善睐的明眸,把我的魂都带走了。谢谢,请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真心的赞美。”
全场又爆发了热烈的掌声,大家又大声地起哄道,“好!好!好!”
“接下来,请金雨微同学上来领奖。”采萍高声说道。
大家又大声地附和道,“出来,出来。”不知从哪里形成的一股力量,把满脸通红的雨微推到了我的跟前。
采萍给我们派发了购物卡作为奖品。
紧接下来,采萍微笑地说道:“高潮就要到了,请大家拭目以待。”采萍说完,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束火红火红的玫瑰,继续说道,“既然有心赞美我们的雨微,当然要表示一下咯。来,我们为你准备了一束红玫瑰,有九十九朵,你就捡个现成的借花献佛吧!”话音刚落,采萍微笑着把那一大束玫瑰硬塞到了我怀里。我只能用手捧住。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一个漂亮的美眉送花,我还是头一次。我真的慌了神了。我真的想把花扔下,再挖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但我不能这样,不能让雨微下不了台啊,谁叫我是肇事者啊,事到如今,不能不硬着头皮上了。
“快点献花!快点献花!快点献花!”大伙又起哄似地大声催促道。
我只能转过脸去,把花递到雨微跟前,轻声道:“雨微,送给你。”
“不行!不行!一点诚意也没有!要面对雨微,单膝跪下,双手奉上,大声地告诉她。”大家对我的举动十分不满,又高声起哄了。
没办法,看来今天不照做,是脱不了身了。
于是,我硬着头皮,面对着雨微,单膝点地,高高地奉上那束红玫瑰,提高了嗓门说道:“送给你,雨微,祝你节日快乐!”
“谢谢你,大叔。我今天能收到你的花,真的很高兴。”雨微的声音也充满了幸福与甜蜜。
我不敢正视雨微,一心只想赶紧转身离开这里。
我刚要迈开步子,又听到大伙起哄了,“抱起她!抱起她!”
那个时候,我别无选择,只能照做,否则会伤害到雨微的自尊。
我像一个被操控的傀儡,迅速地弯下腰去,把雨微拦腰抱了起来。
雨微似乎早有准备,对我的举动一点也不吃惊,她还用双手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脖子,脸上依旧挂着那熟悉的幸福而甜蜜的微笑。这种情况我也曾遇见过,那是很多年以前,我抱过微。
“同学们,高潮过了,大家想不想看到反高潮啊?”采萍用颇带煽动性的语气说道。在场的人又开始起哄了,“好!好!好!”
“那请我们的燕笑廷同学吻我们的雨微同学吧。”采萍狡黠地笑着说。
“吻她!吻她!”围观者又起哄了。
吻雨微?在国外,这不算什么,但在我们中国,似乎有点不适宜吧。正当我犹豫的时候,围观的同事又起哄了,似乎我这个傀儡今天不照办,肯定出不了办公室。
我低头望了一眼雨微,想征询她的意见。那一刻,雨微依旧带着那幸福而甜蜜的微笑。她会意地点了点头,很期盼地望了我一眼,然后慢慢地闭上了那双动人的大眼睛,并微微地上扬了小巧的如羊脂美玉般的下巴。
我轻轻地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吻了一下雨微那个精致的鼻子。后来,我才知道,那是雨微的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