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坐在地上轻轻的抽噎起来,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香颜折笑站了起来,向她走去,勾起她的下巴,那女子顿时又燃起希望,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你知道吗?你错就错在……永远不应该妄想和她比!”说完一脚将她踢的更远,那女子似乎咽了气,不再动弹。
他转过身又对剩下的女子欢笑。
叫着一个个宝贝和美女,甚至带上了眼罩,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这就是隋河太子,人们眼里昏庸无比的太子,只好女色,其他方面是废柴一个。
真正见识过他的武功的也只有苏烟云一个,至于智谋,往后会让天下人错愕,震惊,乃至后悔!
她独自一人走在茫茫的沙漠之上,回过头,大风呼啸,卷起她长长的发,狂乱的飞舞,那高耸的土堆上,女子屹立,像是俯瞰天下的王者,有不羁的张狂,与淡然的隐藏。
茫茫沙漠,无边无际,像大海般仓皇辽阔,风沙飞扬,伴着“呼呼”的声响,从远处传至耳旁,又呼啸而去,往来不绝,继续前进的路途显得有些茫然。
她的眼神里有一丝蓦然,原来自己想象中的南疆,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遐想罢了,在过去的二十一年里,她一直憧憬着美丽浑厚的大草原,蝴蝶被香草的气息所迷惑,摇摆着翅膀在草原上尽情的飞舞,那阵阵歌声与欢笑,那么明媚爽朗,天空中的云朵缱绻万里,晴空澄澈的没有一丝杂质,恍若上好的美玉,精致透明,而那风也是微微的,吹拂着耳边的发,痒痒的,暖融融的。
那香甜的美酒,带着纯洌与浓厚如喉,清冽甘甜,醉人肺腑,那醉,心甘情愿的放纵自己,将自己完全的抛洒在迤逦的草原美景之上。
她曾这么以为,就好像她曾以为南疆的天本该蓝的彻底一样。
可是她忘记了,这个长年累月被鲜血浸染的地方怎么可能有那种安详的美,又怎么可能有着万木从容的生灵与气息。
这里狼烟滚滚,泛着冰冷的死亡之气,随着狂怒的风席卷而来,风沙吹面,有一种被刀子划般的疼痛感,号角声声,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多方的战场,在这样一个地方,停留一刻都是危险的,黄沙漫天卷起,像是一个巨大的龙卷风席卷而来……
“南疆……”她呢喃了一句,然后继续前行,在雄浑的大漠之上,女子的身影显得单薄,那脊背却仍然坚韧,不肯弯曲,像是劲竹松柏。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里与漠北的景色又有何不同?”血腥之气从远处传来,伴着荼靡的花香,如曼陀罗般致命危险的香气,扩散至整个沙漠。
那妖娆致命的香味,把雄浑的大漠变得像女儿般妖娆柔美,风沙做了舞纱,天幕做了绫罗。
不远处,伫立的一座小城,颤颤巍巍的出现在她的眼前,那么突兀,像镶嵌在沙漠里的一颗明珠,点亮了她的眼睛。
南疆的小城月亮城。
月亮城有很长的历史了,那古朴的老城墙上面疮痍满布,就像是老人沟壑纵横的脸,那墙角的花儿是月亮城最独特的标致荼靡花。
花开荼靡,此花的繁盛与生长,本就是为了凋残。
有些散落的花瓣随着风沙席卷而去,徒留孤零零的枝叶,仿若那花从未开过,天依旧发黄,污浊不堪。
她进了城,天色已晚。
月亮城的上空看不见月亮,只有爬到最高的楼台才可以看见。
月亮城一到了夜晚就很少有人家出来,街道上如此空旷,寂夜幽深,她独自一人走着,心里难免寂寥,还有一丝失落,那未明的失落,也许期许太高,失落就越浓。
买水果的摊子还散落在地上,有一些烂叶子和烂水果随地乱躺,走几步路便会踩到,不一会已经满脚脏污了。
她爬上了高高的台阁。
月是缺的,正如它不会永远圆一般。
月牙似钩,泛着嫩黄的颜色,是一轮佼佼新月,上弦月。
寂寥的风声似呜鸣,不住的响着,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小孩子低低的抽噎。
乱了,一盘散沙。
现在的天下,不也如此。
不知何时这战事能够消停,她已经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道,一个名为九洲宫的势力庞大的涌起,它承载着那些信奉自由的教徒,一起将这个朝代带到了鼎盛……
大灜的经济迅猛的繁荣起来,这是所有人都不曾料到的。
应该说,是所有不在那场局中的人不曾料到的。
所有的经济支持一下子活跃起来,无论是小到日常生活,大到良田美玉那些世家门阀都只好苦着脸分文不取,而支离疏常常坑他们的爹,还堂而皇之的说是朝廷所需。
大灜,以第一大王朝伫立在九州大陆之上,成为真正的强者,新一轮的选秀,在这开春,接踵而至。
街道上,由侍卫和美女组成的长龙艳丽夺目,那些平常百姓一般见不到的绝世美女都齐聚纷纭,像一朵朵娇艳明媚的花儿,那幽幽的脂粉香气都传到了千里之外……
支离疏将此事全权交给宫里品位最高的华茜贵妃,自己则全然不在意,坊间都在穿这位帝王是如何的不近女色。
他的眉微微锁着,云儿,你现在在哪里?那日一别后,可还好?
一只白鸽落在屋檐上,支离疏飞上房檐抓住了那只鸽子,取下了它腿上的信,看了一遍,眼睛里闪出厉色:“他们果然还是有所动作了!”
支离疏转身进了房,拿起毛笔沾了些墨水就在纸上行云流水般的写了起来:“派人继续盯着他们的动向,再派人火速去青原请回左易堂大将军,让他驻守在血煞门。”
支离疏眸光深邃的望着天空,无限辽远。
天亮的差不多了,苏烟云居然一夜未睡,只是一直望着那惨月,那黑漆漆的天,直到那讽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的精神可真好。”
会过头去,男子面带倦容,温和的脸庞上有一丝鄙夷。
“你怎么在这?”她佯装不知,语气里却也无惊讶之意。
李央冷哼一声,不屑道:“我最讨厌就是你这副表里不一的样子。”
苏烟云淡笑一声:“难道你很表里如一吗?明明一身戾气,却偏要撑一把白伞,穿一身白衣,我也最讨厌你这种人。”说完就望向天空,不再理他。
李央面色发白,半晌,才不耐烦的吼道:“你都在这站了一夜了,怎么还杵着?这里的风那么大,难道想着凉不成?你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不要紧,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你怎么就那么心狠!”
苏烟云没有说话,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淡淡的说道:“你别跟着我了。”
李央头一甩:“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回去他身边吧,你在他身边我放心。”
李央听见她说的那一句话,心里有几分撼动,有几分动容,却说道:“不用,我是专门来保护你的,你一个弱女子在外,受欺负怎么办?”
苏烟云摇摇头,有几分好笑的说道:“你知道吗?他虽然是帝王,可是身边贴己的人没有几个,人人都处心积虑的想要害他,我实在放心不下,况且,你怎么知道我是弱女子?”
李央嘲笑般的说:“你连武功都不会,不是弱女子是什么?”
苏烟云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说道:“哦?难道你认为,没有武功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李央有些不明就里。
苏烟云却已经从高高的城门之上跃了下去,她的身子像羽毛一样坠了下去,眼看就要落地,李央飞速的从城门上月下,低骂了一声:“找死。”
就在落地前的几秒,李央拦住了她的腰,以至于她没有摔个稀巴烂。
“你找死吗?”他怒瞪着她,温润之气全无,此刻就像是一个泼妇。
“我不是没死吗?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可以活着,并且好好的活着,虽然我没有武功,可是我可以博取同情,你明白吗?”
李央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坚毅的脸,突然觉得她的身上有一种明亮的光辉,好耀眼。
“走吧,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你送我到这里,已然足够。”她望着他的眼睛,说道。
“蠢女人,别后悔!”李央说完轻功一运,就消失无踪。
苏烟云鄙视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可恶,走就走吧还要数落自己一下。
望着茫茫大漠,她突然有点害怕,不知道该去哪,能往哪走就往哪走吧,反正已是这般田地,又有何妨?
她于月亮城简陋的客栈内住了几日,身子在奔波中疲倦,想要好好歇一歇。
脸色经过几日的歇息好了几分,隐隐透出红润,双眸也在不知不觉中有了神采,漆黑中闪着明亮的光。
可也正是这几日,让她意识到了这个地方已然不能久留。
空气中随时都弥漫着血腥之气,小小的庶民口角就会引起一场内部斗争,更有甚的是两个不同种族之间的斗争,这几天里,她已经见过不少当街斗殴事件了,看来这里并不像它的外表和它的名字那般安静平和。
就像是隐于纱幕之后的皮影戏,从外面来看只是一场戏,几个小人拿着棍棒打斗着,若是从里面看,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所以她打算跟着一群准备出塞的人去往唐玥的国土,那神秘的浩瀚大国,不过想要跨界,需要伪装成商人,经过严密的搜查才可免去通关文牒,唐玥的民风较为开放,对于城门的把守,也较为松散,不像隋河那般严谨,必要有通关文牒才可进入,苏烟云略微思忖,便收拾好行囊。
她买了一件淡青色的袍子,然后拿一根木簪子将头发一绾,活脱脱的一个俊俏的小生,手里拿一把折扇,更显气质不凡,肩上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装的有些衣物和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