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是儒家思想中的一个重要的概念,被认为是天地万物存在的依据,同时也是人的道德修养中的一个极为重要的方面。曾国藩正是用此建设其伟大事业的。
曾国藩主张“诚”,而且,在他早期的政治生涯中,也是身体力行的。
咸丰初,皇上下诏求言,大有一番有所作为的样子。臣子们于是指陈时弊,恳呈己见,一时纷纷纭纭,奏章不下数百件。但大多被以“毋庸议”的上谕而束之高阁,“归于簿书尘积堆中”。血气方刚的曾国藩面对这种情况,颇为愤懑地说:“书生之血诚,徒以供胥吏唾弃之具!”这里,“书生之血诚”与“臣下之忠心”完全是同义词。咸丰三年正月,他发出自己出办团练后第三封给湖南“公正绅耆”的公开信说:“自度才能浅薄,不足谋事,唯有‘不要钱,不怕死’六字时时自矢,以质鬼神,以对父君。”“不要钱,不怕死”,是他的“血诚”的重要内容。后来,他失败于靖港,在向朝廷的请罪折中信誓旦旦地说,虽然挫折,仍当“竭尽血诚,一力经理”。曾国藩一生正是秉着这股“血诚”来与太平军和捻军纠缠的。他于咸丰十年感慨万分地说:“天下滔滔,祸乱未已;吏治人心,毫无更改;军政战事,日崇虚伪。非得二三君子,倡之以朴诚,导之以廉耻,则江河日下,不知所届。”又说:“精诚所至,金石亦开,鬼神亦避。”他简直把“朴诚”当作医治满清王朝的政治病的一付“良药”。
所以,曾国藩不仅要求自己“须有一‘诚’字,以之立本立志”,也处处以“血诚”要求自己的下属。例如,他说:“带勇之人,第一要才堪治人,第二要不怕死,第三要不急进名利,第四在耐受辛苦。”接着他说:“大抵有忠义血性,则四者相人以俱至;无忠义血性,则貌似四者,终不可恃。”这里,“忠义血性”与“血诚”也是同义词。
总之,血诚是曾国藩修身、求才、治军、治政的一条重要原则,是他藉以团结一批封建文人、打败太平天国的精神力量,也是他企图“复礼”,实行“礼治”的重要保证和理想途径。这正是魏征所说的“君子所保,惟在于诚信,诚信立则下无二心”的意思。
在政治上如此,在军事上,曾国藩也努力实施“诚”。在围攻金陵之战中,曾国藩呕心沥血,身心憔悴,就是为了占有攻破天京的头功。对此,胡林翼知道,李鸿章知道,左宗棠知道,他们只能按兵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颗又大又甜的桃子掉在曾国藩兄弟的手中。可是那个不知趣的李泰国将要把轮船开进入江河,只宜在海上巡逻,防御海盗。曾国藩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给弟弟写了一封信:
你是怕李泰国到了金陵搅乱局面,抢夺功劳,为什么不以实情剀切相告?十年苦战,却让泰国以数只轮船夺去了胜利果实,使我忠心将士心灰意冷,使我中华臣民气节受侮,这样的话都可如实上奏。心中本来想说这一件事情,上疏时却在另一件事情上危言耸听,这是道光末年督抚的陋习,欺蒙宣宗可以,文宗可难欺蒙了,现在更不能欺蒙了。七条轮船入江一事,我已上奏过三次,询问过两次,就是不准李泰国帮助围剿金陵、苏州。李鸿章也曾两次上书恭亲王,想必恭亲王定会心怀内疚。只是太平军还没有消灭,不想再做一个大敌,所以隐忍下来出此一计。君相都把我们兄弟视为心腹,而弟弟你上疏却言不由衷。恐怕朝廷会怀疑我们兄弟意见不合,甚至会怀疑你善用权术。
但是,尽管曾国藩处处想体现自己的诚,但这么做却并不能带来好的效果,如曾国藩镇压太平天国后,朝廷命他带湘勇剿捻,当时,湘勇多不愿再战,纷纷逃归,或要求请假,锐气全消,甚至“哗变丛生”,曾国藩只能勉强凑足九千人,因而攻捻主力不能不是淮军。湘、淮军的私属性质,使他一开始走上攻捻战场便考虑到了自己对淮军的控制能力,因此,他调李鸿章的弟弟李鹤章办理营务。他直截了当地在奏稿中说:“臣此次赴山东,随带楚勇无多,所有潘鼎新、刘铭传、张树声、周盛波等四军。皆系淮勇,经李鸿章兄弟苦心训练而成者。臣拟带甘凉道李鹤章前往总理营务处。庶几上下交孚,呼应又灵。”同时,他请调李鸿章的另一个弟弟、候选郎中李昭庆至徐州训练马队,将来作为游击之师,“为国家开城之士”。这些举措分明是为了笼络李氏家族。曾国藩剖心地说:“吾近年专以至诚待之。”但是李鸿章并不领情,他要求派李昭庆驻防济宁,而已驻济宁的潘鼎新部改为游击之师,直接干预曾国藩的指挥大权。曾国藩无奈,写信给李昭庆说:“防兵、游兵,阁下须与兄少荃宫保详细商议,乃有定计。”而李昭庆以母亲身体不好为由,竟不假自归。曾国藩在同一封信中只得说:“就目下已成之局而论,贵军分驻济、徐、台庄三处,只好暂作防兵。”同时,他还开导李昭庆说:“阁下年富力强,器局闳达。鄙人本欲倚以办贼,又以两兄弟同领封圻,而淮勇诸军皆助李氏建功成名之人,诸李中无一人身临前敌,与同艰苦,恐无以服诸将之心而塞天下之口。是以专欲阁下勉为其难。”但李氏兄弟坚持固请,李昭庆其时以不再统军相要挟。曾国藩于是给李鸿章开门见山地指出,这种军事调动,因“目下风波危险,不能遽改。以私事而论,君字昆仲开府,中外环目相视,必须有一人常在前敌担惊受苦,乃足以折服远近之心。……以公事而论,……若非鄙人与阁下提振精神,认真督率,则贼匪之气日进日长,而官兵之气日退日消。若淮勇不能平此贼,则天下更有何军可制此贼?大局岂敢复问?”这样一番大义私情,才算把李鸿章的这场干预风波暂时平息下来。但是,李鸿章的干预不限于胞弟之情,他还暗中反对河防之策,给其部属骆秉章写信煽动说:“古有万里长墙,今有万里长城,不意秦始皇于千余年后遇公等为知音!”后来,李鸿章竟又置曾国藩叫刘铭传坚防沙河的军令于不顾,代他请求休息。曾国藩忍无可忍,才向李鸿章宣布:“目下淮勇各军既归敝人统辖,则阁下当一切付之不管,凡向酋处私有请求者,批令概由敝处核夺,则阁下当一切付之不管,则号令一而驱使较灵。以后鄙人于淮军,除遗撤营头必先商左右外,其余或进或止,或分或合,或保或修,或添募,或休息假归,皆敝处径自主持。”李鸿章这才稍有收敛,但心依然不死,写信给潘鼎新说:“湘军将帅藐视一切淮部。如后生小子亦思与先辈争雄,惟有决一死战,稍张门户。”
可以说曾国藩为了维护中庸大统竭尽了自己的“血诚”,他的忧患意识也发自于此,无论是对于国家还是个人,他都秉持这一原则,难怪他被毛泽东称为“地主阶级最厉害的人物。”
成功语录:无忠义血性,则貌似四者,终不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