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救我,救救我!”
金庭大厦顶层天台上,泠月一身婚纱正艰难攀在栏杆上,她脸上的妆容早已被泪水涂花,只知颤抖蜷缩着身体朝男友求助。
她脚底是万家灯火密麻人群,面前却是缓缓靠近面沉如水的男人。
“听说你拒绝了陈总的邀约。”男人贴近她耳垂急促喘息,一只手覆在她腕骨上,略略加重了力道,“我费劲心机才说动他跟我合作,你居然拒绝他?”
“殷楚慕,你把我当什么?”泠月浑身战栗,愤怒让她恨不得将这人千刀万剐。
那晚要不是她机灵,早被那姓陈的老头子占了身体,她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让人有机可乘,谁想竟然是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知道你爱我,所以你用当演员得来的片酬供我做生意,帮我扩充人脉,你做的够多了,可是小月你最后帮我一次,到时候你是陈夫人,我是陈家姑爷,我们一起把陈家家产捏在手心,好不好?”
男人温柔的声音一如往昔,很多次他都问她好不好:小月我们以后生个女儿,好不好;我们给她梳头教她画画给她找个好丈夫,好不好;然后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白头到老,好不好……
好不好,呵呵,好极了……
她笑的眼泪横流,连连冷笑,视线迷蒙中,男人擦的锃亮的皮鞋踩了上来,十指连心,痛的她连心脏都要扭成一团。
“殷楚慕,你想我死,你要我死!”泠月尖声叫着,眼中是无限恨意,她愤怒地乱踢着,冷不防有人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了开来,不过刹那的功夫,星空离她越来越远,那个男人脸上的笑越来越模糊。
“殷……”她朝他伸出手,却再没人来握她的手……
“砰”声重响后,有谁在她耳边轻声啜泣,一声一声都要断了人肠。
身体如在海水中起伏,忽而上忽而下,找不到依靠。
泠月觉得自己仿若置身无间地狱,无论怎样捂住双耳,都能听到断断续续的魔音,钻入身体随着经脉游走……
“我叫做殷楚慕,你可记住了?”
“小月,你喜不喜欢这个,我买来送你好不好?”
“无双,我最信的人只有你,不要叫我失望。”
“演艺圈里这么多帅哥美男,你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对婉木动手?”
“小月,你穿着婚纱拍戏的样子真美……”
“你问我待你可有真心?我骗你时,用的可都是真心……”
“以后穿着这套婚纱嫁给我,好不好?”
心脏像是被什么锐器深深一绞,痛的她几欲心碎。泠月挣扎着睁开眼来,却猛地撞进一泓寒霜中。
那人古装打扮,一身墨色衣袍,面目俊朗却寒如霜冰,有着一张殷楚慕的脸。
她惊愕痛恨万分,想伸手去摸一摸确认,只是才一动她就觉得心口撕扯般的痛,她懵懂低下头,一把细如柳枝的剑正插在心口。
见她动了,那人还冷笑着再次转了长剑,“无双,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场。”
无双?背叛?古装?穿越?
泠月缓慢的转了转脑袋,男人身后有瑟缩躲着却满眼窃喜的女人,有神情冷漠的侍从,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想起那响在脑海的声音,原来这个男人也叫做殷楚慕,原来这个身体和她一样,都被殷楚慕伤害。
“你笑什么?”
泠月却没理他,只是含笑一步步后退,随着她的身体撤离,细而长的剑开始一滴滴落着血,渐渐将青石板染成了褐红的一线。
“这是你的……你的……”她低低笑着,一手捂着伤口,另一手不停从怀里掏出细碎的东西,一件件抛在殷楚慕跟前,“这也是你的,还给你。”
冷眼扫过自己同他差不多款式的外袍,她摇摇晃晃地伸手解下,将它丢了过去,“从今往后,咱们两清了!”
说着,再不管面色大变的殷楚慕,只穿着一件染红大片的白色内衫,一步一步往前走。
绿水浮桥,青石十里,天与地渐渐化为一色,逆光中,泠月只隐隐看到一个人影,蓝袍玉带,风姿出众,他朝自己伸出手来,说不出的温柔。
泠月再醒过来时已近暮色,屋内点着烛,正噼啪爆着灯花。她慢慢伸出手挡住了眼睛,对着缓缓走近的人寒声逼问,“你是谁?”
来人哑声一笑,微凉的手覆在她的手掌上,这让泠月忽然想起那个将自己手指一根根掰开来的殷楚慕,忍不住浑身一抖。只是这人却并不想伤害她,只是捉着她的手放下,让她看清楚自己。
“三天前,躺在这儿的还是另一个女人。”这是个俊俏风流的男子,他眉眼含春,嗓音清冽,慢条斯理的说着泠月听不懂的话,“只可惜我尚未一亲芳泽,她就被一个女人拐跑了。”
泠月从他掌心抽回手,冷笑勾唇,“和我有什么关系?”
男人低头一笑,缓缓打开手中折扇,俯身看她,“我带人追踪而来,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他见泠月无动于衷的模样,不禁将扇子“啪”声一收,捏着折扇抵在她下颚,将之轻轻一抬,笑的轻佻,“结果却被我不小心看到一幕恩将仇报、恩断义绝的好戏。”
“既然殷楚慕不要你,你又弄丢了我的新娘……”他忽然狡黠一笑,“不如我们两个失意人凑一对好了。”
“你说什么?”泠月意识到不对时已经迟了,嘴被捂住,身体被制住,有个面无表情的抱剑女人进来,手上捏着一套薄纱裙装。
她愤怒地瞪大眼看两人给自己换装,轻如蝉翼的纱衣隐隐透出玲珑有致的身材,看着就很暧昧。她听到外头有人吵嚷着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受伤的女人经过。
男人拍拍她的脸,笑的不怀好意,“君无双,我又救了你一次。”说话间,他将她半拥着靠在床边,随手点了她穴道。
房门一下子被人踢开,一队官兵凶神恶煞地闯进来,“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受了伤的女人?”
抱着剑的女人摇摇头,挡在门口,“房里只有我家主人和未来夫人。”
“少废话,让我们检查了再说。”那些人哪管这里多,一把推开她就要闯进来。
男人在泠月耳边哼笑了声,忽然将她一把打横抱起,缓步踏前,“怎么,连我都要查吗?”
“青殿下……”众人面色大变,怎么也想不到这屋子里的人是风淮国的二皇子陌青岚。
“玲珑。”陌青岚俊脸微沉,“扰皇子及其家眷者,该当何罪!”
玲珑尚待答话,那些人已讪笑着请罪告退,不敢再有多余废话,退的比什么都快。
泠月虽然说不了话动弹不得,可却将外面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想这世上能被称为青殿下的,只有风淮那位二皇子了。她当然知道这个人对殷楚慕意味着什么,不然也不会派这身体的本尊出来救人。
还真是讽刺,自己动手抢了在他身边卧底的乔婉木,他却毫不记仇反而在她性命垂危时救了她。
她尚自想着心事,没防备被人抱着上了马车,在颠簸中缓缓前进。
“你要带我去哪?”陌青岚一解了穴,她便从他怀里退了出来,一手掀了喜帕,薄唇紧抿冷笑出声,“想不到小小一个君无双,竟劳动二皇子殿下出手相救。”
陌青岚一副惋惜模样,“无双,你还是在我怀里时候乖些。”
泠月并不理他,只盘腿靠在马车角落,她现在穿越来到这不知名朝代,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眼前这个男人风流而又危险,是个比殷楚慕都不好相与的人,“殿下似乎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真是不可爱。”陌青岚单手托腮打量她,“难怪殷楚慕舍你选了婉木。”他见泠月目光一寒,不由笑着安抚,“放心放心,只是带你去见一个人而已。”
马车到路上行了不到一碗茶的功夫,就在一处别庄停下。
陌青岚先跳下了马车,张开双臂打算抱泠月下车,只是冰山美人只冷冷扫了他一眼,就顾自跳下了车,让他尴尬的低咳了声,带她进庄。
别庄正厅早已有人等着,那人一身金红色锦袍,面上用半块银色面具遮着,淡淡瞥来的一眼,带着生人勿进的讯息。
他扫了眼泠月,见她一身薄纱一脸冷肃与陌青岚保持着距离,不由低笑,“想不到这世上,还有青岚兄搞不定的女人。”
陌青岚不怒反笑,手中折扇在五指间来回跳跃,语气哀伤,“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他说着一顿,深邃目光紧紧攫住泠月双眼,“偏要照沟渠。”
泠月听而不闻,镇定地坐下,这人的胡言乱语她早已见识到了,不理睬才是上上策,她看向这厅中唯一看上去靠谱的人,“是你要见我?”
那人轻呷一口香茗承认下来,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将它推向泠月,泠月微皱了眉接过,展开才读了一半,面色忽青忽紫渐渐变得苍白,“你们要我去杀沧澜太子,凭什么?”
“就凭我能救你弟弟的命。”陌青岚在上首挑眉而笑,“还凭我两次救了你的命,更凭你入了我的怀,靠了我的胸,就注定是我陌家人!”
他说着,冲她挤眉弄眼,“男女授受不亲,你可得负责到底。”
“莫名其妙。”泠月转身欲走,眼前蓝影一晃,她甚至来不及做出回应便被陌青岚拦住了去路。
“我知你被殷楚慕伤透了心,不知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可你就不管你弟弟,不为自己活了么?”眼前的男人一旦收起轻佻,温柔说起话来的样子,无端的触动人心。
恍惚想起这个身体还有一个重病的弟弟,还有被怨恨和绝望纠缠到死的****,殷楚慕……她缓缓笑了,是了,她其实还有事情做的,她如今是在君无双的身体里,无双有弟弟无痕爱着,有殷楚慕殷大阁主恨着,怎么能是没事可做呢?就让泠月在这个世界浴火重生,用无双的身份,好好的爱恨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