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每逢雷雨夜,他就会这样想起他那贞烈的娘亲,想起那些山贼狰狞的面孔。那些山贼最后被唐振将军杀了个鸡犬不留,他还让英儿亲手手刃了仇人!我听到这件事后,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要求再入唐府中,当英儿的乳娘,并且保护他。”
黄副将见她眼神仍然呆滞,以为她仍然鄙视唐英,便又继续说下去。
“你不要误会他,他就是因为这样,从此喜欢上贞烈如他娘亲的女子。当初,我们也有规劝他,诱导他,想让他走出娘亲的阴影;但是,他却一点也改不过来,其实,他根本就是不想去改。他喜欢在这样的雷雨天气中,怀念他那贞烈的娘亲,娘亲是他唐家的骄傲,也是他的骄傲。”
吕漫听到“喜欢贞烈如他娘亲的女子”时,浑身不由一震。她这才相信,唐英之前三番两次对她所诉说的,全是真的,而且,都来自他贞烈的娘亲。
望向还在掩额咽呜的唐英,叹息着这雷雨的天气。除了让他想起那惨绝人寰的一幕,更是唯一让他怀念娘亲的时刻,身为小孩子,小小年纪便失去娘亲的感受,她也有深刻的体会。
想到这里,她心里还哪里会有鄙视,一早已经被柔情怜意充塞得满满,眼里重新升起了丝丝同情。
黄副将解释完毕,见吕漫的眼神已经缓和了许多,充满了柔情,也便叹了一口气,悄然地退去,退回了庙里。
踏进庙内,瞥见瞎子歌还在案前冥思苦想,不由冷哼一声,迳自进入了内堂。
瞎子歌还在案前狂想:吕漫和唐英到底到了什么地步?是什么关系了?为什么他出现这么异常的状态,她竟然不知晓?她又为什么这么紧张,这么生气呢?
这种生气多么像上次她为他的调营站出来那样呀。她已经也把唐英列为她的知己好友了吗?
那可是只是一味防守的家伙,阴柔得像个女子的家伙呀!
想着想着,他好似没有听见那一声冷哼,也没有发现黄副将进入了内堂。
不一会儿,有近卫走过他的面前禀报,“千总大人,黄副将内堂有请。”
他歪了歪脖子,托着脸颊问:“有说是什么事吗?”
近卫说:“她没有说,只是说有很急需的事需要将军帮忙。”
“好吧。”瞎子歌站了起来,“我这就去。”
说罢,瞎子歌依然手不离枪地转入了内堂,见堂门大开,里面的黄副将正背着他,身穿着一件薄薄的罗衫,他不由怔了一怔,迈步走了进去,上前低头抱拳揖问:“黄将军,传我进来有何急事?”
“啊……”黄副将似乎被吓了一跳,一转身后惊呼起来,身上的罗衫悄然地掉落地上。
瞎子歌也被她的惊叫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却看见黄副将的全身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不着一丝一缕,峰挺腹凹,赤条条地呈现在他的面前!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瞠目结舌地回不过神来。
“大胆千总大人,竟然擅闯入内堂偷窥本将!”黄副将不由得厉喝一声,不等他有机会定眼细看,顿时一掌刮过去,却被瞎子歌手疾眼快,一把捉住。
“还妄图施暴?”黄副将继续暴喝一声,吓得瞎子歌不知该放手还是不该。
此时,从外面刚进来的唐英和吕漫听见内堂有黄副将的暴喝,不由得惊慌地也跑了进来,唐英瞥见黄副将全身裸着,连忙转过身去避忌。
“林歌!你这是在干嘛?”吕漫见林歌对着赤条条的黄副将,还抓住她的手腕,似要向旁边的椅子推去,一时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却无名火起地喝止过去。
“我……”林歌见是吕漫,慌忙松开黄副将,退避三丈之远,转过身去,慢慢理清自己的头绪。
黄副将顿时羞愧万分地趴到椅把上,伤心地抽泣起来。吕漫见了,连忙上前替她捡起了罗衫衣裙,替她遮住了最为羞耻的部分。
“林千总,你这是想对乳娘干什么?”唐英当然知道那样的情况是怎样的情况,心中也怒火中烧,狠狠地问瞎子歌。
林歌被黄副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心儿还在怦怦乱跳,那心情久久也没有平伏下来,一时也答不上任何的问题。
“他见我进内堂换衣服,就跟着进来偷看。”黄副将却哽咽着向吕漫盘出所有事实,“我喝止他,他还要扑上来……”
言犹未尽,已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闻者无不同情难过。
瞎子歌听了,眉头不由一皱。黄副将这是恶人先告状,完全把事实给歪曲了。
“瞎子歌!你怎么能够干出这么伤风败德的事?”果然,吕漫听了,也气呼呼地跑到他的面前当面质问他。
这偷看女子换衣裳,有损女子的清白,她和瞎子歌最是清楚。但他这次还是再一次胆大妄为,她真的不知应该怎样面对他。
“我没有!”瞎子歌深吸了一口气,解释地说:“是近卫禀报我,说黄副将在内堂有请,我才进来的。”
吕漫听了一怔,这件事中敢情还有内情。不由得望向黄副将,用眼神询问是否有其事。
黄副将嘤哭着细说:“我是有叫近卫传他进来,可是,想不到,他不等我换好衣裳,就迫不及待地闯进来,结果,结果……”
结果,她就晚节不保,女人一辈子的贞洁一下子毁在他的手上了。
吕漫不由痛心地摇了摇头,看来这个瞎子歌,真的乘人不便,趁虚而入。“林歌,你老实说,这是不是真的?”
瞎子歌心想:当时,堂门大开,他能够不进吗?进内再打揖禀报,也是常理;岂料她那件罗衫会这么容易就滑落的?
吕漫则认为黄副将所言非虚,那完全是任何一个有心人可以做的事,而且,那一幕她是亲眼所见,瞎子歌不仅偷窥了黄副将,还意图对她有不轨的行为!
她越想越心痛,瞎子歌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的好色之徒了,上次他偷窥了她,说是只是碰巧开眼,她还没有跟他算那笔帐,不料转眼间,他很快又偷窥别人了?
“不是真的。”他在否认着没有那样猴急的想法,可是,与黄副将肉帛相见的情景被他们看见了,他想,这否认恐怕也难以说得服吕漫。
“你,你……”吕漫听了瞎子歌还不承认她所亲眼看见的事实,不由气得脚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还是后面的唐英一把她扶住了。
瞎子歌的否认,也就是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当成了白痴,当成了瞎子,所看见的全是虚幻,所说的全是诬蔑!
吕漫还想着,如果他肯乖乖承认的话,她还可以想办法替他开脱,不料,他还是让她失望了。
她望着瞎子歌那仍然不知悔改的眼神,银牙紧咬地说:“我最痛恨说谎的人了!”
瞎子歌心中一震,却仍然坚持地说:“我没有说谎!”
吕漫听了,心里徒呼着哀哉。这个人咋的,做错了还不承认,她应该要怎样帮他,才能够帮他远离这是非?
然而,自作孽不可活,既然他死也不肯承认,那么,谁还会帮得了他,救得了他?想到这里,吕漫万念俱灰地捶胸顿足:“你,你令我太失望了!”
瞎子歌听了,眼神一黯,忽然感到心中无原由地一痛,眼眶顿时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