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着脖子坐起身来,脑子里一点点的回忆起昏睡前的一幕,她只觉得牙根子痒痒的疼,这个王八羔子。
“嘶,啊丫妈,疼!”
他怎么不索性一掌劈死她算了,揉着脖子从床上起来,屋子里热气腾腾的大概是烧了很多个炭盆子,宛若春天一般暖和。
没有人在身旁伺候着,她转了几下脖子从床上下来,对着外面喊了一句:“海姻!”
没有人应,兀自走到屏风边上,拉下衣服穿上,眼角余光不经意撇到桌子,她捏着衣服的手一窒。
书,她的书都没了,桌子的书山书海,只剩下了三五本单薄整齐的堆叠在一边。
不用说,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海姻是没有这个胆子不经过她同意就动她的桌子。
不光是书没了,膜片也没了,桌子上放着的,是一盅浸在热水里的陶瓷罐子,如今袅袅的散着鲜香的热气,诱的人的肠胃一道道的抽紧。
是吃的。
看那热水,也是才倒下的,这么会儿的功夫,海姻是去哪里了?
不管了,先祭五脏庙再说,饿的慌。
打开后,不免失望,是皮蛋瘦肉粥,她还以为会是一只乳鸽了。
不过先填一填肚子再说,用茶水素了口,她就大快朵颐起来,吃了会儿,门被推开,海姻看到正在狼吞虎咽的她,惊喜道:“主子你可醒了。”
“你去哪了?”在海姻面前,也不用维持形象,她继续顾自己吃,还抱怨一句,“本宫饿死了,你去弄点烤鸡烤鸭过来,对了,本宫的书呢?”
一下这么多问题,海姻都给问的不知道从何回答起,也就只能一个个的一一回应。
“方才宣公公来了,送了东西过来,奴婢就出去了会儿。主子的书,皇上命奴婢们送回了翰林院,皇上警告了,翰林院的书不能随便借的,后宫不得干政,那些书很多都是评点时政的,怕娘娘看了不好。”
“我他妈……算了算了。”本想说我他妈有看不懂,但是实在太掉面子了,她堂堂暮云桑,以完美主义标准要求直接,前一世集国际金融硕士,心理学博士,人体穴位大师等多本证书和殊荣于一身的人,如何也开不了口承认自己现在是个文盲,哪怕在海姻面前。
好在海姻还好歹给她留了几本,算了,认字而已,把这几本的字认全了,再想法子去弄点新书来也行。
头也不抬,她问道:“宣承友来干嘛?”
“宣公公奉命送了这个过来。”
海姻手里,有一本蓝皮的书,暮云桑扫了一眼,书面上四个字,不正是那鬼画符一样的鞭谱。
“这不是本来就是本宫的吗?”
海姻回话:“太子昨儿夜里命人来取走的,这会儿给您送回来了。”
“放下吧!”
海姻上前将书放了她边上,看着她将要喝完一盅粥了,关切问了一句:“主子还要吗?”
“本宫不是说了,弄点烤鸡来。对了,海姻,你过来,你看看你认不认识这个地方。”
那次落水窒息中,在乳白色的牛奶水中隐约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山的轮廓影子,这次沉沉睡去,梦中似又出现了那个地方,虽然是昙花一现般很快就过去,但是在一个梦里却连续出现了好几次。
她提笔,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那连绵山峰的形状,仔仔细细一笔一划够了下来,她的水墨画是得了现代国家级水墨画大师的真传,毛笔字也是跟着那大师练的,她的楷书,早已经到了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地步,行书也不差。
所以毛笔对她来说并不陌生,不需要和繁体字一样去适应。
一幅画作完成,虽然只是草草勾了了一下轮廓,海姻却看的目瞪口呆。
这完全是大师之作,屋子里挂了几副山水卷轴,比起她家主子随意勾勒的山水画,也只是尔尔,那些卷轴,可都是宫廷画师的大作。
“傻了,有没有见过这样一座山脉?”
海姻缓过神来,仔仔细细看了看:“奴婢未曾见过,主子,你的画是你师父教的吗?”
“师父?奥,是!”知道海姻说的师父大概是指前世的暮云桑长大的那个寺庙住持,她也就哈哈应了一声糊弄过去。
海姻满眼倾慕:“主子画的太好了。”
“呵,你喜欢给你好了!”
大约只是巧合吧,可能是那次差点淹死的记忆太过惊心了,所以才会在梦中反复梦见这座山。
她没有再多想此事,将这幅画送给了海姻,随手翻了翻那本四个字只认识一个的鞭谱,一打开,她傻眼了。
变了……
原先龙飞凤舞的螃蟹字,都变成了一幅幅干净利落的图画,每一幅图画下,用很清爽的小楷标注了一句图画上动作的要领,虽然还是有个别字看不懂,但是比起之前的通篇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太多太多太多。
一页页的翻,她进入那能够读懂一大半。
图画教学的方式果然是简单明了易懂。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把整本书看完,不懂的字都标注下来等着让海姻去帮自己问。
翻到最后一页,是一个完美的收势动作,动作下方还写着一个字:蠢!!!
蠢!!!
原先她还怀疑是不是北辰默风学雷锋做了好事。
这些,确信无疑了。
嘴角抽搐,她忽然有点恨这个蠢字,为什么简体繁体都一样,让她给看懂了,北辰默风这分明是在骂她蠢笨如猪。
真心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困浅滩遭虾戏。
想上一世她叱咤风云所向披靡,在杀手界是人人闻风丧胆的暮阎王,收下兄弟遍布大江南北,跺一跺脚整个城市都要颤抖三下,这一世,居然被一头猪说她蠢。
这口气,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下的。
拿了鞭谱,她大约忘记了自己刚才本来是要穿衣服,结果去喝粥了,所以身上只穿了一件寝衣,满腔怒火,她也觉察不到冷了。
脖子上一掌,还有这个蠢字,怎么的这笔账她也要讨回来。
夜幕已经降临,路上也没多少行人,有大概也不敢提醒她衣服没穿,毕竟上次那些胆敢拦着她的,都吃了她的苦头。
她杀到祁阳宫的时候,宫女们一个个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她无视左右,径自冲进了德阳殿。
当她第二次以这样不成体统的形象闯入他的寝宫时候,他的眼神,几乎是要将她活生生给冻死一般的恐怖和阴森。
手里拿着鞭谱,她一把上前丢到了他桌子上,屋内的宣承友被这架势给吓的,好在北辰默风冷冷扫了一眼,意思是让他领着宫女们下去。
他才得救一般带着人退了出去,在屋外,无奈的叹息了一口。
太子妃自从那日画舫回来,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这隔三差五的来一出,他们的命都要短上七八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