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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言语交际研究(6)

人的身姿动作也能传递一定的思想情感,所以学者们又称之为“身势语言”、“体态语言”。就口语交际来说,一般都是有声语言和身势语言的综合运用。心理学研究表明,人的身姿动作是人大脑活动的外露和显示。有时某些身姿动作甚至还是无意发出的人体信号。身姿动作不仅能传递出一般信息,还常常会显露出说话人内心真实的情感。著名心理学家弗洛伊德说过:“没有人能保守秘密。如果他的嘴保持沉默,他的手指也会饶舌,他身上的每个毛孔都会泄露秘密。”所以在语言接受中顾及表达主体的身姿动作,做到察言观色,有助于准确接受表达者通过有声语言所传递的信息,有助于准确领会表达主体的真正意图。例如,主人在客厅里与客人闲谈,无聊的话题早已使主人厌倦,可出于礼貌,他依然和客人交谈着,只是此时他的手紧抓扶手,身子坐在沙发的边缘,这一切都是挺身起来送客的准备,这种姿态显示出“客人该告辞了”。如果这一姿态进一步延长,那就成了刻意强调“该告辞”的信息。通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言语接受中顾及表达主体的目光接触也能推测出若干信息。孟子日:“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嘹焉,胸中不正,则眸子吒焉。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瘦哉?”(《孟子·离娄上》)也就是说,语言交际中,从对方的眼神变化里能推测其是否光明磊落。

6.顾及与表达主体的关系接受信息

人是社会的动物,任何人都会和别人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关系。人与人之间不同的关系既影响到语言表达,也影响到语言接受,因而接受主体在接受表达主体所传递的信息时应该顾及自己与对方的关系,从“关系”中体味信息。《红楼梦》中有一个老婆子在外面骂自己的外孙女:“你这不成人的小蹄子!你是个什么东西,来这园子里头混搅!”屋内的林黛玉以为是专骂自己的,气得大叫一声:“这里住不得了。”一手指着窗外,两眼反插上去。老婆子本来只是骂自己的外孙女,与旁人无任何关系,但林黛玉多心造成了误解。其实林黛玉如果顾及老婆子与自己的关系来理解这句话,就不会有误解了:老婆子与自己并无恩怨,也不熟悉(或不很熟悉),怎么会无缘无故地骂自己呢?

二、环境律

环境律的基本内容:在语言交际过程中,交际环境影响制约着语言接受。

环境律的基本要求:语言接受必须顾及交际环境,具体而言就是语言接受必须充分利用上下文、前言后语,充分利用交际时所处的特定的时间、地点、场合,特定的情景、氛围,特定的时代、社会因素以及双方共知的事实等等。

人们的语言交际只有依托一定的交际环境方能进行。交际环境影响制约着语言表达、赋予语言形式以特定的意义,同时也影响制约着语言接受。同样的语言形式因交际环境的不同,其意义可能发生很大的变化,例如“几点了?”在路上甲指着自己的手腕这么问乙,那是问现在的时间;一位领导要求部下七点钟到自己的办公室汇报工作,可部下姗姗来迟,领导严厉地这么问部下,那是批评;在地下工作者接头的场合,这么问则是对暗号……因而语言接受必须顾及交际环境,接受主体必须善于将表达主体的话语置于一定的交际环境中去理解,唯有如此,才能准确接受信息,真正把握对方的交际意图。

交际环境对语言形式有制约作用,表达主体在语言交际中应该遵循表达的环境律,遵守交际环境的约束,依据交际环境的变化灵活地运用语言。交际环境对语言形式又有解释作用,接受主体在语言接受过程中也应遵循接受的环境律,应借助交际环境对语言形式的语义确定、补衬、转化等作用去理解话语的实际含义。语言表达的环境律与语言接受的环境律逆向同构,基本内容既相互对立,又相互依存,共同作用于语言交际。

构成特定交际环境的因素有很多,如特定的时空、场合,特定的人事场景,特定的前言后语,特定的话题背景,特定的时代社会等等,但影响语言接受,容易造成接受失误的常常只是其中一两个因素,而并非所有。葛翠琳《告别天安门——科学家邓稼先的人生之路》一文中有这么一段文字:

1986年,全世界科学家惊讶地注意到,中国的报纸上刊载了一条重要的消息,中国原子弹氢弹的成功和邓稼先的名字联系在一起。这位科学家的名字,从未在新闻里出现过,而且中国的惯例,公布这类重大科研成果,从不提起科学家个人的名字,这次是什么原因?……有人猜测,有人思考,一些身居海外的华人科学家,立刻敏感地意识到:杰出的科学家邓稼先,将告别人世了。

有人不了解情况,兴奋地向邓稼先的亲属表示祝贺,紧接着,电视台、记者纷纷赶来采访、拍照,还有颁奖、任命……在这突然降临的荣誉面前,亲属心痛欲碎。邓稼先却冷静地思考着,他嘱咐妻子:“新闻界宣传我,说明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抓紧每一分钟,力争完成最重要的任务:写给中央的建议书……”

向邓稼先的亲属表示祝贺的人没能准确接受信息,是因为他们没能明了制约这条重要消息含义的最主要的环境因素——时代社会因素,而海外华人科学家、邓稼先自己及其家属正因为明了特定的时代社会因素才准确接受了消息的另一层重要含义。由此亦可见,要做到准确接受交际话语的含义,接受主体需要全面把握,综合思考,从构成交际环境的各种因素中,准确抓住制约该交际话语含义的关键性因素。

语言交际的环境主要包括四种形式:时空环境、情景氛围环境、背景环境和语篇环境,语言接受必须顾及这些交际环境,充分利用这些交际环境。

1.语言接受必须充分利用语篇环境

语篇环境即通常所谓前言后语、上下文。语篇环境制约了语言的意义,语言接受离不开对它的充分利用。杜预《春秋左传集解序》说:“春秋虽以一字为褒贬,然皆须数句以成言。”孔颖达《正义》说:“褒贬虽在一字,不可单书一字以见褒贬……经之字也,。一字异不得成为一义,故经必须数句以成言。”杜预和孔颖达强调了对春秋笔法的理解须顾及语篇环境。再如,“几个歹徒劫持了一架民航飞机”和“不知赵姥姥讲了什么,竟然把奶奶‘劫持’到大街上,一直逛到天黑才回去”(航鹰《宝匣》)这两句话中的“劫持”显然不能作同样的理解,由于上下文的制约,前者应理解为“要挟,挟持”,后者应理解为“软磨硬缠地带走”之类。

2.语言接受必须充分利用时空环境

语言交际进行于一定的时空环境之中,表达者通常都会利用时空环境使语言表达简略、含蓄或生发寓意。语言接受充分利用时空环境因素可使表达主体的话语形式得到补衬,话语意义得以具体化,从而准确接受信息。比如1999年11月2日甲对乙说:“明天上午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乙利用现在特定的时间自然能准确接受对方的信息:“1999年11月3日上午去甲办公室。”在阜阳师范学院这个特定的空间,学生甲对学生乙说:“晚上八点到教学主楼101教室开会。”学生乙会利用与学生甲同处的空间准确理解甲的意思,到阜阳师范学院那个特定的教学主楼101教室去,而不会跑到别的学校的教学主楼去。

3.语言接受必须充分利用情景氛围环境

语言交际脱离不了特定的情景氛围。语言交际场所中的人、物、景以及交际活动的进程构成交际的情景,而交际情景包含有人际因素,也包含着自然因素。当人际因素与自然因素结合,因人的情感作用就会产生各种不同的交际氛围,或热烈、或庄重、或轻松、或急切等等。情景氛围因语言交际活动而形成,可又影响着语言交际活动,无论是表达,还是接受,既创造出一定的情景氛围,又受一定情景氛围的制约,人们在一定的情景氛围中表达,也在一定的情景氛围中接受,因而接受主体要想准确接受信息,就必须充分利用情景氛围环境。例如,抗日战争初期,著名社会活动家沈钧儒先生是位参议员。有一次,参议员开会,休息时三三两两坐着闲谈。有人讲了些嘲笑胡子的笑话,讲完后还对着沈钧儒发笑,因为他正有一脸不算小的胡子。沈钧儒也笑着说:“我也有一个胡子的笑话可以讲讲。”大家都很好奇。沈钧儒接着说:“三国时期,关羽、张飞遇害以后,刘备决定兴兵伐吴,要从关兴、张苞二人中选一个当正先锋。叫他们当场比武,结果不分胜负。又叫他们各自讲述他们父亲的本领。关兴说他父亲过五关,斩六将,斩颜良,诛文丑,杯酒斩华雄……讲了一大套。张苞也说他父亲如何一声喝断灞陵桥,如何三气周瑜等等,说得有声有色。关兴急了,说:‘我父亲,丹凤眼,卧蚕眉,一口长髯,飘到胸口,人称美髯公,你爸爸比得了么?’正讲到这时,关羽忽然在空中‘显圣’了,横刀怒目对关兴说:‘你老子这么多长处你不说,单提老子的胡子做什么!’”沈钧儒讲完,拂髯而笑,而嘲笑胡“子的那位参议员,则面红耳赤。在这特定的情景氛围中,沈钧儒先生的笑话就不是单纯的笑话,而是以引用的方法对他人挑衅的回击了。笑话结尾“你老子有这么多长处你不说,单提老子的胡子做什么?”一句因特定的情景氛围环境变成一语双关。那位议员凭借特定的情景氛围理解了沈钧儒先生的话语真意,所以面红耳赤。

4.语言接受必须充分利用背景环境

背景环境包括的内容相当复杂,有围绕语言交际活动的时代政治形势,也有关涉语言交际活动的社会风俗习惯、民族历史文化,还有交际双方共知的事实,等等。与语篇环境、时空环境、情景氛围环境相比较,背景环境一般都是隐性交际环境,但它也同样制约着人们的语言交际。在语言交际过程中,接受主体如果缺乏对相关背景环境的认识就可能产生接受失误。

语言接受要充分利用背景环境最主要的是要充分利用社会环境和共知事实环境。白岩松的《痛并快乐着》中有一段与作家王火的问答:

问:您在文革中的境遇怎样?

答:你想啊:我是一个有着两千名学生的中学校长……

王火先生的回答非常含蓄,只有联系“文革”那特殊的社会环境,才能准确接受其意义。面对这句答话,白岩松写下了这段文字:“不愧为大家,话到了这儿,接着便没往下说。我沉默了一会儿,脑海中浮现出种种恐怖的画面,两千多名学生疯狂的热情,真不知陷身其中的王火校长当时是怎样面对的?王火越是没说,那幅画面在我的脑海中越是惨烈……”显然,白岩松的接受联系了特定的社会背景。

共知事实是交际双方正常交际的前提,如果缺乏必要的共知事实,语言接受将变为不可能。从正确解码的角度来说,语言接受必须充分利用交际双方的共知事实环境。

三、话语律

话语律的基本内容:表达主体的话语负载着表达主体所传递的信息,包含着表达主体的意图,影响制约着接受主体的语言接受。

话语律的基本要求:语言接受应以具体话语为依据,具体来说,即:以话语为依据接受信息,准确把握表达主体的交际意图;善于归纳、概括表达主体的话语内容;辨析品评表达主体的话语,决定自己对话语信息的取舍。

话语就是言语成品,也就是交际主体说出或写下的话。它存在于交际当中,是交际的产物。当交际主体为了某个或某些目的,将一定的语言符号运用于一定的交际环境,表现出一定的交际内容时,便形成了话语。从交际媒介的特点来说,语言交际其实也就是话语的交流,话语是表达的成品,也是理解的前提,语言接受应以具体话语为依据。

1.以话语为依据接受信息,准确把握表达主体的交际意图

刘勰在论及文章鉴赏时曾说:“夫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人情。沿波讨源,虽幽必显。”(《文心雕龙·知音》)这段话表明了创作与鉴赏过程相反,但有交合处,即文辞形式。对作者来说,其思想感情必须借助于文辞形式才能表现,对阅读者来说,其鉴赏决非凭空造就,必须通过文辞形式才能观赏作者的思想情感,评品作品的优劣。一般语言交际也是如此,表达者主要通过话语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接受者主要通过话语去理解表达者的思想感情。在语言交际过程中,表达主体“所欲表达的思想感情,绝大多数都包装在话语文章当中,不管是表层意义还是深层意义,不管是言内之意还是‘言外之意’。虽然体态语言也可以表情达意,但它只是自然语言的辅助手段,虽然言语环境对于言语理解具有重要参考价值,但言语形式本身所负载的意义始终居于首位”(黎运汉主编《公关语言学》,暨南大学出版社,1996年),因而语言接受应该以话语为依据。

以话语为依据接受信息,需要做到以下几点:

第一,准确感受话语的物质形式(语音或文字),做到不误听、不误看。

第二,“披文入情”。紧扣言语形式索解言语意义,不捕风捉影,不凭空虚构,不先入为主、固执己见。(参见黎运汉主编《公关语言学》)

第三,“以意逆志”。孟子在论及如何理解《诗》的问题时曾经说过:“故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孟子·万章上》)孟子认为对诗意的理解,不能因为个别字眼而曲解了词句的含义,也不能因为个别词句而曲解了作品的本意。只有以局部和整体相互参证,用自己的深切体会去感受作者的意旨,才是正确的方法。一般语言交际也是如此,接受主体在接受信息时以表达主体的话语为依据,也不能“以文害辞”,“以辞害志”,不能因对方的个别词句而曲解了对方的本意,应该从整个话语或整篇话语出发,全面考虑,准确体会表达者的本意。

第四,准确把握对方的交际意图。语言交际是个有目的的行为,表达主体所说的话语不仅传递着一般的信息,也包含着一定的意图。因此,语言接受不仅需要理解话语形式所负载的一般信息,更要准确理解一般信息之中所凝聚的表达者的意图。只有深刻领会表达者的意图,才能作出恰如其分的言语反应。可以说只有真正领会了表达者的交际意图的语言接受,才是正确的语言接受。

以话语为依据接受信息,准确把握表达主体的交际意图,需要紧密联系前述主体律和环境律,根据表达主体的身份、经历、性格、思想、职业、文化修养、审美情趣、处境心情、身姿动作、与自己的关系等具体情况,并注意语言交际的时空场合、情景氛围、社会文化、共知事实、前言后语等环境因素来分析判断口此外,还需要注意话语的附属因素,如音量、音色、音调、语速、停顿、节奏等通常所说的副语言成分。副语言成分可以使一定的话语滋生出新的含义,体现出表达者的真实意图。

2.善于归纳概括表达主体的话语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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