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泽端来了一盘子早餐,亲自舀了碗粥放在桌上。“睡了一会儿精神好些了吗,是起来吃,还是我端给你?”
他坐到床前,仔细地打量起朱翦:“嗯,好象没睡好,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他们。”他笑着拉过朱翦的手。
朱翦极不自然,但又怕被他看出端倪,只得陪笑着说:“都担心。”不过这话倒是实话。
“我吗,你就不用多操心了,二叔只是发脾气罢了,不会吃了我的。那几个人嘛,到现在都没追到,开心了。”杜清泽把粥端了过来,要喂她。
“我又不是病人。”朱翦一把抢过了碗,红着脸说。
杜清泽呵呵地笑了,了以为朱翦是害臊呢。“不过你也别开心得太早,他们骑的马都找到了,只怕是他们故意放了马,人躲起来了。半个时辰他们躲不到哪里去,我估计他们全都潜回来了。”
“你会杀了他们吗?”朱翦紧张地抓住他的胳膊。
“不会,我也不会去找他们。”
“真的,你放过他们了?”
“不是,二叔发火了,让我别管这件事,他要亲自安排,一定得抓住杨少棠。”
朱翦低下了头,黯然地说:“他会放过其他人吗?”
“以他的脾气一个都不会放过。”
“聂晏呢,也会杀了他吗?”
“紫藤,你怎么了。”杜清泽听到她说聂晏,心里有些不愉快。
“清泽,如果聂晏是你的血亲堂弟,你会杀了他吗?你二叔会杀了他吗?”朱翦终于大着胆子,试探地问了出来。
床下的聂晏脑袋“轰”地一下叫了起来,按捺不住地心跳,原来杜清泽竟会是他的堂兄。他摒气凝神,想仔细地听听他怎么说。
杜清泽猛然听到朱翦这么问,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他急切地抓着朱翦的手臂:“这事你知道些什么,他姓聂,难道他是那女人的儿子?紫藤,你最好不要提这件事,也别妄想用这事去打消二叔杀了他的念头不,我只怕二叔为因为这事牵怒于你,知道吗?”
“为什么,我想知道原因,否则以我的性格难免会为救他孤注一掷。”朱翦知道,聂晏的心中其实很想知道自己父母的过往,为什么让自己从小受到这么多委曲。这些都是她帮他问的。
杜清泽看了看朱翦,还是告诉了她:“二叔一直认为那孩子是杨府尹的,所以若他知道了聂晏就是他,只怕会让他死得更惨。十三年前他母亲带他跑了,二叔一直以为是投奔了杨府尹,在二叔看来,他们母子二人就是他一生最大的耻辱。”说完杜清泽又絮絮叨叨地向她说了很多黄怀玉的过往。
朱翦这才知道聂夫人的双眉为何总是不展,聂夫人对聂晏为何这般不亲。父亲认为他是别人的孩子而憎恨母子二人;母亲因为他是他的儿子而厌恶不已;可怜的聂晏原来过得这么不易。朱翦的心也跟着悲伤起来,眼中噙满了晶莹有泪花。
聂晏的心中一寸寸凉去,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想置他们母子于死地,原来母亲是因为这样才对他这般冷淡。他紧紧闭上了眼泪,任由泪水从眼角滑入耳内。他的胸中憋着一口浊气,憋得他只想放声大叫。
“紫藤你哭了。”杜清泽伸手轻轻拂去紫藤眼角的泪花:“聂晏于你,不会只是帮你治了头痛这么简单吧!”杜清泽开口问她。
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更何况两个男人,此时都在自己的屋内。
“你不想说,就算了!”杜清泽轻叹了一口气。
他的眼底从来都是温文而雅,带着丝丝隽秀,何曾这样,总是流露出忧郁。看着他的眼睛,朱翦的心也跟着微微发颤,她终于鼓气勇气开口。
朱翦把自己与聂晏的事细细说了一遍给杜清泽。开心处她说得眉飞色舞;悲伤时,杜清泽为她轻轻拭去泪水;一直说到聂晏要娶谢炎儿不要她了,再也忍不住扑在杜清泽怀中嚎啕大哭,就和天底下所有被抛弃的女子一样,再没有什么风度气质可言,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
杜清泽抱着朱翦,软言细语地开导她,时不时地还为聂晏说两句好话来安慰他,过了好一会,他才轻轻地问她:“那现在呢,现在你还爱他吗?”问出这句话后,他的眼睛连忙望着别处,他生怕在她的眼神让他望。
屋内静静地,三个都在等着这个答案。
“师兄,你不会抛下我的,是吗,你会和我一起走的,是吗。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愿意和你在一起。”
杜清泽喜出望外,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朱翦,朱翦的眼中还挂着一滴泪水,她平静地好象古井一样,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短暂的高兴之后,杜清泽有点心酸,是了,她叫他“师兄”,她并没有象往常那样,亲热地叫他的名字。他笑了笑,还是把朱翦揽入怀中。
顺着朱翦的思绪,聂晏与她一起回顾了两人的过去。往事就象一部小说一样,一页页被揭开。聂晏在床下强忍着,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朱翦的话,生生象把刀子一样,无情了插入他的心脏,他痛得无法自拔,痛得再也挺不过去。
一夜的疲惫,父母的无情,还有他的紫藤彻底离他而去,他竟然在床下昏了过去。
不一会儿,下来来找杜清泽。
杜清泽匆匆出去,又匆匆进来。他看着朱翦,带着一丝深意地对她说:“他们全被抓到,除了聂晏。”
朱翦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会这样?
原来几人好不容易潜回城来,聂晏因放心不下朱翦,执意要去找她。他才走不久,几人就被抓住。
刚才开始,众人还以为是聂晏搞的鬼,直到被抓进来时,黄怀玉当着众人的面,表态这大漠中的所有矿产均由钱四海负责开采,大伙儿才知道,是钱四海告诉了黄怀玉有关杨少棠的事,是钱四海回城后立马留下记号,通知了黄怀玉,总之出卖了他们的人就是钱四海。
“五妹,这也怪不得我,你先是赌气跟了聂晏,现在又和杨少棠死灰复燃,两个人都比我强,我若再不出手,只怕日后在谢家就没什么地位可言。”钱四海搓着双手站在牢房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他有些急促不安,但还是语气流畅地说了出来,这番话想必他是练了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