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有没有用。”我对他嫣然一笑，转而又问村长，“村子里面可有水牛？”
“有两头，专门有人照顾。”村长对我的发问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那照顾牛的人可得了痘症？”我继续追问。
“说也奇怪，李老头一向体弱多病，是个药罐子，这次还一点事也没有。”村长想了想道。
“那就得了，村长，把牛牵出来让大家伙都去摸摸，或许会有帮助。”我扬起一抹兴奋的笑道。
“哦，好。”村长装着一肚子疑问下去了。
“你这又是什么怪理论。”月梵听的眼眸中笑意盈盈，像夏天的湖水一样波光粼粼，又带着丝丝暖意。
“呵呵，先前叫‘种人痘’，这个嘛，就叫牛痘了。”我灿然生笑，“不过你可别刨根究底，我那点水平可禁不起推敲的。”
“你呀，”他轻叹的声音也是最清朗最动听的天籁，我仰头看着那碍眼的银面具，手受到蛊惑般伸过去想揭开它，看他如画的脸庞。
“青青，你的手怎么了？”他轻浅的声音含着莫名的情绪，我的手停在面具上，冰凉的触感提醒了我，天，我这是干什么啊，地垂下头不敢看他，盯着自己的脚尖，心乱如麻，半晌才狡辩道：“我只是想摸摸是不是银的。”
他看着我局促的样子，唇边掠过一抹淡淡的笑，向我走来，看他越来越近，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几乎要从胸腔跳出来。他低下头，眼里的温柔像潮水一样涌向我，几乎将我完全淹没，我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不由自主地阖上眼帘。
没有等到轻如蝶衣甜如蜂蜜的吻，而是听见他几不可闻的叹息，手腕蓦地一凉。
我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沾着绿色晶莹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揉着，他的手仿佛有魔力般，一点一点地带走疼痛感，留下丝丝清凉。
“嗯，好了。”他唇角飞扬收起药递给我，“这是化瘀消肿的药，你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
接过药，听着他关切的抱怨，我笑得嘴巴都咧开了，萦绕在我们之间的是清凉幽香的药香。
“笨姐姐，药好苦。”调皮的小石头皱着眉头喝下去，烧得通红的小脸皱成一团，正在给他擦酒精降温的如兮闻言反驳道：“谁说我笨了，你才是不可爱的小孩。”
“本来就是嘛，你们说对不对？”小石头乌溜溜的大眼里带着无邪乖张的笑意，对着身边的伙伴使眼色。
“嗯。”几个小孩拼命点头，如兮僵在哪里不知如何反击。
“你们几个欺负如兮姐姐，小心我请你们吃‘弯花生’哦。”我说着走进去在他们每个人的额头上轻弹了下。
“哎哟，青青姐，你已经请我们吃了。”小石头捂住额头一声怪叫，龇牙咧齿地做鬼脸。
“少来，有那么痛吗？”我不以为然，我可是掌握好了力道的。
“青青。“如兮柔柔的嗓音蒙上了一层寒冰，她从水盆边走过来，娇憨可爱的脸板的严严实实，”为什么不告诉我？“
虽然她的口鼻覆在布巾下，我也可以想象她笑得有多么阴森可怕，我直觉后背一阵阵冷风过境，如兮发怒了。
“如兮呀，别这样嘛，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好姐妹不是。”我呵呵笑着赔小心。
“好姐妹是让我出丑也不说，还在一旁跟着笑。”我仿佛看到如兮头上正冒着滚滚青烟。
“我哪有。”我一脸无辜地凝视着她，“我早就笑够了有免疫力了，才没有跟着笑呢。”
“你”如兮听了我的话，神情更加愤怒，磨牙声更响了，阴恻恻笑着欺近我。
“啊，小六子，你怎么把药倒了。”我夸张地瞪着眼越过如兮往后看，眼珠子几乎要弹出来，如兮不疑有他地回头去看，瞄准时机我如踩风火轮一般逃之夭夭。
“青青，你回来。”屋里传来如兮气急败坏的狮子吼。
“我傻呀，回来让你收拾。”嘴里小声回了句，见她没有追出来的意思，放慢了脚步。
几天后，村子里得病之人在我们悉心照顾下多半已经复原，而那些经过影协助送如痘痂粉末者，十之八九在发热过后便不再染上痘症，村子里不再愁云惨淡，如丧考妣。庭院里慢慢开始有了孩童嬉闹声，晒谷场也渐渐有了男子在讨论日后村子重建的种种，生机逐渐回到了村里。
只是，死亡的阴影仍然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因为来不及得到免疫力便已挨不过发热那一关者亦有人在；还有一些先前患上痘症抵抗不过的也大有人在。几日前才对自己嘘寒问暖的妇人，老者，甚至三岁孩童，很可能一宿过后，便天人永隔了。
我紧紧抿着唇轻轻拍着伏在我肩膀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如兮，不远处搭起的木架上，白布被掀开一角，露出一张惨白发青的小脸，周围压抑的哭声带来愁云惨淡，浇了油的柴禾一遇上火就烧得噼里啪啦，火舌蔓延开来，吞噬了那稚嫩狡黠的稚儿，昨日还围在身边嬉戏玩闹的小石头，在一夜高烧后永远离去，生死之间，原来只不过一线之隔。心下黯然，酸涩的感觉涌上鼻子，眼眶一热。
“青青，小石头说等他好了要教我生火，烤鱼。”不知何时抬起头来的如兮一张脸憔悴不堪，泪痕满面，不断有大颗大大颗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吧嗒吧嗒往下掉，“他还说要帮我捉弄你，可是他怎么就走了呢。”
“我知道的，如兮乖，小石头看你这样也不好受。”我温声软语安慰她，用手巾轻柔地拭去她的泪水，却看见更多湿漉漉的雾气在眼底氤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