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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手机救了我

袁小北一个人在嘈杂的走廊里走着,此刻他脑中一阵空白,整个人更是有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目的地行走。他不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本来林杰和钱阿毛两个人之间闹矛盾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自从目睹了他们两个人演出的闹剧之后,袁小北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仿佛心里面堵着一个东西,拿不出来,也放不下去。

走廊里充斥着喧闹的音乐声,这声音很杂乱,尽管袁小北自认还有些音乐细胞,但是仍旧无法确定这些音乐属于哪种风格,因为太杂了。

袁小北走在走廊里,体内中却在和杂乱的音乐中的某个音符做着强烈的共振,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跳出身体。这种状态让他感觉到极其不舒服,好在他终于来到了洗手间的门前,于是,他推开了男洗手间的门,走了进去。

关上洗手间的门,耳边立刻安静了下来,袁小北长长地舒了口气,心中却在想着另外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感觉,每次到这个KTV上班,心中总会有一种难以言明的不自然和不舒服。他说不清楚究竟这种感觉为什么会出现,更说不清楚这种感觉究竟来自哪里。

袁小北打开水龙头,水龙头喷出的哗哗水声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些,他故意将水龙头的开关拧到了冷水的尽头,然后用双手捧着掬起一捧水,浇在脸上。

冰凉的感觉让袁小北立刻精神一阵,方才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也立刻消失殆尽。

他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一会儿,然后直起身走出了洗手间。

拉开洗手间的门,那杂乱的声音立刻如风一般灌进他的耳朵,想躲都躲不掉。

袁小北在走廊中走着,听着周围房间里传来的喊叫声和嬉笑声,这些似乎都与他无关,所以,他只是在走着自己的路,至于前方在哪里,他却不知道。

他只是不想再呆在那间屋子里面,至于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他想不仅仅是因为林杰和钱阿毛的闹剧而已,或许还有一些别的原因,一些他说不出来的原因,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推动着他走动,诱导着他离开那个房间,然后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走廊的灯光很明亮,这倒是与每个房间里昏暗的灯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或许这走廊才是人行动的地方,而那些有着昏暗灯光的房间,只是给某些具有原始欲望的人准备的场所,昏暗的灯光是为了调节情绪。

这个KTV到处都充满着金钱和色诱,那些款款而来的款爷儿们,出手阔绰,挥金如土,仿佛那些钱本就不是他们自己的,而是从天上掉下来或者地里长出来的。

又或许,在这些有钱人的眼里,钱只是一种手段,一种玩物,一种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获取享受的资本而已。但是,对于袁小北来说,或者说是对于像袁小北一样的人来说,钱意味着生存,它是他们生存下去的资本和来源。

城市,其实只是为富人们搭建的一个天堂,富人们在城市里可以为所欲为,而穷人们却只能躲在角落,眼巴巴地看着富人们开着奔驰宝马奔驰而过,却全然不顾车轮碾轧水洼时激溅在自己身上的泥渍。

一个穿着暴露的歌女走过袁小北的身边,看着面无表情的袁小北,神情有些奇怪,但是这一切袁小北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歌女走过袁小北的身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袁小北,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

然后摇了摇头,快步走开,毕竟袁小北的奇怪与自己毫无干系,博取客人的开心并挣到钱才是她最快乐的事。

金钱,正在逐渐成为社会的主流。

袁小北在走廊里面毫无目的地走着,或许他只是想要看看周围的环境。自打来到“身在天堂”KTV,还就只是在小王的带领下看过周围的环境,但那次也只是匆匆走过,根本就没有细看。

不知不觉地,袁小北来到了电梯前。

这架电梯与天银大厦的电梯属于两个系统,天银大厦的电梯只是上到37层就停止了,而这架电梯却是从37层开始往上升。

天银大厦的37层网上还有两层,这两层却是“身在天堂”KTV的神秘之所,同时也是那些高贵的客人才可以进去消费取乐的场所。

袁小北没有到那里面去过,因此对那里面的情形怀有着十分重的好奇心。

或许里面布置得如同皇宫,富丽堂皇,极尽奢华;但是也可能是那里面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又或者里面就是实实在在的色情场所,提供的也只是完完全全的色情服务。

这一切都只是袁小北的猜测,而猜测往往是没根没据,瞎猜而已。

电梯的旁边有一个楼道,楼道里有拾级而上的台阶,直通着天银大厦的天台。

这段楼梯并不能到达那两层神秘之所,而要想到达那两层谜一样的地方,只能乘坐电梯。

袁小北心中郁闷,再加上不断传入耳朵的噪声,他决定走一段阶梯,上天台上去看看北京城的夜景,吹吹清凉的春风,让自己疲惫的神经和身体得到些刺激。

于是,他推开楼道的门走了进去。

楼道里安装的是声控灯,楼道的门也是自动关闭的门,像是有一根弹簧拽着,只要一撒手,它便会恢复原位,所以,当袁小北开门走进楼道并松开手以后,那门便关了回去,撞到门框时发出一声很大的响声,楼道里的灯也瞬间变亮。

走进楼道以后,那扰人的噪声瞬间减弱了许多,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袁小北看了看手上的表,时间指向了十一点五十九分,马上,午夜的钟声又会想起,他知道,这个时候还有很多的人都没有入睡,还有很多的人正是生活的开始。

他一边走上楼梯一边想着,这些或许对他的人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不会给他带来财富,也不会给他带来灾难,但是他就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思想,尤其是在他一个人的时候,胡思乱想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一个习惯。

袁小北一级一级地上着台阶,就在他走上第七级台阶的时候,耳朵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歌声,这歌声与前面所听到的噪声不同,显得幽冥空灵,仿佛是从天空或地下的某处传来,带着一些纯粹,只是这歌声是如此地凄凉,让袁小北听后竟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悲伤情感。

他忽然想起来,在昨天的时候,也曾有同样的歌声传入了他的耳朵,于是,冷不丁地,他的精神又紧张了起来。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袁小北不停地告诉自己,仿佛他十分愿意让自己相信这是幻觉似的。

但是那歌声就像是挥之不去的幽灵一般,一丝丝地侵入他的心灵,慢慢地捆绕着他的五脏六腑。

但是这次,袁小北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差点崩溃,也没有朝着天空大喊,而是仔细地聆听、辨别。在经过仔细地辨别之后,他还是确定这歌声来自头顶上的某处,于是,他抬起头,向上面望去。

袁小北还有十来级台阶没有走完,所以在他向上看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在看一个无底的深渊一样,在深渊的尽头,是一扇关着的铁门。

黑漆漆的铁门是这道阶梯的尽头,袁小北一步一步地走到这尽头,推了推那扇铁门,发觉根本推不动,于是他用力,终于在一声刺耳的声响过后,铁门被推开了。

铁门被推开,瞬间有一道光亮射进楼道,这道光亮不是很明亮,却让人感觉到一种带着幽冥的光。

袁小北喘了口气,走出了铁门,走上了天台,但是那声音却嘎然而止,仿佛是他打扰了唱歌的人,而那歌者也因此中断了歌声。

袁小北站在天台上四下里张望着,希望找到那个唱歌的人,但是,令他十分失望而又十分奇怪的是,周围并没有半个人影,仿佛那歌者早已经凭空消失。又或者那歌者根本就不存在一样,他所听到的一切,他所感受到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幻觉和想象,仅此而已。

“身在天堂”KTV高出天银大厦的两层占据着天台的正中央,袁小北站在天台上正好可以看到那两层。

那两层如皇宫一般神秘的场所外表打扮得十分简单普通,和天银大厦并没有什么区别。仿欧式的建筑形式,顶上是红色的琉璃瓦,灰白色的柱体使这里看上去简简单单,除了拥有一点异域风情之外,再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袁小北站在这里,可以透过“皇宫”窗户看到里面的情形。

里面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一片金色,尽管袁小北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但是他所看到的也只是十分微小的一部分。

从里面透出的光芒让他的眼睛感觉到了刺痛。

他想象不出里面的真实情景,更无法想象里面究竟有多奢华,但是,从这射出的光芒,他也能想到里面确实不一般。

但是,在他的面前,还有一扇窗户的灯光却十分微弱,甚至从那扇窗的玻璃上可以将外面的情形反射。

这一明一暗的对比让袁小北感到些意外,心中也在思考着究竟这明的一处里面是怎样一个场景,暗的一处里面又是怎样一个场景。

忽然,面前的窗户上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色衣裙,长发披肩的女子正背对着自己。

袁小北被这突然出现的女子吓了一跳,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看那窗户时,却发现那玻璃上的白衣女子竟是一个镜像,这更是让袁小北心生惊异,因为瞬时间他就明白,在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衣长发的女子,而在几秒钟之前,在这天台上还只就是他一个人!

这女子从何而来?

她又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袁小北的背后?

她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还有那忧伤悲凉的歌声,是不是也出自她?

这一系列的问题袁小北在心中快速地过了一遍,但是现在,他没有心思去寻求答案,因为在他心中存在着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自己背后的这个白衣女子,究竟是人,还是鬼?

袁小北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那白衣女子的出现已经让他脊背发凉,隐约感觉到这场景之熟悉,好像就在昨天的梦中。

袁小北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恐惧,但是脑子就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似的,一幕一幕地重演着昨天梦中的场景,此时眼前的白衣女子和梦境中的女鬼是如此相像,真的就白日梦都成了真?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是没有理由这会是在梦中啊!

袁小北使劲地闭上了眼睛,希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玻璃上反射的白衣女子的身影能够消失,好让他证实这只不过是一场令人心惊的幻觉。

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摆在他眼前的,却是更加让他心惊,恐惧的心理终于占据了他的整个神经,那本来背对着他的白衣女子,此刻却转了个身,面对着他了。

袁小北的心一凉,心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这辈子会让一个女鬼缠身。

白衣女鬼的头低垂着,乌黑的长发挡住了脸,这使得袁小北根本就看不清楚她的模样,其实在现在的袁小北看来,与其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女鬼的脸,还不如就这样模模糊糊,因为他是在是怕看到一张恐怖到了极点的脸,就像钱阿毛所说的那样,七窍流血的脸。

袁小北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他的呼吸也因为他的紧张而变得沉重起来。急促的呼吸声却让袁小北更加不安起来,他想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但是无论他怎么做,最终只是让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他不敢转头,他想跑,想要从这里逃跑,逃到一个看不见这个白衣女鬼的地方,但是,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似的,变得沉重不堪。

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整个人也被汗水浸透,袁小北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是被妖怪施了定身术,只等着妖怪来吃自己了。

袁小北虽然不能动弹,但是眼睛却是活的;虽然他心里面满是恐惧,但是两只眼睛仍是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女鬼,生怕她一个扑身扑到自己的身上,然后自己就成了她口中之物。

袁小北并不是一个不怕死的圣人,尤其是被一个女鬼吃掉的这种死法,他怎么想怎么觉得恶心,更是心有不甘。

忽然,袁小北发现他脑中所想的事情变成了现实,那白衣女鬼竟向袁小北走了过来。

袁小北睁大了眼睛,虽然眼前的事情让他感到惊惧,但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他开始奋力地挣扎,挣扎着想要从这里逃离,可是那双灌注了铅水的双腿就像是固定在地上一样,任凭袁小北怎么动,怎么努力,都无动于衷。

袁小北绝望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白衣女鬼一步一步地挨近,等待着她一口一口地将自己吃掉,这种等待死亡的恐惧感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够体会得到的,但是现在,袁小北却在真真正正地体会着这种死亡带来的恐惧感。

袁小北开始后悔,后悔没有提前写一封遗书,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写下来,留给父母,留给他所爱的人,现在,就算他有心写遗书,白衣女鬼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了。

白衣女鬼与袁小北之间的距离慢慢地缩短,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袁小北的心也如一块沉入水底的石头一般,越沉越深,却始终碰不到底,碰不到底也就找不到落地的感觉,就算是面临死亡,袁小北也只能将心提调着,高度紧张的神经紧紧地绷着,比满弦的弓张得还要紧。

两米,袁小北还能估计出女鬼与自己之间的距离,这短短的两米的距离看上去是那么近,但是,等待这两米距离的时间却是如此漫长,漫长的让袁小北想要大声喊叫。

想到了喊叫,袁小北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没有喊叫出声?如果他喊出了声,KTV里面的人听到了一定会出来救他的。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张嘴就想要大叫,但是,奇怪而又令他惊惧的事情发生了,他只能干张着嘴,任凭他怎么大声喊叫,却是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他再一次绝望了,直到现在,他终于相信自己是被施了魔法,不经被定住了身形,还被消了音,一切的一切,都在一瞬间变得绝望。

袁小北痛苦地闭上眼睛,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着那白衣女鬼走到他的身边,然后用她那充满血腥气息的牙齿穿破他的脖颈,那一瞬间,他甚至可以看到自己鲜红的血液顺着女鬼的牙齿流尽了她的体内。鲜红的血液给女鬼带来了生气,带来了活热,却让袁小北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近了,近了,袁小北闭着眼睛,却依然能够感觉到女鬼依然离自己不到一米的距离了,甚至,他可以感受到从女鬼身上发散出来的那种令人窒息的冰冷阴森感觉。

袁小北想哭,可是发不出声音让他失去了哭的欲望。

忽然,他的大腿处传来了一阵麻酥酥的振动,随后传来的是强烈的音乐声,是他的手机响了。

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袁小北内心中的恐怖感和不适感瞬间消失,他猛地睁开眼睛,迅速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他所希望的,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留下一封遗书,让给他打电话的人知道自己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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