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她突然张皇失措,慌乱后退,大叫一声逃了出去:“我,我先走了……”
“赐儿!”
温亦儒吃了一惊,连忙追了出去。越瑢女帝也起身,萧妙音扶她不紧不慢向外走去,还未到阁门,只听外边传来了苏逸清惶急的大喊:“母后啊,皇姐她……啊!”
“怎么了?”
越瑢女帝微一惊,几疾步走了出去,眼前的场景让她愣了一愣。宁赐与苏逸清俱摔倒在地上,连带着苏逸清身后的老太医和苏璧君几个侍女全躺了下去。看样子是来求情的苏逸清还没来得及进门就被飞奔出的宁赐撞到了,幸好温亦儒一步向前扶起了宁赐。只是未待众人松口气时,只听温亦儒轻声惊诧道:“赐儿,甚么时候手上都流血了?”
“姐夫啊!”
苏逸清干脆当面改口,待着哭腔:“姐姐今天是第二次被撞了……太医……太医快来……”
看着这一群人忙忙活活的,越瑢女帝只是悠悠一笑,继而温声道:“逸清,以后做事别这么毛毛躁躁。”
苏逸清羞愧难当,只是立在一旁,声音比猫还小:“知道了……”
“要记到心里去,别老是口上答应着。”越瑢太女帝吩咐道:“你和璧君送宇文公子回行宫罢。吩咐下人准备和亲大礼……另外告诉苏荃公主一声。别让她老是惦记着。”
苏逸清眼睛一亮,看来是姐夫赢了!他连忙恭恭敬敬的清脆的答应着:“是!”
“亦儒,上好药就送宁赐回去休息着罢。”
越瑢女帝看着温亦儒,微笑,微笑。笑容里有一闪即逝的凌厉。
“我赐儿是痴心之人,你莫要负她才好。”
痴心之人……莫要负她……
温亦儒静静坐在院子里的姬百合前,注视着眼前的花,一丝极轻极轻的笑容从俊颜上划过。黄昏的柔光照在他上好而精致的衣料上,泛着浅淡而温柔的晕光,衣袖处的金边百合花泠泠闪着光,恰如苍山托出月华,高洁的一尘不染。
“温亦儒从十岁开始陪我如今已十年!这十年里他对我的情意一分一毫我看得清清楚楚,我绝不能容忍他只做君妃!”
“他是我的夫君,我是他的妻,纵使今后封了君妃,此情不变!”
“我欠他良多,此事若再让他莫名其妙的担心,我如何安心?”
清脆如珠玉的声音次第响起在耳畔,温亦儒微笑着轻轻闭上眼睛。当日在屏风后虽不能见到她发怒时的容颜,可如今想来也是分外动人的。只是不料平日里冷淡沉静如她,那一日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实在是让所有人都抽了口凉气,心里却又不禁暗暗佩服。
越瑢女帝也察觉到了……她有没有告诉宁赐?没有,如果有,那么宁赐怎么还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轻轻闭上眼,感受温暖的夕阳照耀在身上的感觉,温亦儒微微笑了。
身后,黑衣侍卫如黑夜鬼魅般悄无声息的滑出身影:“殿下。”
温亦儒心情极好,居然顺口和属下聊起了天:“风起,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云风起大吃一惊,怔了片刻,这才醒过神来,连忙低头恭恭敬敬地道:“殿下对属下们恩深义重,属下粉身碎骨亦无法报答……”
“慢着,我不是要你来表真心。”温亦儒笑了,伸手轻轻触碰面前姬百合的花瓣,“我是说,我可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人?”
云风起这次不敢回答,只是恭恭敬敬侍立在他身后,抿紧嘴一言不发。只见他家少主子沉默片刻,慢慢露出一个微笑。笑容绝美,说出的话却让他冷汗直冒:“风起……你不敢说。那是因为,我就是表里不一的人。”
云风起更加不敢说话了。终于,两人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对峙了良久,温亦儒轻轻叹了一声:“罢了……东齐那边如何?”
“回殿下,一切都已就绪。”云风起一谈起正事来,尴尬的神色立刻转为肃然,“只待殿下一声令下,一切都可按计划开始行事。”
“需要多久?”温亦儒随口问道。
“最多三个月。”云风起目不斜视,“只需要三个月,属下有信心颠覆东齐皇朝。若要是江山易主,大越半年即可。”
“甚好。”温亦儒道,“可是三个月还是太长。最多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否则就要耽误登基大业了。”
云风起忍了又忍,可是终究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殿下要登基?”
温亦儒闻言,深刻地剜了他一眼。
云风起咳了一声,正色道:“是!两个月!殿下有令,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要是这件事上你还得死而后已,那么我真是白教你这几年功夫了。”温亦儒曲起修长如白玉的手指,敲着座椅扶手,有一下没一下得沉吟着,“两个月有些紧……然而,若是用些手段,倒也不是难事。你切权按计划来罢……必要时候,我自会出面帮忙。”
“诺!”云风起肃然行一个大礼,渐渐隐去了。
温亦儒的心情依然很好,抬头遥望着远天浮云绚丽,夕阳艳红,他唇角的笑容就没有隐去过。
云北凌么……倒是多谢你玉成。我怎能不回报呢?
越瑢女帝在位宁和二十年初春,东齐内乱。皇帝重病,俨然有不支之状。晋王泽趁机作乱,囚禁皇帝,废黜太子,率兵包围皇宫,与护国将军李卿相对峙。东齐皇后派心腹死士千里急召身在南越的皇四子宇文凌回朝。皇宫内局势紧张,战争一触即发。
千里之外的南越皇宫。
东齐的那位皇子自从接到消息之后就立刻着手收拾行装。人人皆以为他此去凶多吉少,却不料在出城的前一天黎明,他敲了敲皇太女殿下的门,站在窗下轻轻问了一句:“宁赐,你七岁那年的冻伤可好全了?”
宫中诸人人人纳罕。皇太女殿下七岁时冻伤过?这位宇文凌皇子殿下是怎么得知的?
最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在听了东齐皇子这句话之后,一贯冷漠淡定的皇太女殿下居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脱口而出:“你……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你如何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