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学校的上上下下、头头脑脑对陈老师的评价还是不坏的。(郭本龙《儿本平常》)
有比喻义的一般都有熟语性,无比喻义的一般只有经常性。
(3)语法意义多样化
双音名词重叠的AABB,表示“每一”或“各个”语法意义,具有逐指或分指意。准量词重叠成的AABB,亦表示“每一”的语法意义。方位名词重叠成的AABB表示“全”或“遍”的语法意义。其他单音名词重叠对举的AABB一般表示“许多”的语法意义。
4.名词重叠AABB式成因
(1)语言表达的需要
人们用语言符号表达思想,传递情感,总趋向于用简练的形式表示丰富的内容。双音名词重叠成AABB或者,两个单音名词重叠对举构成AABB,重叠之后,增添了“许多”的含义,常常可以起到夸张和强调的作用;而且,重叠之后,形成“重轻重轻”的重轻相间变化的语音节律,不仅强化了语气,还构成富有缓急轻重、抑扬顿挫的音律美。
(2)其他词类同形重叠方式的诱导
现代汉语AABB形式的四字格式异常丰富,从词性角度说有:
数词式:三三两两 千千万万
量词式:条条块块 丝丝缕缕 分分秒秒
代词式:卿卿我我
区别词式:男男女女 老老少少
副词式:陆陆续续 断断续续 时时刻刻
象声式:哼哼唧唧 嘻嘻哈哈 叽叽咕咕
动词式:闪闪烁烁 偷偷摸摸 磨磨蹭蹭
形容词式:大大小小 许许多多 高高矮矮
动词、形容词式AABB数量远比其他词类的多,这其中有双音的重叠(特别是形容词),也有大量单音的对举。
现代汉语AABB这种重叠形式还有扩展的趋势,比如有的形容词,习惯上是不重叠,但现在逐渐也有了重叠的用法。如:
(1)我本本分分对第一拨来贺喜的人解释:还早着呢……(吕洪亮《五月六》)
(2)(他)拾一根沾着露水的树枝,朝门鼻子上一插,便放放心心,松松快快地撒开了长腿……(茹志鹃《寻觅》)
传统的叠字联是我们民族文化长廓之中的瑰宝,它也深深地影响着我们这些汉语的使用者。在叠字联中,本不可重叠的词语,由于表意或对仗的需要也可重叠。现举两联为证:
其一,杭州西湖的名联:“山山水水处处明明秀秀,晴晴雨雨时时好好奇奇。”
其二,国民党统治时期的一副“揭露对联”:“南南北北,文文武武,争争斗斗,时时杀杀砍砍,搜搜刮刮,看看干干净净;门门家家,女女男男,孤孤寡寡,处处惊惊慌慌,哭哭啼啼,真真惨惨凄凄。”
语言是个开放的运动的符号系统,存在着有着强大生命力的类化现象。许多新词的产生和旧词的新用法的出现都是由类化造成的。如由“文盲”这个词顺推出“科盲、法盲、药盲”等等很多新词。由“外贸”反推出“内贸”,由“女士”反推出“男士”,由“优生”反推出“优死”,等等。
名词重叠AABB式数量较多,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语言的类化作用。从外部来说受其他词类,特别是动词、形容词大量的AABB格式的诱导、类推的结果;从内部来说受自身已有的AABB格式诱导、类推的结果。
语言类推有着巨大的惯性力量。我们看到,作为名词重叠形式的AABB式在现代汉语,特别是当代汉语中有逐渐增多的趋势。这表现在两方面,一是单音名词重叠对举增多,二是双音名词重叠增多。许多本不能重叠的名词,受这种格式的影响,也重叠起来,造成名词重叠的偶发现象。举例来说:
角落→角角落落
朱市长一语惊四座。灵敏度极高的记者们迅速把他的这句话译成各种文字,传播到地球上的角角落落。(屠格涅《中国B股的风雨历程》)
情景→情情景景
看到发给我的新军装,一个多月的情情景景一下子从心里涌出来,啥滋味说不出来。(陈怀国《毛雪》)
事物→事事物物
文化,从最广泛的意义上说,可以包括人的一切生活方式和为满足这些方式所创造的事事物物,以及基于这些方式所形成的心理和行为。(庞朴《文化结构与近代中国》)
砖·瓦→砖砖瓦瓦
他说这砖砖瓦瓦全是他从狭小的方格纸中搬出来的……(《美美诗报》1991.12.20)
枪·炮→枪枪炮炮
人们再和他开玩笑时,他就一脸正经地冲人们说:“俺要是上了战场,枪枪炮炮的,说不定也能弄个英雄当当。”(石钟山《“半截子”老炊》)
筐·篓→斗筐筐篓篓
头缠白布的青壮男女们,脸黄得像一盏油灯,准备上路了。赶着牛,带上犁耙,棉花,锅盆,木鼓,错错落落,筐筐篓篓的。(韩少功《爸爸爸》)
从使用的角度看,以上列举这些名词重叠不具有全民性,因为是偶发的,偶尔为之,但从理解的角度看又具有全民性,因为是按已有的固定格式AABB类推的。我认为,如果使用者多了,使用频率高了,那么,这种重叠就会从偶发性转变为经常性,也就合法了。当然,这种由于语言类化作用而形成的名词重叠,有的可能在实际言语作品中用过一次也就消失了;有的则不然,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如“角落”重叠成为“角角落落”除了上例之外,还有言语实例。如:“士子作弊的最常用方式是挟带,把必然要考到的《四书》《五经》、前科中举范文和自己的猜题习作缩小抄写后塞在鞋底、腰带、裤子、帽子里,一切可以想得到的角角落落都塞……”(余秋雨《十万进士》)“从此,他再也不用为买不起文房四宝而犯愁了,广阔的厂区角角落落都要宣传,用支票购买的笔墨纸砚还得常常用汽车运送。”(李浩明《“一个穷街画家”的5年重彩》)
现代汉语中的AABB格式,有的属于构词,。有的属于构形。作为名词重叠形式的AABB亦如此。人们在讨论动词、形容词时所说的“重叠”,是就该词与其构形来说的。如果也在构形意义下讨论名词重叠问题,那么AABB名词重叠,有一部分就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重叠,而是通过名词重叠来构造新词了,如:
风·雨→风风雨雨 风·火→风风火火
婆·妈→婆婆妈妈 头·脑→头头脑脑
三、名词的类别与名词重叠
名词通常分为四类:(1)指人或指物名词(2)时间名词;(3)处所名词;(4)方位名词。名词类别不同,重叠情形也不同,这其中有一定的规律性。
指人或指物名词有普通和专有之别。普通名词部分可以重叠,这里的规律是:双音节名词极少重叠,常见的只有“方面”(重叠为“方方面面”)、“山沟”(重叠为“山沟沟”)、“毛虫”(重叠为“毛毛虫”)等少数几个。三音节或三音节以上的都不能重叠。单音节的重叠情形较多,有两种重叠方式,一种是AA式,即单音名词直接重叠,这主要是些“准量词”;另一种是AABB式,即两个单音名词重叠对举,如“花花草草,神神鬼鬼”。名词重叠的主体形式就是这种指物单音名词重叠对举形式(指人单音名词重叠对举极少)。
专有名词不能重叠。
时间名词部分可以重叠,这主要是“年、月、日、夜、天”等单音形式的“准量词”,双音的似乎只有一个“世代”,可重叠为“世世代代”。
处所名词不能重叠。
方位名词:单纯的,只有“上”、“下”,“前”、“后”,“里”、“外”,“左”、“右”,常常构成反义对举的AABB式: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左左右右。
有时亦能见到偶发的“南南北北”、“内内外外”(《新民晚报》曾有一小栏目叫“内内外外”)。合成的方位名词不能重叠。
列表如下:
名词
重叠:
普通名词:单音部分可以,双音一般不可以
专有名词:不可
时间名词:单音的可以,双音的不可以
处所名词:不可
方位名词:单音的部分可以,双音的不可以
四、名词重叠的句法功能
单音名词重叠AA式经常作主语,如:
(1)杜丽说这句话时显得激动,几乎字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牛伯成《罗曼方程》)
也可作定语、状语等,例句从略。
两个单音名词重叠对举或双音名词重叠的AABB式,常作定语,也可作主语、谓语、状语、补语、宾语。
作定语,如:
(2)在馆里当男人,回家当女人。久而久之,他勃勃的事业心、昂扬的进取心、百折不挠的毅力和坦荡磊落的气度,会不会被坛坛罐罐、针针线线、婆婆妈妈的琐事消磨掉!(肖士庆《最佳家庭结构》)
作状语,如:
(3)这时,他发现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很秀美,黛棕色的眸子是透明的,缓缓地左左右右地注视着他的眼睛。(牛伯成《罗曼方程》)
作宾语,如:
(4)最惊人的场面是十一双筷子齐刷地伸向莱盆……筷子撤离时便显出了汤汤水水……(陈占香《心敏》)
作谓语,如:
(5)三十多里的山路,坑坑洼洼,极窄,只一两步宽。(蔡秀词《残墙)
作补语,如:
(6)土坡约四五亩大,早已被挖得坑坑洼洼……(曹岩《疯狂的盗墓者)
作主语,如:
(7)关于地瓜,村人们发明了不少的吃法,简单的一种是直接添水熬,汤汤水水一起下肚,是很省事的。(王筠《鬼火》)
五、结论
1.现代汉语名词重叠现象有而且还有扩展的趋势。其原因一是来自其他词类,特别是动词、形容词重叠的影响;二是表达的需要,如“角落”重叠为“角角落落”可表“每一角落”或“各个角落”之意,且有强调的作用,比起用词汇手段“每一个(所有)角落”来表示,既经济,又增添了韵律美。这种扩展趋势主要表现在两方面:一是将具有类义关系的单音节名词对举重叠,如“枝枝叶叶”、“鬼鬼人人”。这类AABB式较能产,实际言语作品多有偶发的此种重叠。另一是将双音节名词按AABB形式重叠,强调遍指意,如将“情景”重叠为“情情景景”。
2.现代汉语名词重叠,双音节的不多。单音节按AA式重叠也不太多(主要是些准量词),两个类义(同义、反义)单音节名词对举,按AABB形式重叠较多,且有较大的潜在性,几乎随时都可从潜性转化为显性,形成名词重叠。
3.现代汉语名词重叠与动词、形容词重叠相比有其自身的特点。现代汉语名词重叠,有的有熟语性,如“山山水水”、“风风雨雨”;省的有经常性,如“方方面面”、“上上下下”;有的有偶发性,如“情情景景”、“枪枪炮炮”。动词、形容词重叠一般都有经常性。就整体而言,名词重叠经常性的量没有动词、形容词的大。
4.部分名词可以重叠是名词语法特征之一。我们通常说动词、形容词可以重叠其实并不是所有动词、形容词都可以重叠,也只是部分可以重叠,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将重叠看作动词、形容词的语法特征,因为动词、形容词重叠确有其自身特点。名词重叠也只是部分,也有其自身特点,所以名词重叠也应看作名词的语法特征。这可表述为:双音名词一般不能重叠;部分单音名词可以重叠,重叠形式有两种,一种是单音名词自身重叠的AA式,另一种是两个名词对举重叠的AABB式。
(原载《阜阳师范学院学报》1995年第1期)
关系词浅说
事物本身具有的性质以及事物之间的关系构成了事物的属性。因此反映到人的思维中就有了性质概念和关系概念(概念是反映事物特有属性的思维形式)。又由于思维和语言是密不可分的,二者共处于“思维·语言”这个统一体中,所以反映到语言中必然形成了性质词语和关系词语。性质词语和关系词语有不同的特点,区别它们对我们运用词语有十分重要的作用。比如我们可以说“他是干部”,但不能说“他是朋友”。“干部”与“朋友”都是名词,语法功能相同,然而在此却不能处于相同的格式中。为什么呢?要回答这个问题就涉及性质词语和关系词语的区分问题。
那么,什么叫关系词语呢?可以这么说:关系词语是表达关系概念,反映事物之间关系的词语。如:
(1)钱强跟他是老乡,也是同事,这次新班子组成后,他们又是一块离休的。(张兴元《酸·甜·苦·辣》)
(2)兰风和文静同龄……(万安培《去远方》)
(3)周朴园这个人跟我们有点亲戚。(曹禺《雷雨)
这几例中的“老乡、同事、同龄、亲戚”都表示事物间的关系,都是关系词。表达事物间的关系可以用关系词,也可用关系语。如“阜阳在安徽的西北”,“在……西北”表达了“阜阳”与“安徽”的方位关系,是关系语。本文不讨论关系语,只讨论关系词。
如上所说关系词是反映事物关系的词,因此它有这样的重要特性:涉及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个体,反映这两个或两个以上个体之间的关系。像上举“同事”,它反映的是存在于若干人之间的“在同一单位工作”的关系。
从语法角度来说,一部分名词、动词、副词是关系词(虚词问题比较复杂,本文暂不涉及)。如:
名词:同乡、朋友、同学、亲戚、战友、父亲、邻居……
动词:批评、认识、打、绝交、对照、对垒、对立、对抗、对比、互助、合作、道歉、拌嘴……
副词:互相、一同、相继、陆续……
形容词反映事物的性质和状态,是典型的性质词,但是很多形容词后边可以加上“于”变成及物动词,转化成关系词,如:
大于、小于、高于、低于、重于……
及物动词(严格意义的)都是关系词,因为它至少要涉及两个个体事物。某些不及物动词也是关系词,如上举“合作、道歉”之类,再如:挑战、看齐、协作等等。
关系词有的有一些标记。例如,“同”有共同的意思,“相”有互相的意思,因此很多含有“同”或“相”的词,即以“同”“相”作为构词成分的词是关系词,像:
同:同乡、同事、同窗、同桌、同学、同党、同伙、同伴、同班、同胞、同辈、同步、同道、同等、同调、同感、同归、同行、同类、同居、同化、同路、同名、同。僚、同期、同年、同盟、同门、同时、同心、同样、同性、同二、同宗、会同、共同、伙同、陪同、相同、随同、协同、连同、雷同、一同、偕同等。
相:相爱、相助、相似、相等、相同、相对、相比、相差、相称、相反、相背、相互、相处、相逢、相符、相会、相交、相见、相近、相通、相像、相距、相映、相投、相约等。
带有后缀“于”的合成词一般都是关系词,如:
等于、大于、轻于、勇于、敢于、忠于、属于、胜于、急于、长于、甘于、善于、精于……
有些关系词,如“大于、等于、相等、相似、同学”等,使用时一般必须出现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个体事物,如:“五大于三”、“这两个青年长得很相似”、“失散了二十年的母子终于相见了”、“他们是黄浦时的老同学”。
有些关系词,如表示血缘关系的名词(父亲、母亲、兄、弟……),大部分及物动词(批评、打……),有时可以只出现一个个体事物,其他个体事物隐含其中或者省略了。
“父亲”可以说“他是小李的父亲”,出现了两个个体事物“他”与“小李”。一定的语境之下也可以说“他是父亲”,这时只出现一个个体事物,句子也能成立,此时其他个体事物是隐含了的,不言而喻,“他”一定是某人或某些人的“父亲”,否则这句话不能成立。
一定的场合可以说“他被打了”、“他被批评了”,用介词“被”,但没说出主动者,显然隐含了或者省略了一个或一些个体事物,这里“被”是省略个体事物的标记。没有这个标志,说“他打了”、“他批评了”,如果没有特定的语境,会使人感到话未说尽,“他打谁(或什么)了?”、“他批评谁了?(或谁批评他了?)”。这是因为“打”、“批评”之类的及物动词常关涉两方面,涉及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个体事物。
及物动词都是关系词,它在一定的语境之下可以不带宾语,这时这种由及物动词充当的关系词可以只出现一个个体事物。如:
(这个字你认识吗?)我认识。
懂得了关系词的特性,对我们正确使用关系词很有好处。句中出现关系词,常常会出现两个或多个个体事物来满足关系词的要求。比如:
(1)儿子追求徐丽莎是她在幕后操纵的。(陆文夫《井》)
(2)他陪我乘一辆吉普车,由省城直驱柳渡镇。(苏叔阳《同等学力》)
(1)(2)主语和宾语同现,从而满足了“追求”和“陪”的要求。
有时句中出现复数词来满足关系词的要求。如:
(3)“……如果当年能读大学的话,说不定我们还是同学呢!”(陆文夫《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