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要不能把我们艾老板迷成这样吗？唉，我心碎了。"周礼往嘴里倒了几块碎薯片。
"周礼，我说你下次买薯片能不能事先摇一摇？你看这些都是碎的！"米莉抢过薯片，有些懊恼。
"我怎么知道不是那个喜欢到超市去捏方便面的人捏的啊？"
米莉的签名中曾经写道"抓狂的时候，到超市去捏方便面"，那和挤塑料膜上的小泡泡是一样的道理，有快感。
"我看是你故意捏碎的，不想分给我们吃！"两人吵吵闹闹，给旅途增添了不少乐趣。
"我看这两人挺好玩，像我们那时候。"苏凡看看后视镜，一面央求艾乐乐往嘴里塞一颗奶片，一面评价。
"我们那时候也这样吗？我都忘了。"艾乐乐是故意气苏凡。
"怎么不会，你生气的时候就喜欢抓我头发，我的头发就是被你抓卷的！"
"可是我听妈说那是自然卷，像你爸！"
一说到苏母，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他们曾经有太多可以和她好好相处的机会，却等到她生命最后几个月，才幡然醒悟，是不是要到彻底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
艾乐乐，你没有彻底失去这段婚姻，可以重新开始，真的可以。艾乐乐把脸偏向窗外。
春天真好，婺源还没有到，高速两边的农田就已经布满黄灿灿的油菜花，有些房子的屋前屋后，就是大片大片的嫩黄。天窗下倾斜的阳光，真的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到婺源的时候，正是上午十点，车队开始变得拥挤不堪，喇叭声此起彼伏。
艾乐乐看了看后视镜中的长龙，其中不乏来自青海、北京的旅行团，再探出窗外看前面的队伍，早知道不如刚才就下车到油菜地里遛两圈好了。
几公里的路程，整整开了一个小时，那绝对是对油耗的最大考验。好不容易开到了一条弧形的河边，副驾驶座上的艾乐乐拿起地图一看--"这里叫月亮湾，同志们，下车吗？"
"怎么不下？这里有人早就想到油菜地里被疯狗咬一口了！"周礼指指米莉。
"那好，自由活动半个小时，一会儿在这里集合。"苏凡停好车，和艾乐乐一起走到河畔。
静静如练的月亮湾在阳光下蜿蜒着，对岸是看不到尽头的油菜花，穿插着白色的梨花，偶尔有一两幢白色的建筑坐落其中。
苏凡牵过艾乐乐的手，她没有很抗拒，依旧安静地看着对岸。
她的目光突然锁定在一个女人身上，紧接着她突然甩开苏凡的手，呆呆地看着那个女人。苏凡发现后也顺着她的目光瞧去，脸色立即变了。
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标志性的长裙，慵懒的长发，那个女人回过头，看见他们，明显也是十分惊讶。
是索拉。
这个周末，几乎全国人民都涌到婺源来看油菜花了，索拉当然也可以。
艾乐乐笑容僵硬地打着招呼，苏凡的表情更是哭似的。索拉却很大方地迎过目光说："嘿，你们好！"
她拉过身边的一个大胡子男人，介绍说："我老公，我们旅行结婚，真巧。这是第几站了，亲爱的？"男人笑笑说："第九站。"声音温厚。在这样的地点也能遇见，真是上天的安排了。
曾经要死要活一定要和自己在一起的女人这么快就结了婚，苏凡不知是悲哀还是庆幸，他只能看看满面桃花的索拉，相信这一次她是真的找到了真爱。
也只有艾乐乐才在索拉的眼中看到了落寞。能从生命中夺走的爱，并不是真正的爱。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艾乐乐接到了短信，她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说话的口吻却让她猜到了是谁。
"我看他现在很好，我也很好，这是最好的结局。有些东西，拥有过就够了，何必缅怀，何必纠葛。"
这就是结局了吗？艾乐乐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段出轨的婚姻终究在自己的努力下，开始正常运营，空气中满是油菜花特有的香甜。车载广播开始预告天气情况，从明天开始又是连续的阴雨天气，怪不得今天婺源这么挤，晚一点再来的话，这里再没有这么多让人叹为观止的油菜花了。
为了避免再忍受堵车之苦，他们没有深入"最美丽的乡村"的内部，在半路找了一家饭店，炒了几个小菜。油菜花已经看到了，心情也舒缓了，旅行的意义也就在于此。
晚上回到家之后，苏凡洗澡，非要把艾乐乐拖进去。
艾乐乐反抗，说："干吗干吗？都老夫老妻，别搞那套。"
苏凡可怜兮兮地说："老婆，洗澡水都放好了，不洗多浪费？前几天我还特地清洗过浴桶。"
一看浴室中果然雾气缭绕，比起清冷的客厅十分温暖。艾乐乐说："那我回去找睡衣。"
"嘻嘻，我早给你放好了。"苏凡趁势把艾乐乐拉进浴室。
艾乐乐拎起睡衣说："不是我的，我哪有这种粉蓝色的睡衣。"
"给你新买的，你那件实在太旧了。"
"哦，原来是新买的。"艾乐乐用手试了试水温，开始一件件脱衣服。这辈子也或许只有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才能如此坦然地宽衣解带了，从前，正是因为那份坦然太过放肆，才让彼此泯灭了新鲜感。
东西旧了可以扔掉再买，感情旧了就一定要扔掉吗？
任由温暖的水盖过肩膀，艾乐乐在雾气中，看看近在咫尺的苏凡，觉得他从没像现在这般离自己亲近，可以触碰到他，可以感觉到他，她也觉得累了。
"苏凡，"她的肩膀一倾斜，整个人软在他的怀里，"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嗯，好好过日子，我答应你。"尽管苏凡这一句"我答应你"让她有了承诺后遗症，她条件反射似的听着不愉快，但仍然不妨碍她再次相信他。
倘若连相信的机会都不给那个男人，怎么让他重新改过？
洗完澡后，苏凡把艾乐乐用浴巾裹起来，直接抱到了卧室。
他至今无法原谅自己那段时间的疯狂。因为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苏凡自小就特别懂事，做什么事都不让妈妈担心，他年少的时候并没有过什么叛逆的岁月，而是一直用功读书，虽然没有考到好学校，却选了个好专业，毕业之后又有了不错的工作，这一切都是按照母亲希望的道路去走的。所以当他再次遇见初恋情人索拉的时候，无法抑制叛逃的心理，或许干脆可以说成是他自私了，想要拥有两份爱。当激情渐渐退去后，他才发现，哪一份才是他想要拥有的未来。
"乐乐，对不起。"苏凡亲吻艾乐乐，吻湿润绵长。
艾乐乐不说话，睁开眼睛看着正在亲吻自己的苏凡，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凌子凌乱的人生
"凌子，你为什么哭？"艾乐乐一大早接到凌子的电话，就听见她绝望的哭声。凌子很少这样不顾形象地大哭，艾乐乐只能一面安慰一面说，"你能慢慢讲吗？"
"节目要换主持人，说观众审美疲劳。"
"电视台这么多节目，你换一档就是。而且你以前本来就是做幕后，熟门熟路。"
"换上的是一个叫萱萱的新人，我不乐意。"
"萱萱？"艾乐乐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名字挺熟悉，不就是傅文的小女友吗？因为她傅文还刁难过自己的提案。
艾乐乐明白了，傅文这人完全是心理变态，想故伎重演。
"凌子，你老实对我说，是不是不只这件事？"
"我和萱萱吵过架。"
"凌子，傅文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比我清楚多了。"
虽然不完全是亲生的妹妹，但必定也有一点血缘关系，他能狠下心让傅盈身败名裂，你凌子不过是他曾经心目中的女神、如今的玩偶而已，怎么会去怜惜？
艾乐乐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想必凌子心中更有数。
凌子不哭了，喃喃地说："我就是不甘心，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不甘心。"
有多少人为了"不甘心"这三个字强撑到最后，得到的却是更大的伤害？
让艾乐乐无比想念的人，是陈昕，是那个比姐妹还亲，陪她一起欢笑、一起哭泣过的女人。
陈昕，你现在在哪里？艾乐乐每一天都会打一次陈昕的电话，尽管电话那边永远是嘟嘟的声音，或许陈昕因为害怕面对自己，把自己的电话设置成了免打扰，更或许陈昕不希望艾乐乐知道她现在的生活状况。
可是她仍然想知道陈昕的消息。
终究没有爱错人
正准备去上班的时候，艾乐乐在小区里走着，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她快走几步，回过头，看见了一个想躲到灌木丛后的男人。
艾乐乐跑过去，惊讶地叫："赵诠！怎么会是你？"
虽然完全没有了从前的风采，但眼前的赵诠明显比上次在西湖边见面时精神了许多，记得前几天艾乐乐在网页上看到宁波的那个"犀利哥"，觉得他的眼神和赵诠十分相似，她都差点打电话给记者去询问情况了。
她害怕赵诠也变成那样的流浪者，谢天谢地，赵诠现在就站在她身边，毫发无伤。
"赵诠，你都去哪儿了？"
"回了老家。"
"毒戒了吗？"
"没有戒掉我不会来看你，你放心，只是来看看你而已。"
赵诠回到老家后，母亲用铁链把他锁在房间里，整整熬过了大半年的时间，他终于重获新生，跟着几个亲戚开始跑货运生意。这一次路过杭州，他真的只是顺道来看艾乐乐。
怕艾乐乐不相信，他递给艾乐乐一张名片，艾乐乐把名片放进包里，几乎是以大笑的口吻说："有货运，我一定找你！赵诠，你来看我干吗偷偷摸摸的啊？吓得我差点打110。"
"本来就想偷偷看你一眼就走的。"
"早饭吃了没有？"
赵诠摇摇头。
"那正好，一起吃早饭去。"
赵诠无法抗拒艾乐乐的笑容，从前艾乐乐就是以这样的笑容彻底让他折服，倘若没有吸毒这档事，他或许还能争取得到这个女人，不过他现在什么都不想了，看到她过得好，就够了。
"怎么样？这里的包子好吃吧？重点是，这里的肉馅绝对不是病死猪肉！"艾乐乐故意提高语气，和包子铺老板相视一笑。
艾乐乐买菜的时候经常撞见包子铺的老板，经营包子铺的是对80后的小夫妻，宁愿少赚点钱，也不拿病死猪肉当馅，他们每天的包子限量供应，卖完即止，但因为这样，生意特别好。小夫妻俩说包子铺的生意维持他们的生活绰绰有余了，他们下一步的目标是开分店，开许多家放心包子店，这样就有时间夫妻俩一起出去旅行。
"挺好，真的挺好。"赵诠咬了一口包子，看看艾乐乐。
就算已经是前尘往事，自己终究没有爱错人。做错了那么多，也只有当初对艾乐乐的那些好让他没有后悔的心。
他喝了一口软糯的粥，只觉得满口香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