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抽回手,我微微颔首,说:“好。”
以我如今在舞倾城的名声和地位,早就深入人心。一直以来,倾城阁救济贫穷,打压奸臣,众所周知,只是表面上稍有顾忌,亦不会正面与权贵冲突。
而私下里,有多少人的把柄都捏在我手上。
除了西景皇宫内政我不清楚之外,各城各县,有岂有不在我掌控之中的。西烽若是要借助我的势力,对他来说,我的存在无疑对他是最大的益处。
他既野心勃勃,怎么所说一往情深。
我自嘲一笑,尽数落入西烽眼底。
他皱眉疑惑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摇头,淡淡道:“你去做吧,我会帮你。”
他舒展了眉头,淡笑道:“好。”
可最终真心究竟是谁付了,而这背后的一切,究竟又是从何处开始的,若我知道,怕是不会有后来的种种纠葛吧。
又过了几日,我正在院中赏花,暗香悄声落入院中,传话给我。
我这偏院除了王总管和西烽,一般人都不会过来,自然清静的很。我便坐在石桌旁,听暗香二人说话。
舞倾城确实发生了大事,流传有瘟疫入城,闹得满城风雨。后来,果真有许多人病倒了,频频传染,于是,宫里下令封锁舞倾城,不许城中任何一人离去。
还是疏影在封城前掏出了城中,并在城外附近隐藏,才将消息传给了暗香。倾城阁亦封阁,好在安姑姑在疏影离去出并未有恙,我也松了一口气。
至于舞倾城的瘟疫,大抵也是官员上报的原因,可朝中似乎并未对此事有所应对。
今日一早,西烽入宫。想必此刻也得到了消息,正往回赶吧。至于浣儿,疏影亦飞鸽传书,只是此刻不知浣儿身在何处。
如此变动,虽不至不安,但总要有应对之策。据闻,此种瘟疫来势汹汹,一时难以应付。若能请的神医慕容,自有一线生机。
可慕容神医自一年前神秘消失于南桀王宫后,便再无音讯,大抵也是因为我的缘故。
朝中上下,又会有多少贤良之士,会在意一群普通老百姓的生死,区区一座城池,即便是将内所有人尽数格杀,换入新民,也未尝不可。
若是多年之前。倒是不会如此。
如今,我倒不是担心倾城阁的所有文献资料,我担心的便是安姑姑的安危,愿她一切安好便是。
春尽了,唯愿人常春。谁道别家无情,自是心中明目。
听完暗香的陈词,我便叫他们退下,等我消息。至少要等西烽从宫中回来,才能有所定断。
入夜,到了用晚膳的时候,王妃唤我前去一同进食,亦猜不透她的心思,也不知她心里可否怨恨我。
王总管自说叫我放心去,王妃不敢将我如何。我心中一想也是,不然王爷不在的时候,她们早来寻我的麻烦。
可我与马果儿的怨恨,算是就此结下了。
西景的气候,要么雨水蒙蒙,连月不开。要么春和日丽,要么阴霾似似。这几日虽未有雨,但天气阴霾,常闻西景终年无雪,少之二十年为曾落雪。
久久往昔,曾六月飘雪,也曾雪落冬日,可自我至西景,也至西景这二十年都为有雪。难得一见。如今这阴阴天气,倒是希望能奇迹般的飘一次雪。
前厅里头,如是坐好,只等我一人。
我入了亭,微微低了身子行礼,大概是为尊过久,我时常会忘记,此刻我的身份,早非当日女帝。
马果儿没有为难我,只是脸色平淡,既不欢喜,也不厌恶。至于绥静,虽然面色不善,但未有只言片语。
我也只好安分入座,用晚膳。
我取了碗筷,给自己夹菜,自顾自的吃着,若有美食,何必在意桌上他人的脸色。
正吃的欢,西烽竟回来了。
自入了厅,满座人都起了身行礼,我端着碗直勾勾的瞧着她们。
我回头瞧了一眼西烽,眯着眼笑,仍不起身,伸了筷子去夹鱼肉。
马果儿轻瞪了我一眼,才吩咐下人去添一副碗筷,柔声道:“王爷不是在魏大人府上吗?估摸是没吃吧,既然回来了,便用些晚膳吧。”
说着微微侧身,空开一旁的椅子给西烽。
可西烽未领情,只点了点头,反倒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道:“我坐这儿就是了,都坐下吃吧。”
马果儿一僵,道:“是。”
下人为王爷添了碗筷,他正伸了筷子要去夹菜,我立刻也伸长了筷子,先他一步夹了菜到自己碗里,微微抬颌,得意一笑。
他微微一愣,随后摇头一笑,连声道:“你若喜欢,我给你夹便是了。”
我笑道:“可我偏偏想夺你喜欢的。”
他便又摇着头笑。
我微微斜睨了周遭的人一眼,可谓是看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虽都盯着自个的碗,可眼睛却不晓得在瞟哪里。
暗暗窃笑。
西烽吃了几口,忽然抬头道:“阿果,你身子可好些了?”
马果儿仿佛受宠若惊,立刻笑道:“好多了,多谢王爷关心。”
“你也不必记恨阿兮,那只是一个意外。至于你。”他停了停,望着马果儿,“我们还会有的。”
她双眸一暗,低低道,“是,臣妾不敢记恨兮姑娘。”
意外?世人都知道那绝不是个意外。当日,我踹马果儿时,分明是故意的,且许多丫鬟都看的真真切切的,即便堵了的了悠悠之口,可这儿事,大家心里都清楚。
但事情的真相,怕是要追溯到另一位侧王妃身上,而我亦懒得计较。
用过晚膳后,西烽陪着我去了我的偏院,进了我的屋子,将下人都屏退在屋外。
我坐在桌旁,为自己添了一杯茶,道:“你来这儿,是有话要说吧?”
他笑了笑,也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道:“不错,是舞倾城,想必你也应该得到消息了。”
“皇上什么意思?不,西琅胤的意思是如何?”
“舞倾城的瘟疫如今得不到解决,只能封城,如今束手无策,也无应对之法。”西烽面色忧愁不已,愁眉不展,似为此事大伤脑筋。
窗外有黑影掠动,我望了西烽一眼,他也正巧望着我。
“进来吧。”
窗外正是疏影,必是有消息传来,横竖我的秘密他七七八八都知道些,我便直接唤他们进来。疏影推开窗跃进,又将窗子合上,恭敬的站在我面前。
我笑了笑,指了指一旁的西烽道:“自己人,有话不妨直说。”
“是,浣儿姑娘知道了舞倾城的消息,正带人往回赶,此外,还带来了慕容神医的消息。”
我心中一惊,慕容神医。
浣儿果真没叫我失望,她竟寻得慕容神医的下落,若是有他帮忙,舞倾城便有救了。
“如今他们在何处?”我急忙追问。
“正赶回舞倾城,再有两日必到。”
“这不是好消息么,你怎一脸焦急。”西烽握住我的手,慢慢道:“现今有了解救之法,你倒也不必担心不是?”
“我想回舞倾城。”我心中所想,毫不保留,便直言不讳。
他微微一愣,问:“为何?你去了岂不是危险。”
我摇头。舞倾城是我的根,更何况浣儿,安姑姑的安危我实在担忧,不能养尊处优的在这王府里,什么事儿都不做。
若舞倾城的瘟疫一日不除,我心中便一日不能安宁。
“答应我,让我回去。”我恳切的望着他,也希望他垂怜。
他皱着眉,握着我的手亦收回,于如今他在朝中正忙得不可开交,舞倾城一事虽是大事,但他分身乏术,实在不会为我犯险。
若我要去,以我如今的身份,他必要陪着去。
“我知道这不合理,但你让我自个回去吧。我自信,不会有大碍,只盼你能放我走。”我嘤嘤道。
他舒展眉头,苦涩一笑:“若我说不许,你仍会想着法子,叫你的人,带你走吧。”
我点头。若我想走,这王府必困不得我。
他摇头叹气,又握上我的手,无奈道:“拗不过你,你便去吧,但自个要小心才是。”
我安分应了他的话。
第二日清晨,他便派了些人跟着我,一道回舞倾城去,但疏影,我却叫他二人留在西京城内瞧着动静。
临走时,西烽从他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成色虽不是上等,但也算是良品。他说,这是他娘亲赠与他的护身符,多年来一直保他周全,如今转送给我。
我拗不过他,只好收下。
行车半日有余,抵达舞倾城城门下,眼见重兵把守城外,竟连城中都不敢靠近分毫。将我们的马车挡在城门外。
还是虽我一同的下人,拿出了王爷的令牌,左右为难,才答应了让我自个进城去。
开城门的官兵,小心翼翼的拉开阀,吩咐我快些进去,否则难民便要涌出来了。他只为我开了一条缝,容得我一人通过,其余官兵都抵住城门,生怕里头的人冲出来。
我摇头叹气,望着城内汲汲渴求的难民,也怕他们受伤,我便借一官兵的肩膀,跃进城中,越过堵在城门口的百姓。
见我安全入内,他们立刻推动城门,意要合上。
“是兮姑娘!”城中百姓见是我,都围了上来。
我素来与百姓交好,他们也都认得我,我看他们的模样都不像患病,想来患病的必然是少数,却可怜了这些寻常百姓。
我点头,慢慢道:“各位可都还安好,究竟有多少人染上了瘟疫?”
他们皆叹气,有一人哀哀道:“唉,数不清啊,多亏了倾城阁的姑姑还肯照顾他们,否则早就…”
姑姑。我一想到姑姑,便心急如焚,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便立刻快步朝倾城阁去。
倾城阁毕竟不是客栈,房间甚少,许多染疾的百姓都倒在倾城阁门口,安姑姑取了一些席子供她们躺着,正是要入夏,天气也不如前几日有风微凉,倒是有些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