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亚,蒙巴萨,郊区。
帕尔玛,一个低矮的棚户区,多数是铁皮加木条支撑的结构,潮湿,闷热,怪味冲鼻。地面高低不平。稀泥巴干了之后,形成的形状就固定成那个样子,下次雨季来临,重新踩成别的形状。很可笑的是,就这样的棚户区,居然还编有路牌和邮政编码。这个是朱文惠完全没有想到的。
按照魏康电子邮件上的线索,帕尔玛,0093-23-34,居然就是一个准确无误的地址。只是,这个巨大的棚户区,混杂居住了很多女人和老弱病残,看不见男人。奇怪,自发带路的“向导”很多,他们是一群群蜂拥而来的黑人小娃娃,他们争先恐后地围绕着朱文惠,和陪同她来的一个司机兼保镖拉卡托,潘苏进安排在蒙巴萨的机场来接她,拉卡托就一直不离左右。
司机拉卡托,个子高大,马赛人,憨厚地咧开厚嘴唇,勉强挤出的笑意,不知道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
0093-23-34。蓝色门牌,白色数码。
门框都快要垮掉了,木头开裂,门板快要垮了。
朱文惠敲开门,里面出来一个表情木然的老太太,她长得清瘦,脸上纹路满布,牙齿很白,眼睛很亮,头发长长的,只有末梢有些卷曲,不像当地妇女那么短而卷曲,而且颈项较长,说一口很难懂的话。按照魏康的说法,如果是正宗的法贸人,应该主要讲斯瓦希里语,可能会混合六百年前的南京话。
朱文惠回头看看拉卡托,他也表示听不懂。魏康说过,要找的那个女学生名字叫麻依古,朱文惠干脆就直接用中国话问:“麻依古,麻依古!”
这个方法还简单实用,马上就被那个老太太注意到了:我,我是麻依古!
司机看见老太太比划,就对朱文惠说:你找的是一个老太太?
“不是啊”,朱文惠觉得奇怪,魏康说叫“麻依古”的是一个女中学生啊?怎么会是一个老太太?是不是她家人?
司机帮助她问老太太:你是麻依古?还是你们家叫麻依古?
当地人没有严格的名字序列,起名字很随意。可是,老太太激动地说,我就是叫麻依古,我女儿都叫麻依古,儿子也叫麻依古,孙儿孙女也叫麻依古,而且全家都叫麻依古!那是祖先传下来的名字。不能够改的。
哦,全家都叫麻依古。那么,魏康说的肯定是他们家的中学生,孙女?
一问,还真是这样。
不过,这个叫麻依古的中学女生,此刻并不在家。
在学校?
不在学校。他们放春假,现在也不上学。
那,到哪里去了呢?
就这样,朱文惠找到了这位叫麻依古的高中女生。
第一眼,朱文惠就有一种抑制不了的熟悉与亲切感,是她,是中国人。她长得不高,大约一米六,在当地女人中算小个子了。那副身板,骨架,那个眼睛,嘴唇,都是中国化的。
麻依古母女热情地迎接来自遥远祖国的客人。
母亲端来一碗茶水。
她们家很穷,摆设也很简单,但是对着大门的方桌上方有一个牌位,方桌上有一个土瓷碗,似乎表明了来自遥远中国的证明。
“那是我们祖传的宝贝。”
“哦。”朱文惠感受到极大震撼。她激动地告诉小麻依古女孩:“你上中学的费用,我已经帮助你缴清了。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谢谢你,好心人!”小麻依古有些语无伦次,“我姐姐们都嫁人了,我不想嫁人,我想读书,当医生,我想去中国读书!”
“哦,你想去,不,回中国读大学?”朱文惠完全没有料想到,这个小个子的女孩,居然见面就提出了这样的想法。那,只有回到内罗毕,找中国驻肯尼亚大使馆了。说是“中国女孩”,现在,朱文惠心目中这样称呼面前这个小麻依古,可是,要回到中国去读大学,那就不是一个简单问题了。“我一定帮助你!”
魏康要是在现场,说不定会激动的,朱文惠想起了最早来探访这些法贸人的魏康,内心是复杂的,矛盾的。
为什么是这样呢?自己哥哥的老婆没有找到,自己的混血侄儿子也没有找到,现在倒是按照魏康的线索,找到一个几百年前漂流东非洲海滨的中国人后裔。而且,他们那么穷困。
一个姓麻其实应该姓马的女生。历史上的郑和,本来也是姓马。这是巧合吗?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郑和船员的后裔。
她脱口而出:中国女孩!
她听从了她的内心,决定按照魏康的设想,按照小麻依古的心愿,和大使馆联系,请大使馆与国内教育部交涉,安排这个女生去中国留学,读大学,而且就去读宁波学院。资助经费,就由朱文惠出了。
“中国女孩”在肯尼亚海滨城市一夜成名!
马女生的命运在当地引起轰动。《一个中国来的女老板资助中国人后裔上大学》、《美女老板资助中国人后裔》《郑和船员后裔“回家”上大学》等等标题,出现在东非洲的报刊上。
“和”部族开始注意朱文惠。
魏康回到宁波学院,是在很低调的情况下回去的。
毕竟,与他曾经高调地离开上海文新学院,更加高调地在法国学术界获得的那些荣誉相比,他,一个四十多岁的教师,正值事业高峰,却被一个来自国内的小留学生诱惑了,并把他从朱文惠那里“搞”到的几十万美金轻轻松松地就骗走了,很没有面子啊。其实,在朱文惠不嫌弃的情况下,他更加觉得自己渺小萎缩,无脸在巴黎这块地盘上混。回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比如云南大学,比如贵州大学,那里有他的几个大学同学,继续打着“法贸人”研究专家的招牌,还是可以重新开始的。哪里知道,这个朱文惠不仅不记前嫌,而且还大度地动用关系,帮他在老家的宁波学院找到一个副教授位置。
他在学术上很快就处于优势地位,“海归”,中国郑和后裔海外发现者等名头,在人类文化学界的闪光点,特别是弥补中国学界关于郑和后裔空白,中非历史交往上的发言权,魏康在本科生、研究生那里重新找回了尊严。
但是,在情感上却时常在自责与追悔莫及的煎熬中:如果,世界上没有如果,他还是不断地假设:如果没有一刹那的失足,如果没有那个不可原谅的“洗钱”,如果没有被那个女留学生的诱惑,那么,现在他和朱文惠在巴黎,说不定是一个崭新的开端。
现在,那个女老板安排了自己的退路。她继续回到乌日肯,不知道又怎么样了?
魏康有些挂念朱文惠了。
乌日肯局势渐渐趋于平静了。
朱文惠餐馆和酒店的经营也开始进入了正常。
从欧洲回来之后,朱文惠找到了麻依古姑娘,她给中国驻肯尼亚大使馆的申请也获得了积极回应。大使馆文化教育参赞来电话说,国家教育部同意给与麻依古姑娘公费留学指标,具体学校可以尽快联系落实。朱文惠立刻和宁波学院联系,考虑到魏康在那里,这件事情,居然很快就落实了。现在,国内办事情的效率很高啊。巧合的是,成都最新消息说哥哥再次病危,住进医院,病情反复,不能够耽误了。
朱文惠决定回国去,并决定带麻依古姑娘一起回到中国宁波。
临出发前,姆杰姆卡派人通知她,朱文惠作为在乌日肯创业的杰出华人代表,已经被乌日肯华人总商会推荐,列为乌日肯总统访华代表团成员。
朱文惠知道姆杰姆卡在其中的关键作用,但是,这份荣誉对她也是难得的肯定,她从内心里高兴。
她致电姆杰姆卡接受了。
“姆杰姆卡先生”她仔细地斟酌词汇:“对于参加总统先生的代表团的邀请……”
“怎么了?珠珠?你不想参加啊?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劲,才给你搞到的啊!”姆杰姆卡有些意外,这个中国女老板,做事情经常不按常理出牌,搞到这个指标,不需要费太大力气,但是,现在很多国内的名流啊官员啊都想去中国“朝圣”。去中国是一个很美很肥的差事!也是荣耀!别不领情啊!
“我很感谢你,也感谢总统先生的邀请!”
“那?”
“我有一个小小请求。”
“说!”
“我想带一个女孩回中国。”朱文惠大致说了蒙巴萨那个郑和船员后裔的事情,并说中国驻肯尼亚大使馆已经和国内教育部安排她公费留学的事情。“我去蒙巴萨带那个女孩先回国,到时候,我在北京来与你们汇合,怎么样?”
“哦,很好,很好!”姆杰姆卡听明白是这么回事,空缺一个机位,正好可以把已经央求他的那个毫巴斯集团董事长麦克先生捎上,嘿嘿,可是一笔很丰厚的美金进账啊,珠珠啊,你这是在成全我的好事啊,想到这里,他发出东非那一带常见的豪爽大笑,告诉珠珠:“你的想法我完全同意。不过,下次你要给我们乌日肯争取几个去中国留学的指标哦。我那个儿子一直想去中国的。”
“没有问题,姆杰姆卡先生。”朱文惠心想,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哪里有这么大的儿子要留学?“就这样。你叫秘书把最后的行程安排表给我送来。拜拜。”
“OK!”
朱文惠拿到总统访华代表团行程之后,非常激动,立刻就电话告诉了在成都的父母亲。
电话里,她叮嘱他们要保密,不要告诉其他人。老两口知道女儿要回国,高兴得不得了。为什么乌日肯总统代表团要安排朱文惠参加,他们觉得这是一个莫大的荣誉,说明女儿在非洲很成功。他们告诉了儿子,朱文华觉得意外,妹妹在乌日肯已经是如鱼得水了,而且还要提前回来,据说带了一个从蒙巴萨附近找到的郑和船员后裔,要到宁波学院。这可是一个大好事情。看来,我们朱家人还是蛮有面子的。他通知了柳致回。柳致回马上报告台长,要追踪拍摄纪录片。台长立刻批示,拨给他一笔专款。
朱文惠把麻依古姑娘在宁波学院安排好之后,匆匆忙忙去北京与代表团汇合。
行色匆匆,按照外交节奏,马不停蹄,很辛苦地结束了总统代表团在北京、上海和深圳的活动,她赶到宁波学院去看望了麻依古姑娘。
刚刚回到宁波大酒店,朱文惠接到了朱文华的电话,他告诉妹妹:你上次在欧洲火车上见过的一个编导,成都台的柳致回也到宁波来了。
朱文惠很意外:你为什么要张扬?
朱文华说,不是张扬,这是一个绝佳的好题材,柳编导说。你应该出头露面了,打拼了这么久!我们朱家的骄傲啊!是不是?
朱文华说服了妹妹。
在宁波大酒店,接受了在那里拍片的柳致回的采访。
当天,在宁波大酒店的咖啡座,梳妆打扮一番,朱文惠与柳致回见面了。
朱文惠告诉柳致回,为了见你,我推迟了与宁波张副市长的约会,我们只有半小时,OK?
柳致回没有意见。
咖啡座里已经架设好了两台摄像机,灯光,录音话筒,柳致回还专门给朱文惠别上一个胸麦。
“我们要给你做一个专访。我们要做纪录片《在东非的四川女人》。”
“哦?”轮到朱文惠意外了!“我只是一个小生意人!”
“谦虚了,朱总!我还是叫你朱姐好些!”
“好嘛,我上次在欧洲火车上对你印象蛮深的。”
“你太不容易了!”
“是啊,都成老太婆了?是不是?”
“不是,我是说,一般中国人在外打拼,单纯就是挣钱,很少做文化方面的事情,更少有你这样进入非洲当地政界的圈子!”
“没有啊,我真的就是开饭馆而已!”朱文惠瞥见对面的摄像机边上的小伙子在看镜头,意识到采访开始了:“你们都在拍了?”
“啊,对的!我的采访是随意聊天类型。你也会比较放松。可以自然而然的表现你的本色!”柳致回多少有些得意,但是他更多的是有些崇拜,这个能干的女人。“昨天,我已经采访了魏康教授,跟拍了你带回来的那个麻依古姑娘,以后,我们和宁波电视台要长期拍摄她在中国的学习和生活。”
“啊?”朱文惠对于眼前这个编导的印象开始改变,一直以为最多就是一次普通的新闻采访。
“你能不能告诉我们的观众,你这次和乌日肯总统姆米拉先生来祖国访问的感受,吴仪副总理接见你们,你和她合影,谈话,我们在《新闻联播》里看见,吴仪副总理拉着你的手,说了好几句话,她说的什么?”
“哦”,朱文惠依旧比较兴奋:“吴仪副总理说:我是中国在东非的一朵花啊!我太高兴了!我们交流了时装穿着!意外吧?”
在宁波学院校园附近,看得见甬江的一个咖啡座里,两个人碰面了。
魏康比较尴尬,朱文惠反而放松。
“魏老师,你坐。”朱文惠主动招呼魏康,看见他面有难色,用“老师”称呼,比较自然。这里多的是男女大学生,环境合适。而且,朱文惠也用这个称呼定位了他们目前的关系。
“很不好意思,”魏康缓缓开始,摸出一包烟,询问朱文惠:“可以吗?”
“哦,魏老师,这里是你的地盘,随便!”
“不,是你给我安排的好归宿!”
“不要这样讲,我也没有多大本事,最羡慕读书人,尤其是大学老师,一般人做不下来!”
如同普通的朋友,他们两个人在这样的客气气氛中,礼仪性地对话。朱文惠觉得,仿佛是该这样,真要不出那些节外生枝的事情,还不好设想将如何同一个既热爱学术又热爱美女同时还贪婪钱财的中年男人开始共同生活?那些,都是书面上的表达?真正的生活,绝对都是不完美的!这个就是命?可能!朱文惠现在内心已经认命了,平静了,不想那些热火朝天的事情了。
有一种男女关系如同铁轨,永远在一起向前方延伸,绝不会相交。
最终相互客气的交谈,奠定了朱文惠和魏康的今后,两个人内心都很清楚。
接受了柳致回的采访,与宁波市张副市长进行了友好商谈,并抽下午的时间与魏康简单见了一面,朱文惠就在第二天晚上连夜飞回成都。
刚好,柳致回拍摄的专题片《中国女孩》,和《在东非的四川女人》没有做完,把素材剪辑成新闻已经在成都电视台第一资讯频道播出了,不用说,两条新闻片子在成都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国内内地电视台第一次涉及在东非做生意发财的题材,尤其是第一次公开郑和船民后裔在东非生活的情况,以及朱文惠资助麻依古回到中国上大学的新闻,让身居盆地坐井观天的成都人大开眼界!
朱文惠以及朱家轰动当地,媒体记者进进出出,川流不息。
柳致回带很多媒体对朱文惠进行了密集采访;《成都日报》、《四川日报》、《天府早报》、《华西都市报》、《成都商报》等报纸,《成都全接触》、《非常新闻》和《四川经济新闻》等栏目,还有四川新闻网也来了。
“请讲讲你在东非洲的创业传奇!”
“你参与了乌日肯当地的重大经济活动吗?”
“听说你哥哥也去过非洲?”
“你对中国人去东非洲投资有何建议?”
“你还回国发展吗?”
“为什么要加入乌日肯国籍?”
“你与丈夫离婚了,女儿也要去非洲吗?”
……
朱文惠这次回成都并不想接受那么多媒体的采访。
回来看看日益年迈的父母亲,同时,安排哥哥去欧洲治病。把女儿的事情处理好,退学,和李晓明办交接,见几个老同学……
料理妥当,马不停蹄,急性子,风风火火,朱文惠就带着女儿丹丹经过香港回到乌日肯。
女儿进昆朵拉郊区那所全封闭的国际学校,今后,培养女儿,补偿女儿,是她最大的事情。
同时,她要继续寻找哥哥的骨血,还有他的老婆她的嫂子。
可是,他们在什么地方啊?上帝?
一切都是无意识的,朱文惠母女回乌日肯时,女儿带的那块“和”字金属牌,在过昆朵拉机场海关移民局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其中有两个办事员,都和东非最隐秘最神秘的“和”部落有关联,自然,部落因此注意到了这母女。
尾声:众里寻他千百度(2011-10-6)
朱文惠和女儿一起回到了乌日肯,安排好女儿读书的事情后,她继续到处打听嫂子和侄儿的下落。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在灯火阑珊处”,或者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都是对朱文惠寻找哥哥的骨血和他最亲爱的妻子的辛苦程度、意外程度的生动写照。
1999年1月22日,星期五。事情有了突破:
潘苏进从肯尼亚打来长途电话:在坦桑尼亚阿鲁沙郊区,一个乡村学校里,朱文惠的嫂子卡塔,现在是那所学校的校长。
潘苏进建议朱文惠亲自去坦桑尼亚一趟,在阿鲁沙看看嫂子。
朱文惠那个快20岁的侄儿子在哪里?朱文惠下意识地更加关心这个问题。
据潘苏进讲,混血儿儿子并没有和卡塔在一起,长大了,外出打工自己谋生去了。卡塔也说不清楚,她只是说:儿子是从皮肤到长相都与朱文华相似。混血儿特征明显,与来自大陆的中国人很接近。
卡塔拒绝进一步提供自己的出身背景,如果见到朱文华另当别论。听说朱文华回国后一直未娶,卡塔止不住嚎啕大哭,劝也劝不到,而且再也不回答问题,眼睛看着地面,不说话了。
朱文惠听说侄儿打工了,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在心头升腾,突然觉得,我的侄儿?莫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有可能是首都太阳花酒店里的那个勤奋的门童?首都太阳花宾馆里的那个小伙计,年龄接近,从皮肤上看就有点白,不,有点黄,是不是朱文华和卡塔的混血儿呢?还有,也可能是那个狂热的姆杰姆卡身边沉默不语的警卫?……
朱文惠把这一切迅速用电话告知了在成都的哥哥。
朱文华当然想自己亲自来考证。亲爱的卡塔在阿鲁沙当校长,儿子长大成人,开始打工挣钱了?更为重要的是,在朱文华心中,肯尼亚蒙巴萨海滨,那个与世隔绝的海岛村子里居住的,到底是不是郑和带来的船员的后裔?朱文华跑到宁波学院看见了那个叫麻依古的东非洲女子,突然,他明白了什么。
他决定先去欧洲治病,然后从巴黎转机去内罗毕,与朱文惠碰面。会合后,他们一起去坦桑尼亚,去阿鲁沙,寻找自己的老婆、儿子。
他不知道,一个更加重大的阴谋在等着他:
“和”部落首领决定不惜代价要把朱文华抓住,潘苏进已经成为华人黑帮老大,他积极参与密谋,提出朱文华见老婆儿子的条件是做“和”部落的酋长。
根据魏康最新的发现,实际上,和朱文华同居的那个皮肤稍白的当地女子卡塔,很可能就是所谓的“法贸”人。这样算,他们的儿子就有二分之一多的中国血统……
他们当初随同郑和下西洋,他们是非常忠于建文皇帝的忠臣,他们要世世代代地完成的遗愿,就是要把建文皇帝的臣民带回中国大陆,恢复大明王朝的辉煌与正统!
朱文华在妹妹的资助下,从成都直飞阿姆斯特丹,去研究所治病。
我的病可以治好吗?
我的老婆亲爱的卡塔这次能够找到吗?
我那苦命而没有见过的混血儿子,他会认我这个从天而降的中国父亲吗?
他乘坐荷兰皇家航空公司的波音777豪华客机,在万米高空上,朱文华注视着西边久久不落的血红的太阳,陷入了久久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