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已碎，爱成殇
美娟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挽着张家阿婆从大卖场走出，鼓胀的袋子里有鱼有肉有蔬菜，品种非常丰富。想着自己那未过门的儿媳，她的心里美滋滋的，儿媳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非常孝顺她。最近儿子出差去了，儿媳怕她一个人寂寞特意搬过来陪她，对她更是嘘寒问暖，照顾周全，怎不叫她乐开怀呢。今天她约了张家阿婆来离家比较远的大卖场购物，为的就是想让儿媳吃上一顿丰盛的晚餐。
“阿婆，你家老张最近身体怎样，风湿好些了吗？”隔壁老张患了严重的风湿病，腿脚不方便，平时都是张家阿婆料理他的一切生活起居。
“我家老张啊，唉，还是老样子，吃了那么多药一点起色也没有。”张家阿婆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说起来你家女儿很久没来看望你们了，她工作很忙吗？”
“是啊，是啊，很久没来了呢，她每次来都急着走，估计忙吧。”张阿婆的神色明显有了变化，看得出她的心里是有怨气的。
“美娟啊，你的福气真好，晓华找了个这么好的女朋友，对你又那么孝顺，你以后可以享清福了哦。”张阿婆羡慕地说道。
“是啊，小琴人真的很好，你看，我买这么多菜也是做给她吃的呢。”美娟边和张阿婆唠着家常，边注意着周围的环境，这个路段车子特别多，她得看着点，阿婆毕竟年纪大了，她得多费点心。
咦，那不是我家小琴吗？美娟仔细看了一下，是小琴，小琴不是在上班吗，怎么会在这里？她又回头地看了一眼，见一个年轻男子正在为小琴擦眼泪，她的心往下一沉，怎么回事，这个男青年又是谁呢，怎么举动这么亲昵？
“美娟，你看什么呢？赶快走吧，我家老张还在等我回去给他做饭呢。”
“好，好……”美娟一边敷衍着张阿婆一边回头看着那边的情形，她发现小琴和那年轻男子正站在一家宾馆的门前，她的心里更纳闷了，疑心顿起，难道小琴背着自己儿子在偷偷和别人幽会？她带着一肚子的疑惑亦步亦趋地走了。
回到家，美娟草草做了几个菜，神思不定，刚才宾馆门前的那一幕时时在她眼前闪现。她想：儿子出差去了，难道儿媳寂寞了去找别的男人了？应该不会呀，看小琴斯斯文文的，不像是一个品行不端的女子啊。
“妈妈，我回来了！”美娟从沉思中惊醒，她抬起头，发现小琴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正是自己在宾馆门前看到的那一个。
“小琴，他是谁？”
“妈妈，他是我表哥，刚从美国回来的。”
“你表哥？”美娟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男青年。
“伯母，我是小琴的表哥，我叫林刚，刚从美国回来。”
美娟的心有些释然了，但是还是觉得有疙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们也饿了吧，来，吃晚饭吧。”
一顿晚饭在沉默中结束，小琴洗好碗去书房上网了，每天晚饭后她都要和晓华聊一会的，林刚则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美娟边看电视边锈着十字绣。
“当，当，当！”美娟抬头看了下挂钟，时间已是午夜11点了，可林刚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小林，很晚了，你要不要去休息了？”美娟婉转地说道。
“好的，伯母，我就睡在沙发上好了。”
美娟一惊：“那怎么行，我儿子不在家，就我们两个女人，你睡在这里不好吧。”
“没关系，我是小琴的表哥，没事的。”
“不行，肯定不行！”美娟坚定地说道。“小琴，你出来！”
“妈妈，什么事？”正和晓华视频聊天的小琴闻声走了出来。
“小林要睡在这里，那怎么行！”
“妈妈，没事的，他是我表哥，就让他在这里住一晚吧。”说完，半拉半推地把美娟拽进了卧室。美娟只得作罢，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半夜，美娟被一阵吵闹声惊醒，她走到门前仔细倾听。
“我真的没钱，你来找我干吗呀？当年不是你自己说的孩子的一切都归你管，我什么都不要负责的吗？现在孩子有事了你就来找我了，找我有什么用啊，我也没钱，我的钱全安置嫁妆了，我不管，你自己去想办法！”小琴的声音。
“你说的对，当年我是说过孩子生下来什么也不要你管，一切都我来负责，可如今孩子生病了，要用很多钱，我的积蓄都用光了，没办法才来找你的，你这个当母亲能袖手旁观吗？“林刚愤怒地说道。
美娟再也听不下去，她冲出了房门，“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快告诉我！”小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他不是你的什么表哥，原来你和他连孩子都有了，你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林刚见形势不妙，对着呆若木鸡的小琴说：“我过两天再来找你，你好好想想吧，那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哦。”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美娟气得浑身发抖，原本以为儿子找到了一个好对象，又漂亮又孝顺，品行也好，没想到她已经是一个五岁孩子的母亲了。她强压下满腔的愤怒，把小琴拉到沙发上，她缓和了下口气，“好好说，怎么回事。”
小琴的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妈妈，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接过美娟递给她的面巾纸擦了下眼泪，继续说道：“那时我在念大一，认识了我的学哥林刚，林刚才华横溢，深深地吸引了我，我们相爱了，由于年轻什么也不懂，我们偷尝了禁果，不久，我就怀孕了，因为没有经验，所以到四个半月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医生说已经不适合打胎，在万般无奈之下我休学了，之后生下了孩子。”
“后来呢？”
“后来，林刚去了美国，把孩子也带去了，我们说好了孩子归他，孩子的一切都和我无关。”顿了顿她又说道：“可是，孩子生病了，林刚无力负担了，所以他回国来找我，希望我能出钱给孩子治病，我不愿意，他说我不答应他就一直跟着我，所以才来了这里。”
“妈妈，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我，我那时年轻，什么事也不懂，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小琴跪到了美娟面前。
“你说你还有可能做我家媳妇吗？你已经有了孩子，而且孩子的爸爸也追来了，你们应该一家团聚，还来求我干吗？”边说边向卧室走去。“你收拾下东西，自己离开，我儿子是不会再娶你了。”
“妈妈，妈妈，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小琴抱住美娟的大腿放声大哭，美娟厌恶地看了她一眼，用力抽出腿，“放开，别再来烦我！”
几日后，晓华出差回家，美娟告知了一切事宜，晓华在反复思量以后把小琴的所有嫁妆折合成现金退给了小琴，正式提出和小琴分手。小琴经过几天的冷静思考，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遂拿了钱去了宾馆，把自己的全部积蓄交给了林刚。林刚看着昔日的恋人憔悴如斯，心里也不是滋味，“小琴，别怪我，我也是不得已，我也不想造成今天这样的后果的，请你原谅我。”小琴默默地看了一眼林刚，“不怪你，怪我自己，钱你拿去吧，给孩子治病。”
“小琴，你现在已经结不成婚了，那你还是回到我身边吧，和我还有孩子一起生活，好吗？”林刚小心翼翼地乞求。
“这是不可能的。”小琴冷冷地说道。
离开宾馆，不知不觉间小琴走到了晓华家楼前，她深情地凝视着她所熟悉的窗口，那里有她一生中的最爱啊，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原谅我呢？小琴喃喃着，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用我全部的生命来爱你的啊，晓华，你听见了吗？
眼泪肆意成河，心碎了无痕……
如果那叫爱
那一次，爱的好深——如果那也叫爱的话。
一
初次见W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会喜欢他。他不帅，有一点胖，很憨厚，女生总说他“长得很安全”。
他坐我右边，不是同桌，隔了条走道。我常跑去问他物理——他是理科高材生，当然，作为回报，他也没少抄我的政治、历史作业。
给我讲物理的时候，他很耐心，他本来就很有耐心。有时候我怎么都听不懂，他就一遍一遍解释，有时候瞄一眼我思考的样子，就笑，像看一个小孩，这时候，我总是瞪他一眼，“笑我笨啊？”他摇头，还在笑。
哪里有人敢笑我笨啊，每次大考，我的分数永远占据前三，他也是。
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长得很安全，我总喜欢找他，问问题、打趣、倾诉，他脾气好到了极点。有时候，我自己不知怎么的笑得快要翻了，他跟着笑，眼神像看个孩子。
我一直当他是个兄弟。有一次我的手给新来的书本划伤了，血一下次甩到了桌子上，我抽出一张创可贴，丢给他，“帮我撕开。”命令道，他照做，把创可贴递给我，也没问一句。也许是太熟，也许是我太强势。
他有时并不当我孩子。天南地北地聊，不知怎的聊到了徐志摩，我费了半个小时给他讲林徽因陆小曼，又聊到张爱玲和胡兰成，后来纳兰性德都跑出来了，我在说，他在听，没插一句话，听得出神，很认真。很久了，没有一个人那样耐心地听过我说话。他们总笑我吹水的。
艺术节的时候，我找了他做后台负责。在后台，他拿起一包吃了一半被遗弃了N年的QQ糖，给我，一脸坏笑：“吃吗？”很不好笑，我们却笑成一团。班上人都在，很莫名奇妙。闺蜜连眉头都皱了。
那种友情模糊了性别——我总以为。
香港学校来听课的，好像是历史，课室小，所有同学往一边移，我们之间的走道消失了，座位挤到了一起。那堂课，我第一次那么地心不在焉，脸上火辣，却不想下课，只是觉得他离我近一点，感觉很踏实。
我开始不停地问他物理，明明会的也问，一天问好多次，很多时候，我没有看本子只是盯着他的手看，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时，才将目光放到卷子上。
闺蜜坐在他旁边，我问问题时，她就很研究地看我。一天放学时，下雨，她在伞下凑过来说，很平静地：“你喜欢了W。”
我的心跳猛地加速。我慌张地否认，可声音还是抖的，她笑笑，掐了我一下，“你骗得了自己，骗不了我。”
我叹了一口气，没说话，只是觉得，心往下沉。
“我不会说出去的。”她说。
高一那个雨天，别了闺蜜，一个人撑着伞，彷徨、兴奋……说不出的感觉。也许我连爱是什么都不懂。
如果这就是爱，他爱我吗？
二
电影院里，我和W。看的是恐怖片，骷髅冒出来的那一刹，我尖叫起来，W一把抓住我的手，轻声说：“小豆，没事的。”我，“嗯”了一下，一阵眩晕，他胖胖的手握着我的，很温暖。
你说，然后呢？
然后，我醒了。4点35分，我翻身，好冷，窗外好像下雨了。顺便摁开手机（我从来不关的）——没有短信进来。
第二天回学校，顶了一双熊猫眼。见到W，一阵慌张，扫了一眼他旁边的，还好，没有什么异样。
从闺蜜道出了我“心声”那个下午起，我开始变得奇怪——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只要一静下来，胃里头就好像被绞着，闷闷的感觉往上涌到了胸口，卡在那里。如果那是爱情，这就是爱情的感觉吗？
我还不停地写情书给他，不寄出去，锁进箱子里。
更重要的，只要一有空，我就看着他。
我心里有一种犯罪的感觉。从小就是好学生、好孩子，“早恋”于我，怎样都是一个难听的字眼。每天放学在地铁里，不少学生情侣在搂搂抱抱，我表面上很不屑，可说句老实话，我很羡慕。
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疯狂地学习，不让自己想他。我逼自己做一件以前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完成的事：集中精神上课。我不许自己往他的方向望，不许自己和他说话……
粗心如他，没有发现我的反常。我用这个说服自己：他不在乎我。
可是，高傲的成绩，消灭不了我的痛苦。
是我意志力薄弱吧，我又开始找他了。
三
事情的失控是在学农的时候。
学农中模拟法庭的课程，我说话多，班主任便找我当“辩护人”，另外那个，就叫同学们推荐。有几次，我很奇怪地碰到其他同学跟她推荐W，他一向话很少的。觉得有点不对头，我又不敢说，心虚班主任会怀疑。那几天，我特别小心自己的言行，和W，一句话也没说。
可这避免不了事情的爆发，当我的名字和W的名字一起宣布出来时，哗声像一枚终于点着的炮弹，炸得天翻地覆。班主任的茫然……同学的尖叫……涌动的人头……扑通扑通的心跳……完了……怎么办……脸好烫……我脸红了吗……救命……完了……好混乱……人头涌动……我看不到W的表情……看不到……我的脸……心跳……好烫……我语无伦次地掩饰，可是，没有人理我。
不是有水就能扑灭火。任凭我怎样地解释、否认、发飙，事情只是愈演愈烈，每天都被流言蜚语包围。第一次，我觉得如此地无助，到了最后，我能做的只有苦笑。
奇怪的是W很冷静，冷静得像个局外人。人们说的时候，他只是笑，很外交辞令的那种笑，更多的时候，也只是面无表情。冷静如他，失控的我猜不出他的想法。
他变得忽冷忽热，水瓶座的男生都是这样吧，我安慰自己。
喧闹还在继续。有次上礼仪课，老师点我起来问，为什么不要用手机跟对方煲电话粥，不知是谁，大喊：“因为如果这样W就不能把电话打进来！”又一次的哄堂大笑，我在自己的左手臂上掐下了一大片淤青。
我又开始不跟他说话，再也不找他问物理题，但是，我的心很痛，很痛，为我不能接近他。可我也清楚，出卖我心事的，不是闺蜜，是我自己，是我太在乎他，在乎得所有人都能觉察。
我默默地看着班里的女生拿着一堆一堆的题目问他，听着她们一声一声对他的取笑，“小豆小豆”不离口，看着他一次一次地微笑，从不否认，我的心，有一种被挖空的感觉。
最安慰的也不过是，偶尔，在无人的楼梯上碰面，他能微笑地跟我打招呼。我至少能肯定，他没有反感我——也许，他只当那是谣言，只是谣言。
四
这事我挣扎了很久。
不止一次了，我在QQ对话框里，将刚打下的“W，我喜欢你”这几个字一个一个地删掉。我想过，分班了，我选文，他选理，也许以后很难再见到他，如果表白，也很难尴尬了。
我没胆量见面，也不敢打电话，不巧，我下定决心的那一整天，网上他都不在线。这让我想起了以往我找他，他总不在。
W，我爱你。
一遍一遍地说，跟自己说。
第二天晚上11点，他在线，终于。
W，我想我喜欢上你了，我说。按回车键的时候，我控制不住的双手在剧烈地颤抖。
“哦，没关系，你放开一点吧，我们还是好朋友。”
他没有告诉我他是否喜欢我，但我知道与否已经没有关系了。
只是我知道，我们很难再成为朋友了，他的话不过在安慰我，以一个前朋友的身份。
没有关系，我想，也许是我在骗自己——但是，我又能有什么关系呢？我们都是好学生啊。毕竟，分班了，一切都过去了。
从头到尾，我只跟他说“喜欢”，我不敢说“爱”，也许，16岁的我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但如果这是爱的话，那么，在那个16岁的夏天，我也爱过了一回。
微笑，那么力不从心
那一场地震，夺走了我全家人的生命。
那一天，下着大雨。不断响起的雷声充斥着我的心脏，我的心中剩下的，只有恐惧。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在那一刹那，我家的房子终于塌了。
巨石，压在了妈妈的身上，妈妈用双手撑起身体，护住了我。帮我挡住了巨石。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一天，两天…
豆大的汗珠不断从妈妈的脸上滑落，妈妈的脸色也越发的苍白了。我在寒冷和内心恐惧的侵袭下，身体不断的痉挛着。虚弱无力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孩子，别怕。妈妈在。妈妈会保护你。只要，妈妈还活着。妈妈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孩子，别怕。我们会活着出去的。我们，会的……”
心中一阵暖意，身体的痉挛渐渐的平息。
“孩子。记住。脱困之后要好好活着。努力地，好好的活下去。孩子。妈妈爱你。全家人，都很爱你。你要连着我们的份，一起好好的活着……”妈妈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了。
“不。妈。我要和你们一起生活。一辈子一起生活。妈。我爱你们。我爱你们！”
救援人员终于发现了我们。救援人员救出了我们。妈妈对我说了最后两个字：“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