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兮姑娘的贤名在西景大盛,烽儿又忽然的娶了你,待你百般的好,我便有些怀疑你的身份。后在宫中见到你,心里便更加猜疑。”
“那日我带你去瞧子说的画像,你的神情便有些不大对,可当时我并为言语。只暗中调查着。”
他停了停,觑着我的神色,见无大碍又道:“楚兮是被人刺杀而亡的。可我想决计不会如此简单。再者,当日迎接南桀来使,那位楚大人初次瞧见你时,神色大惊,后又说你长的像他一位故人。多番综合,我便猜测,你便是楚兮。”
听他说了如此多,也不自称本王,倒也亲近。他虽不谙朝政,可心思缜密,旁人难以察觉的,他悉数记在心里。
我长吐了一口气,淡淡道:“王爷心思缜密,妾身自愧不如。”
“并非本王心思缜密,而是有关她的事,本王怎会不上心…”他微微垂着头,声音低沉下去。
“你真的是子说的女儿?”他又忽然抬头问我。
我点头。
我眼前的这个男人,曾真心实意的爱过娘亲,从认识他至今日,我深切的感受的到。他知道我的身份,必不会害我。
他似松了一口气,露出欣慰的笑容,用长辈一样的目光温柔的看着我:“子说,子说,你的女儿出落的和你样的动人。”
“你放心,烽儿是怎样的人,本人清楚。他必会待你好….”他说着,脸色忽然变了,声音也渐渐没了,转动着眸子,神色渐变极快。
既有惊慌,又有惊愕。
“王爷这是怎么了?”
他回过神来,匆匆一笑,“没有…没有…”
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可既不愿说,我便不好多问。
“你且放心,本王虽不理朝政,但若有一日,用得上的,本王必全力相助烽儿。”他定定道。
“多谢王爷。”
“楚嫣真是你毒害的?”他复问。
我点头。
“不过是一场戏,我又怎会害嫣儿。”我笑道。
“哦…”
“你同楚家人感情不错?”
“谈不上,也就嫣儿与我亲近,其余的我都不大认识和理会。”
他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看如今情形,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开战了,战火无情,你可留恋南桀?”
我不语。
我在长阳宫的这些日子,西琅玦每日都进宫一次来看望我,倒也不敢有人再为难我。而听闻嫣儿猝死西景皇宫一事,已然传回南桀。
不出数月,两国必有一战。
西景也开始整装待发。
小皇帝自受了惊讶,长病不起,宫里谣传过不久小皇帝必会薨逝。想着,不如由我再去送他一程吧。
一日,西琅玦进宫,他将我带出了长阳宫。而我自个前往小皇帝的寝殿。
穿过御花园,走过长阶,穿过中宫,便是小皇帝的寝殿。
行至中宫,我忽然在御花园花丛中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侧脸朦胧,可我与她曾朝夕相处又怎会不熟悉。
我大呼若素。
那人置若罔闻,匆匆消失在花丛中。
我急急又喊了几声,冲进御花园左右找了找,却没有一个人的踪影。
我复又摇了摇头,怎会是若素,怕是我花了眼了。且不说若素怎会出现在西景,如今若素怕早不在了。
大抵是近来想的太多,竟有了错觉吧。
深深叹了一口气,往中宫而去。
到了小皇帝的寝殿外,我便被拦住了。
我淡淡道:“王爷既许我出来走动,自是让我来向皇上请罪,你们还敢拦着?”
那些宫女太监唯唯诺诺的拦不住我,只好跑去禀告西琅胤,我便一鼓作气冲进了寝殿。
小皇帝正在龙榻上躺着,有个小宫女伺候他吃粥,见我来了,又不知如何自处。
我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羹,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是…”
偌大的内殿,便只剩下我和小皇帝二人。
小皇帝疑惑的望着我:“王妃怎么来来到朕的寝殿…”
“来伺候皇上吃羹。”我笑着在他身旁坐下,将羹放在一旁的凳子上。
“那为何又不喂了?”
果然只是个内心幼稚的孩子,要怪,只怪你生在帝王家。
“皇上,您该是寿终正寝了。”说着,伸手去捏他尚且年少的脸庞。
迅速抄手勒住他的脖子,掩住他的鼻息。他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拼命的挣扎,可奈何体弱竟也推不开我。
况且我既有功夫在,又岂能被推开。
死死掩住他的口鼻,他呜呜作声,我便有些心软,只低低道了一声:“孩子,对不住了。”
一刻后,他已窒息身亡。
这是我第一次亲手杀人。
双手微颤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我坐在龙塌旁,为小皇帝阖上了眼,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该是西琅胤来了。
西琅胤迈着大步走进了内殿,当他瞧见小皇帝睡死在床榻上时,又看到殿内无一人侍奉,立刻大喊起来:“人呢,竟都不在这儿伺候着皇上!”
“王爷,皇上猝死了。”我缓缓道。
西琅胤这才发觉了我,睁大了眼,急急几步走到塌边去探小皇帝的鼻息,随后狠狠的望着我。
“又是你!”
说吧,一掌挥来,竟将我一个巴掌打下龙塌,跌倒在地。
我捂上火辣辣的脸,心想,这便算是为小皇帝赎罪了,否则决计不会生生挨这一巴掌。
西琅胤来时,武装裹身,腰间佩剑。原本入了宫便是要卸下兵器的,但他却是例外。
他抽中腰间的佩剑,用剑指着我,狠狠道:“你当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你!”
我揉了揉发痛的脸颊,缓缓起身,轻轻一笑道:“王爷不妨试试。”
“让开!”
“王爷!”
殿外传来呵斥声,脚步声也渐近。
不久便看到西琅玦出现在内殿中。
看来他是闯宫而来。
“九弟?”西琅胤微微眯起眼,剑也回了鞘。
西琅玦受礼的行了个礼,而后面色平静的说:“臣弟要带走慕王妃。”
这两番,危急时刻,竟都是他为我解围。
西琅胤皱起眉头,似是不解:“九弟好像不清楚情况,慕王妃为兄绝不能放。”
西琅玦笑:“王兄错解。”
“若真起了战火,王兄以为谁能出征。不过是绥远将军,而绥远将军是唯烽儿为首的,难道王兄不该安抚慕王吗?”
我暗笑。
西琅胤的眼神有些复杂,他缓缓道:“九弟,你看清楚,她不是良锦。”
我挑眉。
“良锦?”故用疑惑的语气。
西琅玦微笑:“臣弟再清楚不过了。”
我回到慕王府时,只马果儿一人在府上。听说西烽陪着绥静回将军府去看望娘亲了。
她见我第一句,竟是:“你竟然活着回来了。”
我平常与马果儿不多见,晚膳也时常是在自己房里吃,几日不见到觉得她消瘦了许多。自丧子后,她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府里常常有大夫走动。
今日既然是西烽和马果儿不在,晚膳我便陪着马果儿和两个侍妾一同。
与她们一同用膳自然史安宁不了的。
席间,马果儿问起越国。
“越国这两日由安姑姑照料的极好,我连看一眼竟也不许,孩子身子可好些了?”
来用晚膳前,我到屋子里看了一眼越国,许是养了些日子,也渐渐有精神,咳声也不是虚弱无力,倒免得我横加担心了。
我点了点头,微笑道:“多谢姐姐关怀,越国今日瞧着气色比前些日子好了呢。”
“那便好。”
“我未生养过,自然不知道如何照看孩子,难怪安姑姑不许我亲近越国呢。”她虽笑着,语气却是尖酸刻薄。
两个侍妾以马果儿为大,又知道王爷极是宠爱我,我二人嚼舌头,她们自然不敢插嘴,只安安静静的吃着。
我笑了笑道:“姐姐严重了,姐姐还会有的。”
她不语。
晚膳后,我并未应马果儿的邀到前院去乘凉上月,早早回了自个的房间。
回府时我叫安姑姑联络疏影到慕王府一躺,此刻便是到了。
安姑姑哄了越国安睡,安置在屋子里,而后替我守着,免得隔墙有耳。
疏影恭敬的站在屋内墙角边上的暗处,不细看竟也瞧不见。
我寻了椅子坐下,道:“你二人的父母身子可还好?”
“多谢小姐记挂,多亏浣儿姑娘上回问慕容神医寻了良药,使得父母身体强健。”影说话总是不卑不亢的,声音本是清凉,可却压着嗓子说话,有几分沙哑。
我点头。
又道:“朝上的事我不便直接问西烽,这些日子你们可有进宫潜伏着?”
“回小姐。朝中若说有大变动,便是刑部易主。魏亭山调遣至兵部,位及尚官,官升一级。”
我微微挑眉。
魏亭山?他倒是一步步的向上爬着。
“继续。”
“是。刑部如今是由原先的礼户大人,方大人接管。这位方大人底子清白,是为难得的清官。家中家境贫寒,为人刚正不阿。另外,便是寰王与摄政王爷平分了兵部原先的十万精兵,魏亭山空坐其位,手里的士兵不足一万。这些都是小皇帝还在世时的事。”
我垂首一笑,看来魏亭山的处境也不过如此。西琅胤不肯松了手下的人壮大,可如此也会失了他们的忠心。
我瞧见桌上有茶壶,伸手一指道:“话说多了,有些口渴吧,自个去倒一杯吧。”
疏影二人面面相觑,随后齐齐道:“不敢!”
我痴笑:“这有什么不敢的,难道还要小姐我亲自动手为你斟茶不可?”
疏影又相顾一眼,随后影上前去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倒也痛快,喝盏茶立刻又退回墙角暗处。
“小姐,还有一事,疏影不知是否该告诉小姐。”他的声音里有难得的犹豫,似乎踌躇了许久。
我微笑:“没什么不可说的,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