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时候成了他心爱的女人,而她一点也不知道的?她边走边好奇地追问,“瞎子歌当时真的这样做吗?”
罗龙头也不回地说:“没有,我骗他的。”
“什么?”吕漫顿时煞停了脚步,甩开了他的手,心里却像塌陷一样,突然一下子被掏空了似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半晌,她才黯然长叹一声,杏眼倒竖地盯着他,“你骗人?还骗将军了?”
罗龙也停了下来,回头怒说:“他算什么将军,一开始就义正辞严地把你骗进兵营里,还对你大献殷勤,假公济私的……”
“不许你这样说他。”吕漫见他的嘴里说的越来越难听,担心被别人听去了,不由得喝住了他。
罗龙却仍然爱理不理地继续说,“为什么呀,他做的出,怕什么人……”
吕漫一急,连忙上前用手捂住他的嘴,强制住他,“叫你不要乱说了,你还说?你又想不听话了是不是?”
罗龙一听,顿时恍然,即刻乖乖地缄口不提,但眼神仍然充满着不忿地在吕漫的身上的溜溜地转个不停。
吕漫见他有所收敛了,才松开他,幽幽地向他解释:“无论他对我怎么样,我相信他要我进营养马,要打仗这些事都是真的。他是个好人,没有你说的那么坏,我们不能这样去否定他另一方面的真心。”
罗龙的眼神改为讥诮。
吕漫只好再说:“就算是喜欢我,起码他比杨宝来的光明磊落。”
“嗯,是比杨宝强多了。”唐英在这一点跟杨宝相比,罗龙也忍不住插口赞同。
“但是……”他瞟了一眼吕漫,欲言又止。
吕漫知道他还在担心唐英的骚扰,心里叹息了一声,便说:“你放心好了,我爹和你爹早有承诺,你我已经有约,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们会生死不离的。”
“我,我怎么会嫌弃你呢!”罗龙听吕漫这样一说,急忙要辨解。心里却有如饴蜜般满意得很。
吕漫瞥了他一眼,想像他脱去铠甲后,仍然是那个热心大方,让人忍不住亲近、温柔敦厚的罗大哥。心想,爹爹为自己既定的未来,也许早就预知这会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把自己的终生幸福托付给这样一位大哥,她还要去奢想什么自由的爱,理想的世界吗?
此时,各营的军士到伙头营里迫不及待地抬来了铁兜,吕漫便劝说他:“好了,准备开饭了,你先去吧。”
罗龙惊问:“那你呢?”
“我回去再替那些马儿敷上药就来。”吕漫仍然心系那些受伤的马儿。
罗龙想了想,也点头温柔地笑说:“那好,我也把你的膳食取过来,等你回来咱俩再一起吃。”
吕漫微微地笑着点头,“这次记得端那个青铁镂空的,别端错了那个朱红色的。”
“嗯,记下了。”罗龙又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去,却又被吕漫叫住了。
吕漫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对了,你刚才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罗龙摸了摸后脑勺,有点难言之隐似的,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就是想问你,下一次,我能不能跟着他们去?”
吕漫听了,心里气又不打一处。这个人,也不知怎的,她千方百计地把他留着挽着,就是想和他安然回到荷花镇去,平平静静过一辈子,可他却好像当兵当上瘾了,居然老想着上战场?
“你死了,你说我嫁瞎子歌还是唐将军?”她白了他一眼,干脆借他们两人的影响来挽留他。
不料,罗龙却认真地想了想,最后给出个答案。
“瞎子歌吧。”
“你……”吕漫不由得被他气得快要疯了,要追上去揍上他一顿。这个明着一定要娶她,要与他生死不离的大哥,却不知中了什么邪,老是把瞎子歌当是他的后备,究竟那一晚,瞎子歌对他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让他对瞎子歌如此敬重到敬畏的地步。
罗龙笑着迅速退后了数步,不一会儿,又回过头叮嘱她,“记住了,别再听那人说的话了,他是个大骗子!”
吕漫听了不由哑然失笑。说到骗子,你也不赖,害我都想起了以前的事了。唉,瞎子歌他那晚到底怎么……算了,不想了,光是眼前这两个人,就已经够她烦的了。
回到马栏前,看见唐英还在那里失落地怔望着那天际的日落,心里笼罩着瞎子歌的阴影,随着一丁点一丁点地西沉,人也一丁点也没有移动过。
她迳自走到马儿旁边,找到刚才舂好的草药,蹲下来,也开始自顾着一点点地替它们敷上。
唐英听见有响声,才中止了遐思,转眼看见吕漫又折返回来,替那些马儿涂上草药,心中一动,不由得冲她问去:“瞎子歌是你以前的情人吗?”
吕漫扭过头来瞟了他一眼,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不是。是以前一起玩大的伙伴。”
唐英仍然不死心,继续追问:“你知道他喜欢过你吗?”
吕漫又想了想,自己也不太肯定地说:“知道。但后来我跟他说,我已经和罗龙是指腹为婚了,他从此也不再过问了。”
“那他为什么还不离开那个小镇?”唐英狐疑地想,如果得不到吕漫的爱,瞎子歌为什么不离开那个伤心地呢。
吕漫却不懂他的意思,她认为,瞎子歌也不存在那种意思,所以,他为什么要无原由地离开那荷花镇呢?
但还是瞟了他一眼,说出了一个令唐英大为震惊的原因,“他还要等他的师父回来呢。”
唐英果然为之一愕,“他还有师父?那么他的双亲呢?”
从吕漫的口中,他得知瞎子歌还有一个师父,不由得使他感到这个瞎子歌的身份越来越不简单,越来越神秘了。便连连追问下去。
然而,吕漫的回答却令他大失所望。因为,就连吕漫也只知道这八年前,镇上来了一个中年人带着一个瞎了眼的十二三岁小孩。那小孩是少年瞎子歌,那中年人就是他的师父,他师父只在镇上待了一年多,就消失了。
她也曾经问过瞎子歌,他去了哪里,瞎子歌他说不知道,只知道师父只管叫他一直在这镇上等候;至于他的双亲,他也说不太清楚,他只知道,自己有记忆以来,就一直跟着师父了。
“我就猜他是个孤儿,一直被师父收留了。”吕漫说着,刚才敷完了药,便站了起来,到水桶里洗了洗手。
但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以前的事情,怎么会忘了自己的双亲呢?唐英还是狐疑地一再猜忌瞎子歌的身份,因为,他很容易就想起他七八岁时,陪着爷爷去校场阅兵的事情。
吕漫洗完手,也准备去用膳,便朝着罗龙的方向走去。唐英却如影随形地跟在后面。
“你不觉得他好像有什么隐瞒了你吗?”
吕漫心中一震。这一点,她当然觉得,自从八年前,她得知那些信息后,她也有想过,瞎子歌会不会在骗她,而每一次,她都在他那淡淡真诚的笑容中溶化。
“如果他真知道的,他一定会告诉我的。”她想,也许她有些发现,就连瞎子歌他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