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军想想还不心甘,以请杜菲吃饭的名义,晚上又约了三个兄弟。特勤中队拿了冠军,又是周末,再加上杜菲造访,功臣们请个假出去吃饭,也是合情合理的。
支队门口小饭店的小包厢里,赵子军看到杜超进门,劈头盖脸就问道:“杜超,你小子手段太卑劣了,什么时候不让杜菲来,偏在这个时候?”
杜超笑道:“自己拉不出屎,怪茅坑!”
杜菲咯咯笑。
“我怎么感觉这中间像似有什么阴谋?雷霆你不是存心故意的吧?就我那软绵绵肉乎乎的小脚,你踏上去也能把脚给扭了?”赵子军继续开着玩笑。
只有江猛当了真:“你们本来实力就不行,就是雷霆没受伤,照样打得你们找不着北!”
“得了吧!今天我还真不服气,你要不是缠着我,杜超一个球也甭想进!那个鸟裁判,也是个黑哨,跟你们队长是老乡,今天他要是不帮你们,就你狗日地那手脚并用的德性,早被罚下去十回了!”赵子军被江猛一激,明显是动了肝火。
“节哀顺变吧,赵副官!理想是伟大的,现实是残酷的,咱们是冠军,就不跟你计较这个了!” 杜超揶揄道。
江猛连忙附和:“就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我们肚子里能开航空母舰!”
“啊呸!看不出来啊?江猛你小子球打得越来越臭,嘴巴皮子倒练得挺利索!”赵子军仍旧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败军之将,无以言勇!输就输了,别再扯了!”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三个兄弟斗嘴皮子的雷霆,终于开口说话了。
“滚!你这个叛徒!老子恨不得毙了你!”赵子军最后骂了一句。
“你俩到底有什么打算啊?真打算在机关侍候人一辈子?”杜超喝了一口饮料,又旧事重提。
刚刚还兴致盎然的雷霆立马变了脸色,低着头不言语。
杜菲看出雷霆脸色不对,赶紧打着圆场:“哥,今天赵子军是请我吃饭,你能不能少讲几句啊?”
赵子军倒是显得很坦然:“侍候人一辈子怎么了?革命不分先后,更没有贵贱之分!照顾首长也是革命嘛。”
“早知道你们这样不思进取,我就去坦克师了!”杜超被赵子军阴阳怪气的腔调惹得浑身直冒火。
“你不要觉得自己多伟大,到机关打听打听去,我和雷霆哪天没有自觉锻练?那强度,不比你们特勤中队差多少!我俩这么锻炼就是要为那一天作好准备的!”赵子军正色道。
“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干出点儿成绩,既然当兵了,我就没打算过要退伍!”这是雷霆第一次在兄弟们面前敞露心扉,当然,这话也是说给杜菲听的。
“是啊!说句老实话,才当了半年兵,我就不敢想像,离开部队后到底要怎样生活?”江猛永远一副没主见的样子。但这一句话,的确触动了几个兄弟的某根神经。
场面突然冷了下来。杜菲端起手中的可乐站起来很诚恳地说道:“你们都是我的好哥哥,都是让人着迷的男人,我为你们骄傲!”
置身在这样一群血气方刚的男人中间,少女杜菲无法不感动。
“功夫不负有心人!”
“是兄弟,就要不离不弃!”
“努力!”
“兄弟们一起努力!”
四个杯子碰在了一起,四只手掌叠在了一起……
一个月后,雷霆的一篇描写特勤中队官兵训练与生活的文章,刊登在了军内某大报副刊最醒目的位置。几乎就在同时,另外一篇关于五支队基层官兵丰富的文化娱乐活动的相关报道,登上了《人民武警报》和本市日报的第一版。
元旦前的十天,江猛、刘二牛、江小狼和另外三个特勤中队老兵被支队选送去参加总队为期一个月的擒敌教练员培训班的学习。这一次杜超没有懊恼,因为骆敏私下告诉他,春节前后,将会有另一个让他更感兴趣的培训班开课。
江猛和刘二牛去报到的那天是周日的下午,骆敏批准了杜超随同副指导员谢剑峰一起,送他们去总队训练基地报到。
江猛接到通知参加集训的那一天,正好是四个兄弟入伍一周年的日子。兄弟们都真心地为江猛高兴。这样的集训,一个支队只有十多个人有资格参加。这也就意味着悍兵江猛,在奋斗了整整一年后,很快就将成为中队的预提骨干。
“一年了,人生多么美妙啊!”杜超站在总队训练基地的观礼台上迎着寒风作飞翔状。
“走吧,从今天起,你就是老兵了!”良久,站在一旁的谢剑峰催促道。他显然也被杜超的情绪感染了,只是,这个三十岁的中尉副连并不善于表达。
在支队门口,杜超碰见了那几辆熟悉的大卡车。依旧是大切诺基闪着警灯在前方开道,依旧是爬在车厢上向外张望的,一双双兴奋而迷离的眼睛。这一切,和一年前的景像是那么惊人地相似。同样的景致不知道已经上演了多少年,就像二十多天前送走那些泪流满面的老兵一样。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人生何尝不是如此?
“嗨,杜超!”跳下车的韩洪涛大声地冲着杜超打招呼。他的身后,是几百个乱成一团的新兵。
杜超远远地冲着少尉排长敬了个礼,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了那个熟悉的红楼。新兵来了,自己的肩上该加一道杠了,往后,将是更大的压力和更多的挑战在等着自己。
四
部队进入了冬训。古人云“冬练三九”,部队的冬训就是大强度的体能训练。数九寒冬,剧烈地运动过后使人呼吸加深、消化能力加强,从而促进新陈代谢。冬训不仅能增强体质,还能锻炼官兵们不畏严寒的坚强意志和增强身体对寒冷的适应能力。所以,各单位都特别重视冬训,特别是那些训练成绩一般的中队,铆足了劲要在冬天储备好官兵的体能,好期盼着来年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冬训的课目有很多,除了训练大纲上规定的常规课目外,各单位还可以不拘一格,作一些创新。当然,一切都要以安全为首要考量因素。
这个不拘一格,就给了各中队很大的发挥空间。体能训练是非常枯燥的,一天下来,官兵们身心俱疲。如果强度过大,很容易让人身心崩溃。所以,必须要有一些寓教于乐的训练方式,让兵们在长身体素质的同时,还不觉得枯燥和过于疲劳。
踢足球就是最好的方式,没有人会教你任何技巧,只要你能尽情地动起来。踢足球是无数次折返跑和冲刺的累加,还能锻炼反应能力和身体灵敏度。冬天的训练场上,一早一晚,几十、数百人踢足球,就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特勤中队在所有中队里,就显得有点儿那么另类了,他们也会疯狂地踢足球,但他们的训练方式、强度与目的,却和普通中队有着很大的区别,而且课目几乎年年花样翻新。
骆队长的科学创新,结合实战的训练方式,在他上任的这半年多来已经显现出了不凡的成效,彻底征服了那些眼光挑剔、一直对老队长有波念念不忘的老兵们。
年轻的骆队长不仅胆子大、脑子转得快,而且特别擅长寻找和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来为我所用。作为特勤中队的专业课目攀登,每年都在支队的那个五层高的训练楼上反反复复的练。这种按大纲定制的训练楼虽然号称有五层高,其实比一般的民用四层住宅还要低,而且到处都是阳台和管道。身体素质好点、胆子大点的老百姓徒手也能攀爬到楼顶。
特勤中队年年都在跟这楼较劲,老兵们一点儿兴致都没有。也怪不得他们,这些三四年的老兵一个助跑,“嗖嗖嗖”地如履平地,眨眼的功夫就上了楼顶,还不带喘气的!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挑战性。
骆敏也意识到了这点。为了贴近实战,他把兵们拉到了一百里外一个废弃的大型水泥厂开练。那地方不仅有十层高的办公楼和几十米高的铁架塔,附近还有一个可以用来攀岩的天然峡谷。这地方是骆敏费了好大劲才找到的,一下子就将攀登和垂降训练的范围扩大,难度加强了。
骆队还有一让兵们训练前热身的绝招,就是整一个双卡录音机放“的士高”音乐,让兵们随着音乐的节奏蹦的!当然了,此蹦的非彼蹦的,不是摇头晃脑扭腰顺胯乱蹦一气,而是要讲究个动作要领。为这事,骆敏还去请教了一个大学的舞蹈老师,编排了几套节奏或猛烈或轻灵的动作,其中揉合了很多自由搏击和拳击的动作。最厉害的就是脚步转换和腿臂动作,能活血通络,几分钟下来,兵们俱都通体舒坦,浑身都是活力。而且,这动作舞起来极具观赏性,丝毫不逊于多年以后才开始流行的那个“街舞”。
这几套动作后来经过不断演变,成了这个支队各类文艺晚会上必演的节目。上百号人在一起整齐划一的疯狂舞动,那场面……
这样的训练方法,估计当过兵的都闻所未闻。刚亮相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兵们也都是有点儿放不开,思想一下转换不过来,总觉得队长有点儿兴头瓜脑,不够严肃。普通中队的那些干部们闻讯都跑过来看热闹,指指点点,或窃笑或讥讽。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支队首长那里,有几个首长就不高兴了:“我看这个同志是思想有问题……把训练场整成了歌舞厅,这不是胡闹吗?……资产阶级……享乐主义……”
一哥徐杨勇也是膛目结舌,但他没有像其他首长那样武断,当场就给人上纲上线,而是拉着政委和参谋长偷偷跑到训练场来个火线侦察。结果一看到动作,全体迷住了……
政委:“这小子,什么都敢干!这动作都跟哪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