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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宿花香,一宿未眠。

昨夜一场秋雨,半夜之后又簌落落地淋着,敲打在屋檐之上,令人心生烦闷。

辗转床侧,怎么都无法入眠。原本乍然无波的心绪,仿佛被拨动了心弦,断断续续,零零落落,剪不断,理还乱。

闭眼,两缕截然不同的眸光在脑海中交叠着。

左侧,邪恶魅惑,似要将人引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右畔,温婉如和煦春风,如入翩然之境,平静无波。只是,她始终窥不透,那潜藏于虚表之后的真实又是何种光景?

如此纠结,时间则如指间沙,瞬息流逝,再次睁眼之时,已然白昼。

万俟柒低叹一声,疲倦地起身,行至窗前,推开窗,让明媚的阳光映进窗内,灼灼光华,微微晃眼,合眼,再睁开,让自己适应满目光辉。视线不经意地飘向窗外不远处那数株的璎泠花,愕然发现,枝头萧索,哪见半片花瓣!昨夜秋雨,竟将满树繁花冲洗无痕。

不知为何,她心中一动,转身推门而出,顾不得满地的泥泞,奔至树下。

树上无花,树下满是败落的花朵,碾作尘泥,不复妖娆。

——我们试着……去爱对方……好吗……

一席话,涌上心头,几许无奈,几许期盼。

“花落了,情就可以逝吗?”幽幽地自语,不知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另一个人,“尝试了,就一定会有结果吗……如果不行呢……”

“会……”坚定不移的回答,“没有如果。”

她愕然回首,眼底有丝眩晕。

一袭白衣,负手而立,玉簪束发,眉目温润,风度翩翩,商傲不知何时竟立于身后。风轻扬起发梢衣袂,而灼然的初阳自侧面洒下,为他的身形勾出几抹光晕,更显玉树临风,气宇轩昂。

抬眼望进一双深邃的眼眸,眼底流笑,仿佛柳絮拂过湖面,逸出恣意的温柔。

他始终笑着,笑着看她惊讶的眉眼,笑着看她眼底变幻不息的复杂,笑着向她伸出手,掌心微白,脉络清晰,亦如他温雅的话语,“柒儿,这花已逝,无需黯然,花逝人在,我会一直在。所以,我把决定权给你,柒儿……”

那只手,是温暖的吧……那温暖也许真的会永远属于她呢……

她低眸暗想,眼角余光凝着那满地萧然的花朵,唇角漾起淡笑。

是呵,花逝,花期之时,仍会绽放,而人呢,错过今朝,还会有来时吗?

如果不试,永远没有结果,那么就尝试一次,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是她的夫君啊,改变不了的事实,他的羽翼,他的宁静,或许真的可以是她最好的归宿。这个温婉的男子,这个总是柔情万分,脉脉淡笑的男子,是她的夫……

纤纤素手,没有一丝迟疑地交付于那温暖的掌心,此刻,她交出的不单单是她的手,更是她纯净的真心。

她抬眸,眉眼如画,破颜微笑,“好。”

指尖相触,安心随即而至,指腹相依,摩挲,进而十指相扣,他微使力拉近彼此距离。单手扶住她的腰身,圈进怀中,低首,气息渐近。

阳光拂过他的睫毛,在她脸上印下淡淡的阴影,亦在她心中烙下斑斑印记,水翦双瞳微闭,暗香袭来,她含笑,眼角扬起。

幽香萦绕唇齿间,伴随着满足的叹息,轻微的动作,仿佛彼此触碰的是世间最美好,最纯澈的珍奇。他的吻轻轻地,亦如他的人一样,宛若羽毛拂过,轻微地令身体微微的颤抖,却依旧渴望。

那是幅绝美的图画。

清晨的阳光下,遍地紫色花瓣铺就的织锦,相依的身影,缱绻的情意,相扣的十指,诉说着最美丽的誓言。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须臾之后,商傲松开了怀中的人儿,凝着那如花般娇媚的容颜,轻抵住她光洁的额头,“柒儿,我绝不会负你。”

她微哂,偎进他的怀抱,靠着他宽阔的胸膛,似开玩笑,又似万分认真,“夫君无需这么快就给我承诺,既然答应你,便表示我愿意相信你。你的承诺反倒令我觉得夫君对我的信任不足啊。”

他微窒,旋即淡笑开来。

他的妻果真是聪慧的女子。

除却他呼风唤雨的权势,她许是他这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最珍贵的得到。

“夫君,这个你还要继续留着?”

正感叹时,怀中的人儿微露一丝不满,他不解地低眸,视线望见腰际的香囊之时,恍然大悟。因为早已习惯,所以今日那香囊他依旧佩戴着。

“你很在乎这个?”他微扬眉。她斜睥着面前一脸微笑的男人。

“柒儿,我喜欢你的在乎……”他接着道,“以后再也不会了,其实,我对她并非你所想像的那样……”

他扯下腰际的香囊,未看一眼,随手丢开。

“我和她……”他深情地凝着她,想要告诉她一切,却被她制止住。

“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解释好吗?我怕太多的惊讶,我一时接受不了啊……”她如是说着,心中却了然,她……是在逃避吧……

许是自小养成的性格使然,她云淡风清地看待一切,随遇而安地接受一切,可那飘洒泰然的处事态度,却使她对外界有种……抵触。太多的波澜起伏,不适合她,亦非她所要。

所以,一切还是循序渐进吧。

有些事情……以后再说。

“好。”他不懂她的拒绝,却不忍强迫她。

何况他有一辈子的时间,今生,他不会任她离开了,绝对不会。

“柒儿,没几日便是宫中每年必举办的赏菊会,你将与我一起出席。”他转移话题,提及他今日一早来找她的缘故。

“去宫中?”她微皱眉。

以他妻子的身份去?只是……她谁都不认识呵,会不会丢了他的脸面……

“不必担忧,有我在。”似看透她的犹疑,他信誓旦旦地保证,笑容挂在嘴角,“一切都交给我,你只需美美地伴在我身侧便好。”

闻言,她有丝动容。

她正一点点地渗透进他的生活,他所处的那个圈子呀!

她默默颔首,“嗯,那夫君可否简单给我讲讲这宫中人际关系?我得稍作了解,才不至于失了夫君的颜面啊……”

他莞尔。

这才是他的妻,不是么?

略微思索,低眸一一道来。

“这王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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