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到了轩辕山,正碰上几个恶汉杀人夺财,当时为首的大汉手中便拿着这块紫玉荷珠。他说自己是受钰宝斋的鸣掌柜鸣善依托抢夺紫玉荷珠。那鸣善为了让他们死心塌此地为自己卖命,不仅许下一百两黄金的报酬,还将皇上赐予的密旨拿给他们看。当我问及‘澜玉翡翠坊’之时,那杀人的大汉无意间说道曾经被一名为贾庸的玉石商人骗光了钱财,同伙还有一个绝色舞姬。”
他一指白布上的图案,继续道:“这就是那舞姬身上的纹饰,我记得在一次随当今皇上参拜先帝陵墓之时,曾见过此此种形状的花纹。当时皇上曾随口与我提起民间流传过一种十分奇异的花……”
“看来你此次前去果然大有收获。”明珠忽然打断他,“不过,我们要做的是斩草除根,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父亲的意思是……”
“我会把你派去的人悄无声息地除掉!”
容若一惊:“莫非父亲早就知道孔雀陵同澜玉翡翠坊有关?难道当今皇上让您前来并非为了寻紫玉荷珠?”
“少爷,”余忠忍不住上前,“这是皇上的密旨……”
玥绛楼的歌舞声还如昨日般热闹非凡。
轻盈的粉帘随风而动,柔柔地抚着我拨弄琴弦的手……
“霭衣霓裳氤氲醉眼眸,幽昙华现谁许画春瘦。浮萍逝水玉足素臂濯纤手,柳棉欲碎琅干翠影且听琴瑟奏。便知云鬟雾鬓画中绣,且看殇烟尘化转眼去悠悠。繁华落尽,蓦然回首。回廊梦杳,轻扬水袖。”
我望着那浮于朵朵清荷之上的莲花亭,清泸《水袖舞》的美艳动人仿佛亦如昨日。
至今还记得清泸刚进玥绛楼时那清澈的眼神。她凄凄然地依在我身边,眼眸中楚楚含情:“姐姐,你弹得真好听……”
“这是《水袖舞》,”我轻轻抚着她额前的碎发,说道,“等你学会了这舞,姐姐就日日弹与你听……”
清泸圆圆的脸颊立刻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自那日后我就常常见她躲在醉香阁的门外,望着舞姬轻扬长袖,盈盈曼曼,妙舞翩然。
“十年了……”我凄然一笑。
相识十年却未曾相知。这上天赐予人间的玩笑总是这般无奈地哭笑不得,又总是这般痛绝地悲喜交织。想必那清泸如今也是这番感慨吧。当日她那滴滴眼泪或许不仅仅是为冰壶丢失、命在旦夕而伤心,更多的是为与我这十年的情分中却隐藏着这样一个无法弥合的伤口而惭愧和痛心不已。可这世事的安排总是这样决绝,总用一瞬间把真情颠覆得一无所有,让真心交付无可奈何地随云烟散去,只留下一个空洞的谎言。
可是,要用一瞬间否定十年,是不是太残忍了?
流水清歌一如昨日。莲瓣微动,清风弄影,望着已清冷数日的莲花亭,我心中不禁一阵怅然。
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到了上官府的后院的树上,段平止住了脚步。见四下无人,他几步走进了后院的柴房中,打开朝向园中的那扇小窗。
一声清脆的口哨传来……
不一会儿,段平匆匆进了上官赫的书房。
“大人,属下打听到,明珠大人刚刚接到皇上催他回京的奏章……”
上官赫一愣:“哦?他没有找到紫玉荷珠,皇上怎么会让他回京?”
“属下多方打听,可行馆中人的口风都很紧。再说,这种事情机密之极,若非是明珠大人近身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段平道。
上官赫眉头紧皱:“看来我得去行馆一趟了。”
行馆里,明珠手执玉山子,啧啧称赞道:“不错,真不错。上官赫这几年不知道收了多少宝贝,瞧这元代玉山玉体精美、错落有致,镂花雕绘堪称一绝。”
“父亲,”容若几步上前道,“紫玉荷珠已经找到了,而且皇上下旨催着,不知父亲打算何时动身回京?”他问道。
“也就最近几天吧。”明珠仍盯着那玉山子。
“有件事想同父亲商量……”容若欲言又止。
明珠瞅了瞅他,将手中玉山子放下:“你自小就是最聪明懂事的,有什么事情就直说。”
“我想带一位女子回京……”
“哦?”明珠很是惊讶。自从儿媳卢氏香消玉损之后,他还从未主动提出纳妾之事。
“你想带那位女子回京?”明珠问道。
“玥绛楼潇湘馆的莫瑾儿……”
“啪,”明珠将茶杯重重摔在桌上,“不行!”
“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您对瑾儿的品性相貌也已经知晓,她绝不同于一般红楼歌伎……”容若分辨道。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她一个妓馆歌女,还是汉人,若进了容若家门,败坏门风尚且不说,若是朝中不同道的官员听闻此事,定成了日后弹劾我把柄。伴君如伴虎,这里道理不用我讲给你听!”明珠一脸愠怒。
“歌女又如何?那些所谓清心玉映的名门闺秀又何曾真正心清如玉?”容若一脸坚决,“何况现如今皇上仰泰山之高,尊孔子为文化之大宗,有百王之仪范。父亲怎么能因为瑾儿是一个汉家女就如此看她?父亲……”
“不用说了,”明珠打断了他,“我以为你随王伴驾多年,又深谙官场变幻莫测的道理,早已懂得事事尤其是官场敏感之事不能随欲而行,随性而为,可如今看来,你不仅不曾真正参透,反而言辞凿凿。我看你还是过得太安逸了!”明珠一甩袖子,“其他事情都有商量的余地,这件事情我绝不会同意!”
容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脸决绝:“自小父亲已经为我操劳太多,此事我定要自己做决定!”
“你……”明珠呆在那里,他望着容若转身离去的背影,又气又急,“真是年轻不知深浅!”
“老爷,”余忠从外面走了进来,“上官大人来了……”望着一脸怒色的明珠,他小心翼翼道。
“哦?”明珠一挑眉毛,“他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