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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痛并快乐

林雪寒在雪地上缓缓地走着,不时回望自己身后那一串孤独的深深的足印,她又觉得自己未免有些狭隘了。记得母亲说过一个人的心胸不仅能够包容他人的缺点,更要学会包容他人的优点和快乐,这话她何尝不懂?可是……

北浪带着一脸的青春活力和朝气步入会议室时,总能给沉闷的同学们注入一支兴奋剂。北浪开朗、幽默,每次文学社活动,总是因他而气氛活跃又热烈。他已经在文学社里树立了良好的形象和威信,在文学社里,不管哪个年级的社员,都可以与他打成火热一片。据说他过完年后有可能被保送上大学了,所以学习压力看来不是很大,似乎把主要精力都放在文学社上,一心要把文学社搞好搞活。近期文学社活动频繁,也搞得有声有色,这都与北浪这个活跃分子有关。而且同学们私下里悄悄传说北浪已经与某个出版社联系,要出版一本清河二中文学社成员的作品集。这更激发了同学们的写作热情,既然加入文学社了谁都希望自己的作品被收在作品集里,变成铅字。

今天,北浪看上去气色特别好。他第一次改变了自己的形象,不知为什么剪掉了到处洋溢着年轻男孩气息的那头潇洒的三七分头发,而留了个憨得可爱的平头。这个行头一出现,一进门就惹得前来开会的同学们一阵笑声。

有个低年级的男生扬了扬手中大概刚写好的一篇新作,用夸张却带着真诚的语调说:“社长,今个儿你真是帅呆了,酷毕了。以后我们也跟你剪这么一个板寸,咱们文学社整个儿的平头帮,好不好?”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女生早就尖着嗓子在叫了:“不行,不行,社长你千万别答应,不然我们整个儿的尼姑了。现在我还不想吃斋呢!”

“噢,忘了还有你们这些女同胞……”先前说话的男生挠了挠后脑勺,颇不好意思的样子。可是两人的一唱一和又让大家笑成了一团,似乎大家的笑声中又多了一份对北浪的捉弄。

还算见过世面的北浪在同学们善意的笑声中有点局促不安了,他急着摆摆手:“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下面轮到哪个同学们来讲他的写作体会?”写作体会是文学社活动的重要内容之一,意在通过交流,让同学们互相取长补短,提高认识,达到共同进步的目的。这种活动每个文学社成员都得参加,按照顺序轮流下来,像做“值日”一般。

恰巧今天轮到了夏园园。

夏园园是文学社破例吸收的成员,这可以理解成两种意思,一个是贬义的,那就是本来人家不想要了,连老师都不推荐,现在只是个替补的;另一个是褒义的,说名你有特别的能力……反正人心是很复杂的,夏园园往往想到最多的是贬义的那一层,所以她想努力改变这些,想咬牙也要改变这种屈辱。北浪和大多同学对她的信任给她带来了一点宽慰,成也好,败也好,何尝不都是一种潇洒?!

看见轮到的是夏园园,北浪也松了一口气,两人的目光相遇,北浪表露出来的是一种信任、友好、轻松的心情。

夏园园走上讲台,步子是不紧不慢的。当现在能如此坦然地面对下边同学们的面孔时,她不禁要感谢上次表演节目的失败。虽然那次心灵的伤口流着血,但结痂后的心灵却变得更加坚硬,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皱纹陷得越深,心儿也就越是明亮。

夏园园坦坦然然地讲了,她要讲述的是自己创作的体会和心态。最后她说:“其实,很多时候,我们所盼望的东西并不真正适合我们,可是往往为了别人的眼光,我们委屈了自己。人的一生,有过很多这样美丽的诱惑,而我们选择的,只是合适自己一种。一件东西,一项职业,抑或一生的选择,并不在于它是否美丽奢华,而是在于它是否合适自己……”

掌声由北浪带头响起,久远,久远……这是夏园园来到清河二中后听到的真正为自己而鼓起来的掌声,代表的是某种肯定和成功。

北浪说:“我们要感谢夏园园同学给大家带来的这么一段至情至理之言,同时我认为夏园园也带给了大家一种良好的演讲状态。对于前面的同学的创作谈,我不是不满意,只是还有点要求。演讲首先要大胆,其次要有激情,但理智和思辩又必须贯穿大胆和激情的始终。我希望大家好好锻炼锻炼自己的口才。当今的社会,不管什么领域,都非常需要能言善辩的人才。”

夏园园听得连自己也震惊了。自从转学到北京这所清河二中以来,从没有人对她有这么高的评价过。对于学习成绩平平的她,自然不是老师的宠儿;而又由于生活的背景不同,她与班上的同学交往也不多,没有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人为她喝彩。上次要参加文学社的摸底作文,和林雪寒展开一番角逐后,虽然易兰帮她投到晚报上发表了,那她也只能认为是易兰“神通广大”找关系给她发表的。想不到那天在足球场边偶然遇到北浪,接着就是加入文学社,夏园园心里一直是心里没底儿。她连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否全凭着运气,凭着一次奇特的相遇让北浪特别眷顾自己。那些天她甚至不敢和林雪寒大声的说话,怕这点名利的俗物伤害了彼此的感情。

今天,北浪带给自己的是双重的快乐。别人的认可和赞同终于掀翻了压在自己心底的疑云,带给她轻松和自信。而北浪对自己刚才表现的肯定,流露出的是对她的希望和鼓励。虽然并不明显,但夏园园能听得出来。开学这么久了,夏园园头一次在众人的诧异和惊羡中自若地微笑。夏园园感谢北浪,感谢他让她找回了自信和勇气,同时她也感谢命运。人的一生,获得赏识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尤其是在清河二中这种高手如云的北京中学校园里,如同沧海一栗的夏园园能有这样可以瞩目的机会,真是上苍的恩赐。

雪后的足球场一如以往的恬静,然而在林雪寒的眼里,却显得苍白和没有生气。站在忽然间显得高大了许多的球门后面,丝丝的凉意从脚底上升着、蔓延着,侵入了肺腑。林雪寒似乎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她手中拿着校文学社刚出的校刊《清河》,而心思却在遥远的天边。《清河》上那篇署名夏园园的文章里的文字像插了翅膀,变得飘飘渺渺,在她眼帘前晃晃荡荡。

记得很清楚,夏园园和自己交往是极诚恳的。她相信自己的眼力,这种诚恳绝不是用虚情假意就能伪装得了的。然而林雪寒却不愿意看到这种诚恳,假如夏园园变得趾高气扬,颐指气使,她倒有了千万种理由来鄙夷她、轻视她和怨恨她。但是自从夏园园和她一起加入文学社,并被同学们不时地赞扬,自从夏园园的文章在校刊《清河》和外边的杂志上发表的文章越来越多,在班里学校里也变得越来越有名气,她对自己就更小心了,这种小心翼翼里透着的体谅与关怀让林雪寒无法承受。

林雪寒百般无聊地读着夏园园发表在《清河》上的文章,突然觉得她比自己更会藏而不露,似乎夏园园在人格或者人品上有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东西比自己更高,让她望尘莫及。因此,林雪寒越发苦恼了,不知为什么。以前自己也看过夏园园的作文,觉得夏园园还嫩着呢!无论是文笔、文学功底还是知识面,根本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就这样,林雪寒觉得她更能接受夏园园了,和她在一起真是“青春不设防”。谁知她现在一下子跑到自己前面去了。

好一个夏园园,未免也太有心计了。想着想着,林雪寒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憎恨夏园园的地方了,心结也宽了不少……

林雪寒在雪地上缓缓地走着,不时回望自己身后那一串孤独的深深的足印,她又觉得自己未免有些狭隘了。记得母亲说过一个人的心胸不仅能够包容他人的缺点,更要学会包容他人的优点和快乐,这话她何尝不懂?可是……要怪只怪自己不争气,学习成绩平平,再努力也还是原地踏步,什么“人间自有公道,付出总有回报”都是骗人的,让它见鬼去吧!

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刮起来,抖落只剩下秃秃虬枝的梧桐树上的雪花,轻轻的雪瓣顿时纷纷飘落。这时,她才感到了阵阵凉意。想到教室里一定只有齐良一个人。齐良的身影始终是那样勤勤恳恳,仿佛他永远处在一个真空的世界里,而且也想让周围的空气都跟着他蒸发掉。一个男孩这么辛苦,整天拼命地学习真是难为他了。这种精神,曾经也感动过林雪寒。

林雪寒走进教室时,齐良连头都没有抬一抬。最近不知为什么齐良比以前沉默之外还多了一些冷漠,弄得角落里的三个女生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林雪寒怕这里更为郁闷的气氛又要让她胡思乱想了,便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想试着同他聊聊。

“呀,齐良,你真是争分夺秒,连中午也舍不得休息一下,你好用功耶!”林雪寒的语调,将港台片中嗲妹的口气模仿得维妙维肖。

齐良停下手中的笔,这么“嗲”的声音,这样满口赞誉的话反而让齐良觉得被羡慕、佩服的应该是别人而不是自己。

“我哪里是用功啊,不过笨鸟先飞罢了。我不像你们,家里吃穿也不愁,以后考大学、找工作都不难,发展的机会多。我就不同了,虽说条条大道通罗马,但这与我无缘,我除了读书,就没有别的路可供我选择的了。我惟一的出路就是能考上一所比较好的大学,学一门比较实用的专业,以后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就知足了。”齐良说得很诚恳,诚恳中又带着一丝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苍凉。

“我们还不都是一样的,给挤到这个角落里来还不是被瞧人不起?反正来读高中就是为了考上大学,不然谁愿意来受这份煎熬,这么辛苦的。”林雪寒虽这么说,但听了齐良的话,多少让她有点自慰,便道:“做学生,成绩好最重要,我一开始对自己还算有点信心,现在是越发丧气了。都高二了,你说再努力还能有什么结果?总之,被打到这个角落里来,你就没戏了,同学们瞧不起不说,老师们也不重视,纯粹是个死角嘛!”

“角落”“死角”这些话不提起来,齐良的心尚能平静,而现在被林雪寒说起,心便“怦怦”直跳起来。自从那次和母亲谈过心以来,他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充满着期待和希望。那种眼神让他背得好累好累,他害怕自己考不好,辜负了那双眼睛,更不愿那双眼睛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所以他对自己说,你必须成功,你一定得努力!努力!!再努力!!!

齐良的头疼了起来,这是心的撕裂转嫁到大脑后的痛苦。

林雪寒看了一眼齐良,顾自说下去:“其实人们常说:榜上无名,地上有路。可是却每个人都要来挤这个独木桥,真是矛盾!在我们国家,高考真是跳龙门……哎,难怪你那么用功、认真,现在想来也是,你家庭条件不太好,比我们更多了一层压力。”

林雪寒还在说什么,但齐良再也听不进一个字,就以上的话足以动摇了他的信念。他满眼里都是林雪寒两片薄薄的嘴唇和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在不停地蠕动着,仿佛这张娇小可人的樱桃小嘴正发射出一颗又一颗炮弹轰炸着他的心脏。

最让齐良无法相信的是这一切都是从林雪寒口中说出来的。齐良虽然一直坚持读书为第一要义,至于其他诸如友谊、能力、经验等等都应在学习面前黯然退下。但齐良也懂得,像他这样一个在众人面前显得“孤独”的人,身边很需要有一个可以倾听他的声音的人。

齐良掂量过旁边的几个同学,夏园园是刚转学来的,彼此不是很了解,易兰娇气,又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显然与自己不在同一个阶层里,在她们的生活圈子里自己的故事大概能称得上“匪夷所思”。惟有林雪寒,虽然境遇比自己好,但她一直显得很淳朴、平易近人。所以他尝试走出自己的禁锢,学着去与别人交流、相处,可没想到,今天他怀着这种心情破例跟林雪寒谈一谈,却一开始就被她的话打击得摇摇欲坠。是因为自己太脆弱?齐良不清楚。

也许是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而且还那么的致命。难怪古人说,慎交友。当你想得到一些认可、鼓励或支持的话语来安慰自己却适得其反时,你会更加痛苦。

齐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也觉得努力无用吗?”

面对齐良的追问,林雪寒也吃了一惊,先前的那些话,好像都没有经过她的大脑,直接从嘴里说出来,纯粹是为了发泄一下自己压抑的心情而已。但同是这些话,齐良听来的感觉却大不一样。

林雪寒别过脸,避开齐良灼人的目光道:“反正我是觉得我自己没希望了。我没有易兰那样有金钱做后盾,大不了自费读个大学;也没有你这种拼命的精神、勇气和耐力,虽然说写作文有点专长,可是又比不上夏园园……对了,我听说夏园园要把你作为原型写一篇小说,反映高中生学习的刻苦和辛苦呢!据说校刊《清河》要先发表出来,以后再推荐给外边其他刊物发表呢!”

林雪寒的三言两语说得齐良连脑袋都要炸裂了,他白皙的脸愈加显得苍白。他觉得自己面对的不仅是林雪寒一个,还有好多人,好多凄凄凉凉的陌生的面孔。他不知道为什么命运要这样地凌辱一声不响的自己,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悲忿使他的心灌满了铅,一点一点地直往下沉。他真的想哭,但是在这么多陌生的眼光中,他无法判断谁的肩头能给他依靠,他想游过陌生的人海,到彼岸寻找自己的港湾,然而很多不可名状的东西包围着他,挤压着他,让他无法冲出重围,只得吞下已经升到喉头的呜咽。

林雪寒向齐良借那本《名师点题》的数学资料,接过来翻开一看,只见里边夹有一封信,信封是那种像天空一样的浅蓝色,很清纯。林雪寒把它抽出来一看,是齐良写给别人但还没来得及发出的信,信封上的收信人是一个非常女孩子气的名字:“林巧巧收”。

“哟,齐良,老实交待,这是写给谁的情书呀?”林雪寒将信在齐良面前晃了晃。

被林雪寒一提醒,齐良才发现他最不愿意让人看见的东西竟被林雪寒拿在手中了。他急着去抢,却被林雪寒紧紧地攥在手上,诡秘地笑道:“看你这个着急样,肯定是封情书。林巧巧,是谁呀?我能不能看一看内容?”

“林雪寒,胡说什么呢你?别闹了,不是情书,是给我以前一个朋友写的……这可是我的个人隐私,不经过同意私下看别人的信件是不礼貌的。”

齐良这一招使出来,林雪寒只好讪讪地把信放下:“不好意思,我只是好奇,还给你!”

齐良把信封重新塞到书包里,手却触碰到了书包里边那封“林巧巧”的来信。他的心像被长脚蜈蚣爬过一样,痒痒地直难受。课桌上的书本里边一个个铅字透过他的变色视网膜都成了“林巧巧”那封信上一个个让自己脸红心跳的文字。林巧巧的来信才是真正的“情书”。

林巧巧是齐良小学时的同学,小学毕业就不读书了,据说现在开了一个发廊,生意很红火。信是齐良四五天前收到的,那天做完课间操后班主任黄丽英老师交给他一个浅蓝色的信封。信封上清澈的蓝色带给齐良一股莫名的冲动。他打开来一看,里面也是一张浅蓝色的信笺,上面写着短短的几句话:

齐良: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

真羡慕你,羡慕你还能在学校安心地学习。说真的,我真后悔当初辍学,现在才知道知识的重要,但是已经太迟了。

听说你们家为了供你读书,很困难。如果需要我帮助的话,请说话。希望我们能成为好朋友,一生一世都在一起的……

林巧巧

在这封信的后面还附有一首小诗,是席慕蓉那首著名的诗——《一棵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

求了五百年

求它让我们结一段情缘

佛于是把我化做一棵树

长于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

诗没有抄完但是却把一个女孩的心思、一个女孩要表达的愿望全部表达了出来。

合拢信,齐良努力地想使自己镇静下来,但这封信还在热情地灼伤着自己。他做贼似地将信东藏来西藏去,可放在哪儿都让他觉得不安全。一种既紧张又有点甜滋滋的感觉搅得他昏头昏脑的,连他最喜爱的数学课都不知道在听些什么。数学老师很信任地叫他背诵一条定理,齐良却不知道从何背起。众目睽睽之中坐下去,简直像一个被解押到市场上出卖的奴隶,那封“情书”就如一份出卖说明书或是一张标签贴在背后。

一个十六岁的男孩,也许他还不知道承受什么叫做爱的感情,有的只是内心的好奇与激动而已。齐良实在想不通,做学生这么累,竟然还有人羡慕。是不是有点像《围城》里所说的: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晚上,回到家里,躺在枕头底下的信又不安份起来,齐良拿起来又放下,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把已经远去了的林巧巧的影子重复浮现着,总是那么模模糊糊的。虽然上高中以后他还仍然经常遇见她,但在一起大家只是朋友,没有任何超过友谊的非分之想。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使齐良手足无措。

那天晚上齐良失眠了,这是很少有的事。以前他学习太晚,一躺下就沉沉睡去了,连梦都很少做。思索再三,齐良爬了起来,穿上衣服,伏在床头的桌子上认真地给林巧巧回了一封充满真诚的信。没想到,信还没来得及寄出,就被林雪寒无意中发现了。放学回家的路上,书包里的两封信沉沉地压在他的肩膀上。他决定了,半路上就把那封回信投进邮筒里。回到家里,就把“情书”锁进抽屉里,把它埋在自己的心底。

北京的冬天,昼短夜长。

才刚放学,黑色的帷幕便从天空中笼罩下来,如同一个不知深浅的窟窿,像要吞噬掉一切。

齐良把走在前边的夏园园从烦杂的人群里拉出来,到了路边最僻静的一个拐角。夏园园觉得周围的气氛怪怪的。

虽然天色已暗,夏园园仍能看到齐良的脸惨白惨白的,他那清秀的眉目里透着的是愤怒和愤怒背后的哀伤。

还没等夏园园开口,齐良已连珠炮似地发问了:“夏园园,我问你,你是不是要写小说?再问你,为什么要写我,把我当作原型?那我还要问你……”齐良没有再说下去,他的喉咙仿佛被悲痛堵住了,留下的空隙只能供轻声地呜咽通过。齐良是坚强的,也是脆弱的。面对生活的苦他可以很坚强,在别人面前他却很脆弱,像个不堪一击的孩子。

夏园园一直木木地站在一边,齐良刚才的话没有一句能让她听得懂,但她知道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让齐良生气了。一切的辩解都在这个时候显得无济于事,夏园园惟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站在齐良面前,倾听他带着嘶哑、断断续续的质问。

过了好久,夏园园才明白了个大概。她的确记得自己曾在文学社活动上说过要写一篇反映她们学生生活的小说,尤其要写她们那样的角落,可她并没有说具体写谁,再说现在还没动笔呢!当时自己跟北浪他们说是等放假有时间再写……但她想齐良是认真的,倘若不是伤到他的骨子里,他也不会轻易地浪费那么多时间来向自己讨个明白。不知他从哪儿听来的话,班上就夏园园和林雪寒在文学社,这就不言而喻了。

“林雪寒她倒底说了些什么?”夏园园在渐渐明白中愤怒了起来。

“她,她说你要把我当原型写一篇小说,我想你应该事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事情的由来夏园园终于弄清楚了,心中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她觉得她的眼泪快要忍不住了。但齐良没有错,她和自己同样都是这场骗局的受害者。夏园园真诚地告诉齐良:“齐良,我以我的人格起誓,我决不至于那么无聊,这种侵犯他人权益的事我不会做的。假如你现在不相信我,我能理解,那就请你等待一段时间,我相信日久总会见人心的!”

夏园园说不下去了,一股委屈之情逼着她再也无法面对齐良。她丢开了愣在一旁的齐良,飞似地向刚刚停靠在车站的公交车奔去。

一次、两次、三次,夏园园想散发掉心中的愤怒与委屈,想在剧烈的运动中麻醉自己的神经。她用力地往车上挤,她害怕停下来,害怕停下来后又陷入了无端的恐慌和痛苦。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等车的人太多,剧烈的运动超过了夏园园身体的承受力。终于,公交车开走了,她没有挤上去,瘫坐在路旁,没有了丝毫力气。

天空开始飘起细细密密的小雪,沾在夏园园扬起的发梢,打到夏园园冰冷的脸颊。它像是懂得夏园园的心情一样,轻轻地、毫无声息地应和着她。

雪中的夏园园支撑起羸弱的身体,路上的积雪在她的脚底下发出“吱吱喳喳”的声响,很平淡也很单调,但此时传到夏园园的耳朵里,却比得上人世间任何一曲音乐好听。这世上太多的事情都浸染了世俗、名利和狡诈。有些话听起来美妙动人,但包含着多少言外之意,却不如这脚踩着积雪发出的声音来得单纯。雪儿纷纷扬扬地飘落着,夏园园拖着疲惫的脚步向不远处的学校大门走去。反正现在回家的人太多,也挤不上公交车的。由于潮湿,脚下浸人的寒冷不停地向夏园园袭来,她像从战场上败下阵来一样,瑟瑟地发抖,如同梧桐树上孤零零的枝干,孤独、无助。

偌大的清河二中,怎么就容不下一个循规蹈距的小女孩?夏园园迷茫了,哪儿才是她该去的地方啊!

一切都是人心作怪,人心太复杂了。

踏进爷爷奶奶的家门,夏园园又惊讶又喜欢——她看到了日夜思念的父母双亲正笑吟吟地迎接着她——他们大老远从黑龙江的家乡跑来看望她了。

夏园园在一本书里见过,有人说倾诉能把一个人的心病治好。当时她对这种观点不屑一顾,心病用心药,都是精神上的东西,不过一句废话而已。现在她体会到了,当她把想说的话全部倒空后,心里爽快了许多。

母亲心疼地看看眼角还闪着泪花的女儿,被女儿的一番话气得一颤一颤的,她搂着女儿肩头劝着:“园园,不哭了,你看你都长这么大了,在外边稍遇到一点不开心就哭鼻子,我们以后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留在北京?同学们之间的一些误会,何必跟他们计较那么多?园园,乖,哭坏了自己不值……”

父亲并不把夏园园的诉说看得很重。一生的磨难,他经历了太多太多的委屈、不平,反而使他认为,磨难也是一种财富。路走得太顺了,对人尤其是对成长中的女儿没有多少益处。嫉妒是人的天性,尤其对于女性。但夏园园还是不服气:“就算我也会嫉妒,可我决不会做出像林雪寒这种‘笑里藏刀’‘表里不一’‘背后捅你一下’的事情来。我对跟她的这份友谊是全身心地付出的,可是我一开始就错了,错在可笑的一厢情愿。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把我当朋友来对待!”

父亲呷了一口茶,像是对女儿的愤怒有视无睹,仍不紧不慢地说:“园园,也许她一开始就把你当朋友,而不是当对手来对待的。你现在也是个高中生了,这点小事就受不了,要是你进入社会,大风大浪面前难道你只能逃之夭夭?这种事情你现在不碰到,以后必然要碰到的。爸爸倒是要建议你换一个角度想想,你就权当把她设想成一个人物原型,储存在脑子里,说不定以后你写作时还用得上呢!中国的作家大多经历坎坷,有坎坷和丰富的一生作为创作的源泉,以后必有大成。记住:有人说的作家三要素,一是要有天分,二是要博学,三是要有‘伤口’,坎坷和挫折是一种创痛,也是一种伤口啊!园园,爸爸的话你可要好好想想。”

夏园园的眼泪止住了,她确实需要冷静地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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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楠笙总算知道,人倒霉起来果真是喝口凉水也塞牙缝。十八岁的郑楠笙遭遇到史上最大危机,家族公司破产,父亲跳楼自杀。为了支付突然昏厥母亲的医疗费,她不得不去求未婚夫帮忙。可是……。未婚夫一手搂着衣衫不整的妖娆女郎,一手轻摇着酒杯里的红酒对她冷笑着问:“我凭什么帮你?”郑楠笙顿时脸色惨白,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为了报复未婚夫的绝情,郑南笙剑走偏锋找上未婚夫的亲叔叔——曾家当家人。曾先生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她,玩味地说:“想要我帮你可以,不过有条件。在我身边伺候我。”郑南笙以为,他所说的伺候不过是端个茶倒个水,直到……。郑南笙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会脱光了给未婚夫的叔叔看。*片段一:郑南笙要演戏,曾墨白将她送进最有潜力地剧组。可是就因为当着众人的面吻了她一下,郑南笙就跟曾墨白闹别扭。曾墨白生气,拉下窗帘扯开衣服,一顿收拾后还拍了香艳的照片。“以后再不听话,我就把照片放到网上去。”片段二:郑南笙被投资人叫到房间去,投资人笑眯眯地说:“哪个明星不被潜,潜了才能大红大紫。”郑南笙气得踢了投资人的老二,第二天被故意伤害罪带进警察局。曾墨白将她带出来,当着众多媒体的面劈头盖脸地把她骂一顿。“以后除了我投资的戏,其他戏一律不准接。想演什么找我要钱就是,你的投资人只能是我。”片段三:看到那张泛黄的老照片,藏在曾墨白的最隐秘处。郑南笙终于知道,为什么曾墨白让她拍戏了,并且让她一定成为影后。“你觉得是她演技好,还是我演技好?”郑南笙微扬着下巴,对曾墨白质问。曾墨白深了深眼眸,将她压在身下:“我觉得你叫的更好听。”*曾墨白对郑南笙说:“在这个世上,总有一个人对你掏心掏肺、付出真情。所以,当全世界都辜负你的时候别担心,我依然会把你宠在手心里。”
  • 山居岁月

    山居岁月

    一部尝试以散文体形式的乡村小说一部尝试以每一章节串联起整个故事情节的小说一部尝试将其中一章节单独拎出来阅读也是一篇完整的散文的小说一部描绘乡村生活百态的小说一部记录乡村瓜田李下,流言蜚语,家长里短的小说一部每一章节埋下伏线逐渐揭开事情真相,徐徐展开的小说一部逐渐流逝的乡村生活完整记录小说一部乡村生活里悲欢喜乐被诗意化的小说一段目前业已失传的诸多乡村特色手艺的回忆录也是一幅迷人的乡村风景画在如此快节奏的今日,以散文的笔触记录日复一日不复存在的乡村诸事,随温暖的文字,发现曾经无比美好的时日。以此怀念那逐渐消失掉的村庄和村庄里纯朴而善良的人们。
  • 系统之女配要争宠

    系统之女配要争宠

    意外得到系统,并且意外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一次次的欺骗,一次次的伤害,一次次的强颜欢笑,究竟这是为什么呢,这世上究竟有谁可以相信!本书属于伪系统,看到后面你就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