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去后,招手唤道:“来,航航,小钟都坐我旁边来。”
自己动手夹了两口菜,咽下,感觉不错。才转过头说道:“你们吃啊,别都傻愣着。”再笑吟吟的看向钟曼道:“看着你们这一代都好,我也就放心了,我这年龄大了啊。看你们一眼,就少了一眼。”
“爷爷您说的什么话呢,我看您身体挺硬朗的,一点都瞧不出年龄。”
“小钟真会说话!”老爷子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移开视线,看向其他人道:“过了明年我就不在省里了,会继续往上调。虽说头衔越来越大,但到底离得远了,若是打起招呼来,中间又隔了不少人,终究不那么方便。所以这次我回来还专程为了你们的职务。”
陆航跟陆学为闻声脸上都浮现几分认真。
“学为你年龄也不小了,插在省里高不成低不就的,不如闲下来多帮帮你媳妇的业务,毕竟这么大一家公司,她一个人管理起来,也难免力不从心。”
钱芬芳闻言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并不是很好看,只勉强露出笑容道:“没关系,这么多年习惯了,也都处理的过来,何况现在陆航也帮我分担了不少。”
“航航是能干!”老爷子露出欣慰的笑容,疼惜的拍了拍他的手,道:“打他小时候起,我就知道我这个孙子将来一定会比儿子出息。所以……”眯着眼睛,停顿了一会儿道:“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下个月起,航航就去市委工作,先从市委书记开始磨砺。等三年以后再调配。”
陆航脸上浮现一丝笑容,结果似乎跟他想的不差。而陆学为却皱着眉,口张了张,仿佛还有什么话要说,但终究没有开口。
就在气氛好不容易缓解下来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钟曼奇怪的朝门口望去,怎么还会有人呢?一家三口不是到齐了吗?难道是什么重要的客人。
但不等她细想,那个叫素姐的女佣已经走上前去开门了。
当门外的人进屋后,钟曼才看到来者是个年轻的男人,模样似乎比陆航大个一两岁,而五官也有几分相似,只是两人的气质相差十万八千里,门口那人一看就是个斯文人,才不像陆航那么目中无人。
陆学为立即站起了身,佯装埋怨道:“都告诉你今天要早点来,怎么还会迟到?”说完扯开凳子让他坐下,而那人坐下后,也是一脸的抱歉,先朝老爷子喊了声“爷爷”,然后再冲她喊了声“钱姨”。
钱芬芳点了点头,看不出什么情绪。倒是老爷子面露不豫,想来心情被影响了几分。不过到底是碍着家宴,也不想坏了心情,于是继续吃自己的没吭声。
钟曼越看越觉得他跟陆航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脸型简直一模一样,忍不住小声凑道他旁边问道:“这个人是你们家的成员吗?你哥哥?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声音很轻,满座的人只有陆航一人能听见,但他却鄙夷的回道:“你们家养过狗吗?”
面对他的答非所问,钟曼本能的摇了摇头,她成日里忙成那样,哪有心思去照顾另一个生命。
“难怪了,所以你不知道。”陆航放下筷子,声音依旧不大,却能让在场的每个人听的清清楚楚:“狗是家庭的一个成员,但他永远只是畜生,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我完全没有必要和你介绍有些东西的存在。明白吗?”
这还能不明白……钟曼真后悔为什么要开这个口,这样他岂不是当面侮辱了那个斯文男?
老太爷听后表情依旧不太好,可能是觉得无论心中怎么想,但有些话终究不能放在台面上明说,所以并不赞同陆航的言语。
而陆学为则不然,愤怒的一拍桌子道:“陆航你放肆,他是你哥哥,我让你立刻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对畜生道歉,它听得懂吗?”说完斯文的放下筷子,转过头对老太爷说道:“爷爷,饭我吃完了,就不招待你了,我想爸爸现在需要冷静,我还是离开的好,省的待会闹得不愉快,败了您的兴致。”
老太爷沉默着没有开口,眉宇间已经有了些疲惫,挥了挥手,示意让他离开。
之后陆航则一手拉起席间的钟曼,朝门外走去。
面对这一系列突发状况,钟曼显然有点承受不来,心里不禁有些惊吓,但面上还努力维系镇定,临走前忍不住多望了一眼餐桌的模样。
只见陆学为已经变得气急败坏,反倒是那个被羞辱的男人,他的脸上仍是一脸的淡漠,仿佛这一切争吵跟他毫无瓜葛。而他这种淡漠和陆航平时挂在脸上的冷清不一样,透着几分书卷气,甚至寡淡的面容就像被春风晕染开的浅笑,透着些亲切。
两人走出大门,径直朝车库前行,不由分说的将她推上车,然后自己朝另一方走去,踩着油门,飞快的在道路上行驶。
钟曼心中自然萦绕了十万个为什么,但此刻显然不是说出口的最佳时机,只能等他速度慢慢降下来,才试着开口道:“你想带我去哪。”
“你想去哪。”声音平静的没有任何喜怒。
“我想回家。”
“那还是我去哪里你跟着去吧。”说完迅速的绕开一个弯道,朝目的地行驶。
到了以后,钟曼才发现这里是一片海洋,但并不属于开发区,仿佛只是个废弃的海岸,周围还有一堆杂草。
陆航熟练的拨开海边的垃圾,弄干净一处后,坐了下来。
钟曼见状也坐到了旁边,两人就这么彼此沉默,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大海,看着苍远辽阔的天边。
由远及近,天色愈发变得暗沉,一层一层染着不同的色调,而海洋也正在被它吞没,黑暗正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朝前方侵袭。
喧哗的大海安静了,肆意的天空安静了,仿佛一切都失去了声音,只剩下微弱的心跳。
这样的环境让人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而与之俱来,甚至心情都变得不再重要,那一点点悲伤地情绪,也跟着慢慢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