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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赵国使团一行人就这么在宫中住下了,不管怎样,赵国都是大武的威胁,萧忘忧自是不敢太大意。

但是除了赵国使团,现在却还有让萧忘忧更忧心的事,那就是莫寻病了。

自那天晚宴后,她强大的皇夫就病了,起先萧忘忧没有太过在意,人生在世谁还能没有个头疼脑热的。

可是有天上朝那人竟然没有来,这就让萧忘忧不得不担心起来,想着赶快结束的早朝速速去相府看看,结果还没等她出皇宫,那人就已经在御书房处理奏折了。

那人的脸色确实比平时苍白了几分,却仍是笑着说没事,萧忘忧想着这人武功超群,再看他神色镇定也就稍稍放下心来,谁知第二天那人竟连御书房议事都没有来了。

好不容易挨到把三个辅朝学士打发走,萧忘忧才匆匆赶去相府,当然,她心里也没以为是多大的病,只以为是平常的发热罢了,但这人久久不生一次病,所以偶尔一次,萧忘忧还是异常挂心的。

萧忘忧赶到莫寻房门前的时候正赶上潼管家端着空了的药碗出来,看到女皇,那老管家微一愣神过后就马上要下跪,却被萧忘忧拉了起来:“莫相没事吧?”

“大人他……”潼管家只说了这三个字,就听到屋里一道略显沙哑却依旧好听的声音道:“萧萧吗?进来。”

萧忘忧忙推门进去,自是顾不得听那老管家剩下的话,也没有看到那老管家欲言又止的叹气。

那人轻靠在床上,如墨般的长发倾泻下来,脸上带着丝丝倦意,却显得比平时更加柔和许多,一双好看的眼眸正盯着她瞧。

“怎么这么没用,说病就病了。”萧忘忧调戏般抱怨道,褪了鞋袜上床环住那人的腰,窝到他怀里。

“没事,稍养几天就好了。”莫寻轻笑。

萧忘忧趴到他怀里,感觉那怀抱柔软安逸,却并未感到过分的热度:“不是发热吗,你怎么是凉的?”说着又摸了摸那人的额头,果然也是温凉的。

“所以不是跟你说了没事吗。”那人仍是宠溺,虽然脸色有些苍白,神色却依旧平淡正常。

“所以你这是借机偷懒喽,竟把那么多事情都丢给寡人做。”萧忘忧在他怀里撒娇。

“明天就回去帮你可好?”莫寻哄她。

“不好,”萧忘忧摇头,“我要你养的好好的再回来帮我。”虽然那人嘴上说没什么,但萧忘忧仍是感到这人病了,连说话都比平时无力了许多。

萧忘忧一直赖在右相府到傍晚,莫寻才出声劝她走,萧忘忧又磨了磨,虽是不情愿但考虑到第二天还要上朝,所以只好厌厌回宫了。

第二天,莫寻果然出现在朝堂上了,萧忘忧坐在高座,一个早朝都时不时偷瞟那人,觉得那人的脸色丝毫没有比昨天有所好转,下了朝,忙把拉回寝宫:“不是说等你养好了再出来吗,怎么今天就上朝了?”萧忘忧把人往床上拉。

那人却笑道:“我又怎能让陛下一人操劳。”

“虽说没什么事,但就算风寒也要好好休养,万一发热就不好了。”萧忘忧认真道。

那人却往常般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也没说什么,当真就脱了官服躺了下去。

以前她看的奏折都是由莫寻帮着挑过,到她这里时,奏折的数量已是不到初时的三分之一了,就那样萧忘忧还总是抱怨奏折多,现在没有莫寻挑拣,所有的都她一个人看,更是不由得看的一个头两个大。

本来是她说让那人休息,最后还是她厚着脸皮又去让那人帮忙,那人却大牌起来,说是外面太冷,他生病了,就算要看也搬了小桌窝在床上看。

萧忘忧无奈,生病的人最大,只好帮他搬了桌子,还不忘嘲笑他:“你说你怎么这么娇弱?”她这皇夫最娇弱了,平时微微碰了一下都是要喊疼的。

皇夫生病,萧女皇自是把所有的太医招了过来,莫寻笑她小题大做,她却执拗如此,只不过那些太医全都众口一词,说是莫相大人只是偶感风寒,稍加休息不日就可痊愈。

后来莫寻就被萧忘忧扣在宫中养病,莫寻想要回府,萧忘忧却道:“你现在病了,自是不用处理什么事了,在宫中养病自是要比在你府中好,省着总有人打扰你休养。”她一段话说的理所应当。

最终,从未拒绝过萧女皇提议的莫相终是妥协的那方。萧忘忧派人到相府中把莫寻的药拿了回来,天天看着莫寻吃药,然后陪着他也躺在床上看奏折。起先她还考虑到莫寻是病人,只分给他一小部分,后来就又变成莫寻处理三分之二她处理三分之一了。

本以为莫寻只是小病,可是那人养了几天丝毫不见好,甚至有些加重的趋势,萧忘忧才真真担心起来。她以为是又让他累到了,毕竟风寒之人不堪劳累。所以自是不敢再让他帮忙看奏折了。

“好了,你以后都不要看了,直到病好为止。”萧忘忧夺下莫寻手中的书卷。

“书也不行?”那人无奈。

“直到你完全好之前什么都不行。”萧忘忧态度坚决。

“你说只是个风寒,你怎么就能病这么久。”萧忘忧一手挑起那人的下巴,对着那总是水润现在却有些干燥的唇亲了上去。

“还不是陛下总是打扰微臣养病。”莫寻借力把人拖到怀里,微弯了眼睛道。

又躺了两天,那人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一些,萧忘忧才渐渐安下心来,小的时候早就听太傅说过什么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什么平时身体越好的人一旦病起来好得越慢。萧忘忧终是在莫寻身上验证了这两句话。

等到萧忘忧认为那人已经差不多全好了,才允许他稍稍帮自己看一些奏折,“大人,您稍休息一下吧。”小太监七宝劝道,七宝伺候过莫寻很长时间,莫寻还不是皇夫时,七宝就在相府贴身伺候他,后来莫寻封了皇夫,也就把七宝一同带了进来。

“嗯。”

那人难得地点了点头,撑起身子想要起来,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腥甜来不及掩饰就冲口而出。头脑也跟着恍恍惚惚了好一阵子,幸亏唯剩下的意识让他扶住桌角才不至于摔倒。

慢慢站了一会儿,眼前才渐渐清明起来,却见旁边搀扶的小太监已是红了眼眶。他本想出声安慰,奈何却没有半分力气。

七宝扶他慢慢坐下,就忙要匆匆往外跑找太医,结果没出门口就被那人叫住。

“回来。”那声音很轻,透着虚弱,说完两个字轻喘了好一阵才平复下来。

“大人……”终于忍不住,眼泪已溢出眼眶。

“终是老毛病,休息一会儿就好了。”那人闭了眼睛,轻靠在椅背上,“不需跟别人说。”

难得的,这天萧忘忧下了朝没有径直回寝宫,而是去了御书房,自从莫寻生病,她都是下了朝先回寝宫看了那人后再去御书房的。

她今天直接去御书房的原因,只是因为今天林轩等在那里,林轩自从调到大理寺后,一直很忙,萧忘忧平时也只能在上朝时见到他,因为做了大理寺卿所以也不需要再辅政,在御书房里也看不到了,这点让萧忘忧无限怨念,恨不得颁布一道圣旨,直接命令大理寺卿天天来此报到。

萧忘忧踏进御书房时,林轩已经等在那里了,他背对着光站着,冬日的暖阳给他度了层淡淡的金色,长发在墨玉冠里束定,象征着公正的深紫色狮纹朝服使他比起以前的温润多了一些庄严,整个人显得英姿勃发、器宇轩昂。

“臣参见陛下。”

“林寺卿免礼。”在他面前萧忘忧觉得步履都轻松了不少,一摆龙袍在高座坐定。

不知道是不是顾虑太多,还是因为对寝宫内那人有着更深的感情,萧忘忧总觉得在莫寻面前她总是有点放不开,说放不开好像也不十分贴切,想要确切找个词来形容又找不到。那人太过强大,她一方面怕在他面前露出弱点、让他看透,一方面又忍不住想要依靠他。

“臣下有本参奏。”林轩双手递上一本奏折。

“既然你有事要奏,为何刚才朝堂上又不拿出来。”虽是这样问,萧忘忧还是结果林轩手中的本子。

“因为此事事关重大。”林轩说完后站定,没有再说什么,等待着高坐上的人发话。

半响过后,高座上的女皇“啪”地一声合上奏折,难得地严肃起来:“折子上写的可都属实?”

“做了批注的却是实情,没有批注的臣下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查。”

“你说莫相与赵溟渊早就认识?”高座上的女皇眼眸微闭,沉稳的样子哪里像是跟莫寻撒娇的少女。

“怕是如此,有书信和人证在。”林轩颔首。

萧忘还记得那晚,那人浅笑浊饮,耳边轻语:“我不认识他。”

呵,连这种事情你都要欺瞒寡人吗?那不知道的,你还隐瞒了多少?莫寻啊,你要让寡人如何相信你。

“查,彻底的查。”萧忘忧放话。

谁知堂下的人却犹豫了,“陛下果真要如此?”

这人不是平时与莫寻井水不犯河水吗,怎么今天倒是转向了?

“那件事如果查下去,怕是要牵扯的人太多,很多已经退了官的朝臣甚至外调的朝臣都有可能牵连其中,既然现在事情已经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而且朝中已经稳定,当真还要继续?”林轩微疑。

林轩之所以讨厌莫寻就是因为看不惯莫寻的为官手段,林轩一向清正廉明、刚正不阿,而莫寻却清清混混、讲究礼法天下。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固然是好,但寡人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去查吧,不到万不得已先不要牵扯过多的人。”女皇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微臣领命!”仿佛就等着萧忘忧这句话一样,林轩的声音爽朗干脆,似乎还带着些许期待。感情他刚才只是想试探一下女皇的态度,这种事情要是想要查的彻底,是要取得当权者的支持的。

“可是如果莫相出面阻碍?”林轩犹豫道。

“他不会出宫的,”萧忘忧微揉了揉额角,“先退下吧。”

萧女皇每次见他都是要拖到宫门快关了,等到实在不走不行的时候才会准许他告退。所以听她让他退下,林轩脸上闪过一丝惊诧,随即马上恢复平淡,跪安告退。

待林轩走后,萧忘忧整个人靠进座椅里,把那奏折又看了一遍,果真是不用再查了,单单是受贿河款、陷害忠臣、欺君罔上,也已是够治那人的罪了。

每年弹劾那人的折子,来来回回还不都是这些话,为什么今天萧忘忧却独独在意了起来。是因为知道了那人在赵溟渊那件事上都骗了她,还是因为心理早就对那人有了顾忌,抑或只是因为送上奏折的是林轩。

林轩虽是不喜莫寻,但绝不会冤枉他,林轩之所以上奏,那定是有了百分百的证据。

莫寻啊莫寻,寡人有夫,千里莫寻。

萧忘忧回到寝宫时已经是晚膳时分了。难得的,她那皇夫竟没有在屋中小榻上看书,平时这个时候,那人都是躺在侧面窗边的软榻上,优雅地看着书卷。

问了宫侍才知道,那人一下午都在内殿没有出来,冬天的天很短,已经有些黑了,内殿只点了盏烛灯,才是初冬,却是点了四五个火炉,让萧忘忧一踏进殿门就觉得热气上涌。

那人身下垫了几个厚厚的大枕,半躺着看着书,神态慵懒。

不甚明亮的灯光下,萧忘忧却仍是发现那人的脸色貌似比她早上走的时候更加不好了,连那平日红润的唇都有些失了颜色。

“怎么没在窗边看花,是因为它们都凋零了吗?”萧忘忧走到床边坐下,那人平日总喜欢靠躺在窗边软榻,那窗外本是有一片樱花,奈何昨夜一夜的狂风,今早再看时已是落红满地了。

“今天外面太冷了,在这里也一样等你回来不是吗?”莫寻却所答非所问,放下手中书卷,轻轻抚了抚萧忘忧的额头。

昨夜刮了一夜狂风,今天是有些冷,可是也不用点了这么多暖炉吧,萧忘忧瞥了瞥床脚离的最近的那个暖炉心道。

“怎么,几个暖炉陛下都出不起?”那人调笑道。

“一切只要皇夫高兴就好。”萧忘忧半跪在床上吻了吻那人的唇角。

纵是在温暖如夏的屋里,那人的嘴唇仍是有些微凉,萧忘忧又伸手去握那人的手,果然也是凉凉的,“你是冷血动物吗?身上怎么这么凉?”说着竟自褪下自己的衣袍钻到那人的被窝里,莫寻张开怀抱把她环在怀里。

萧忘忧自小身体就偏热,这要得益于小时二皇娘给她吃过的一颗神药,据说那药炼就不易,可以延年益寿,小时吃了可以终身百毒不侵。再加上萧忘忧母妃在怀她的时候就被调养的极好,所以萧忘忧自小就壮得跟个小牛犊一样。

“下午在干什么?”萧忘忧蹭在他怀里问。

“在骂那林轩。”莫寻笑道。

“骂林轩?”

“他借走了我的暖床。”

“怎么一会儿不见,就这般严重了。”萧忘忧有些心疼道。刚才她只是怀疑,现在躺在这人怀里,才肯定这人定是病的严重了。捂了厚厚一层裘被,这人的身体仍是温凉的,萧忘忧不自觉双手双脚缠了上去,想要温暖他。

“所以陛下可要好好疼臣夫才是。”要是别的男人撒娇,萧忘忧定是要掉满地鸡皮,可她这皇夫却总是能让人心里软成一片。

“当然。”萧忘忧笑道。她本来是有一肚子话要问,现下却终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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