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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梁末年,七国纷争,并入于汉,一统天下,后来昏君当道,传至大汉隆熙帝,又分为六国,长年战火连天、饿殍遍野。

宋国长兴十二年的冬天,宋军大败郑军,俘虏了挂帅出征的太子郑瑗,以太子作为人质,郑国偃旗息鼓十年,向宋国称臣纳贡。

但凡时局****,总有一票能人异士登上历史舞台,打着“救万民于水火”的旗号在动荡的年代作威作福。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奔走各国之间,传递着五花八门的接头暗号,来无影,去无踪,寂寞的时候只想独立城楼闭上双眼吹吹风。

凡此类人种汇聚构成的民间组织,有人给予了一个响亮威武又能囊括宇内的霸气名字——江湖。又因习武人群林立丛生,也称“武林”。

武林中高手如云,寂寞如海,最寂寞的莫过于“空虚九把剑”,听闻此人曾亲眼看着至亲至爱喋血黄沙,为了报仇,隐忍十年面壁锻炼,只是寂寞太久,以致精神崩溃,时常游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狂乱夜里,站在街头独自挥舞着刻着自己名字的九把剑,挥剑时,宛如一头来自北方的狼,孤独而专注。

……

如今江湖分为四大门派,五小门派,四大门派总部隐于四大名山之中,平日除修炼武功度日,也就在中秋圆月夜奔赴武峡派所在的武峡山上煮酒论剑,这一煮便是四五天。

也有江湖传闻称,四大派上山论剑并非只为切磋武艺,更为争夺流落江湖中的四大珍贵圣药而比武厮杀,只可惜近百年来,无人能撼动圣药地位。

所谓四大珍贵圣药,因极其罕见而见珍贵,传闻有人曾在宫廷之中亲眼见过此四种圣药,称是当年大汉王室炼制“大力金刚丹”御用之药材,为当时宫廷神医麻鹊所创,可惜隆熙帝骄奢淫逸,到晚年百病缠身,偏又讳疾忌医,不听劝谏,最终病亡,因无人继位而使诸国势力有机可趁,战争****下,圣药流落江湖。而据传闻,四大圣药样本及功效记载于神医麻鹊的独门手札《神医心经》中,为方便起见,世人皆称其为《神经》。

四国纷争,《神经》流落民间,又有传闻称若将此四种圣药融合提炼,能助习武者功力大增,称霸武林。于是近百余年间群雄四起,暗中寻找四大圣药下落。这四大圣药相传为百余年前四大创派祖师爷所获,可至今无人见过四大圣药真身。倒是口耳相传,近年来已成为天下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甚为流行的消遣话题。

“哎哎,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

“哦哦,明天派给那些乞丐的月饼可都备齐了?”

“哎呀,管那些叫花子做什么!老子刚去广月楼下了赌注,今年我赌武峡派赢!”

“你个老不死的,就知道赌赌赌赌赌!赌得咱家都揭不开锅啦!”

“嘿,你这老婆子,揭不开锅还给那些叫花子白送吃食去!你要学人做善事,也瞧瞧咱们家境不是?”

“我没钱做善事总比你没钱去赌博要强!”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等老子赢了钱、发了家,看我不找几个如花似玉的黄花闺女,好过天天对着你这个黄脸婆……咦,西街那小乞丐长得细皮嫩肉的……”

“你个畜生!老娘当年真是瞎了眼嫁你这老淫贼!”

“死婆娘!竟敢骂你男人,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

长安街上诸如此类的家庭悲剧时常发生,只因这是个动荡的年代,附近聚集着一群因战争而家破人亡的乞丐,他们衣衫褴褛,靠行乞度日,偶有类似中秋这样的佳节才能吃上一顿好的。

方才因一场赌注而引发争吵的是当地的一对老夫妻,家中并不富裕,只是女的王婶菩萨心肠,时常接济那些更为可怜的乞丐,而男的王伯烂赌成性,丧心病狂。

八月十五这天早晨,长安西街的乞丐们翘首以盼苦苦守候王婶前来派发月饼,可是直到武峡山上的比武过去三百个回合,乞丐们依旧没有等来王婶的月饼。

“爹……我好饿……”乞丐堆中,一个满面尘土烟火色的少女靠在斑驳的墙上,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望着天上的大月亮,有气无力地开始幻想:“爹……你看,好大的月饼啊……”她手指星罗密布的夜空,众星拱月,仿佛在向她招手。

“哦,爹吃过了,大月饼你就留着自己吃吧。”

“什么!”少女猛然回神,瞪大她的铜铃大眼,下意识扑向她“奸诈无比”的老爹,可是才动身,她就倒下了,她忘了自己已经饿得浑身无力。

“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已经吃过了……还有没有?我好饿……”少女趴在地上,泫然欲泣,苦苦哀求,然而在看到她爹手中的那卷快被翻烂的书时,她又泄气道:“原来是在啃书啊……”

“沙沙,别吵爹,爹正给你找解决温饱问题的方法呢!”

“可是爹,所谓‘解决温饱问题的方法’您老人家已经找了十六年了……”

“叶沙沙!不许喊我‘老人家’!”

显然,名叫“叶沙沙”的少女在喊出“老人家”三个敏感词时,那位被叫做“爹”的“老人家”受到某种触发,不得不警告她这个时候应该要和谐。

叶沙沙挑了挑双眉,道:“爹,我这是尊敬您啊……”

心里却暗自嘲笑:女儿都十六了,做爹的哪能不老。

“爹不要你什么尊敬,说得爹多老似的,爹告诉你啊,爹风华正茂,要不是这身乞丐装,爹也能迷倒万千少女!”

叶沙沙不以为然,至少自她懂事以来,他们便以“乞丐”的身份示人,一年才沐浴一次,而叶老爹从未沐浴净身过。在她的印象中,她爹就是个实实在在的老乞丐!

但是作为一个乞丐,尤其是半路入行的乞丐,她爹是最为与众不同且出类拔萃的。他有一项周围乞丐都没有的技能——读书识字!

叶沙沙从小便极为崇拜她爹这项功夫,甚至连做梦都想拜他为师,只是软磨硬泡十六年来,他只教会她名字的写法。

话说“叶沙沙”这名字本身并无特色,可在知道来历时,才觉得有那么一丁点儿意义。

名字的来历并不复杂,也不曾引经据典,只说灵感来自于十六年前的一阵风。追溯到十六年前,便要提一段叶老爹的陈年旧事。

十六年前的叶老爹并非如今流落街头的臭乞丐,而是个盗墓者。没错,除了读书识字,他还有一项如同鼹鼠一般挖地道做窃贼的本领。听说他无论皇帝陵墓,还是大户人家的祖坟,几乎个个挖遍,且手法熟练。如此本领该说早已发家致富,过上小康生活,何以落得如斯潦倒境地?

此事说来话长,此处长话短说。十六年前,那一个风雨交加夜,老爹得知某大户人家小老婆因难产致死,刚刚下葬,因男主人极为疼爱该小老婆,随葬之物甚为丰厚,老爹决意就此下手。

老爹以纯熟高端的方式非法潜入小老婆墓穴,当挖出一个一尺半深的墓洞,准备开棺取物之时,棺中传来呼救之声,老爹恐以为惊扰幽冥,遂拜了三拜方打开棺盖,怎料墓中女子鲜活如生,肌肤吹弹可破,老爹来不及起色心,那女子一只柔荑玉手抓住老爹,肌肤冰凉触感吓得老爹失魂落魄。

直待女子求他救她腹中胎儿,老爹才有所醒神,亦明白过来该女子并未气绝生亡,仍是存着一丝希望生下肚中那块肉。

老爹为如此伟大的母爱深深感动,遂应下女子助她产子,不想女子奄奄一息,已无力生产,不得已,她豁出一切,祈求老爹以利刃剖开其腹部,取出胎儿。

起初,老爹万不能为此等凶残手段所惑,可见女子危在旦夕,最终咬牙完成了使命,迎接了新生,女子亦大功告成,撒手人寰,真正含笑走上了九泉路,往后日日埋于黄土之下。

老爹以盗墓为业二十载,从未获此大丰收。那女子诞下的乃一女婴,同样冰肌玉骨、粉嫩可爱,老爹忘乎所以,喜不自胜,背着一整套盗墓工具,抱着女婴离开了墓穴。

那夜风雨大作,风吹树叶沙沙响,很是应景,老爹灵感迸发,便取了“叶沙沙”为名,通俗易懂,便于后世人记忆。

当初得知自己名字由来的叶沙沙迅速且欣然接受了这一切,倒也没追究是否风雅,何况那时候她已跟着老爹受苦受难,谈何风雅,能有名字已幸矣!

再说老爹一盗墓者沦为乞丐,究其原因,是以同行竞争激烈,偏偏他又非单身一人,生怕女儿受苦,便决心以历年所盗之物换取银两做些小小生意。

谁料战争年代,贼匪四起,世态炎凉,被同行所骗,父女俩唯有在这硝烟弥漫的年代沦为街头乞丐,一过便是十六年。

“沙沙,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父女俩正耍嘴皮,忽地从巷口蹿出个年轻乞丐,年轻乞丐满身污泥,手中攥着一个灰白的软绵状物,可惜有所残缺。

叶沙沙双目聚光,熠熠生辉,盯着年轻乞丐……的手一刻不放。

“小春……你可回来了……”叶沙沙见到小春很是感动,小春已外出觅食一整天,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且有收获,叶沙沙自然寻回了活着的意义。

“沙沙,快吃!”小春带回来的灰白绵软物正是给叶沙沙今夜的口粮——一个没有肉馅的肉包。

“肉呢?”叶沙沙拿着包子皮问。

“我跟阿财抢,没把肉抢回来。”小春实话实说。

叶沙沙端详着包子皮,道:“阿财可真有本事。”

阿财本是广月楼的一条看门狗,只吃肉包,不吃其他,肉包也只吃其中的肉馅,甚为刁钻。

“不过小春更有本事,总能找到吃的。”叶沙沙来了精神,将包子皮一分为二,递给小春,小春淡定推拒:“我吃过了,这是留给你和老爹的。”

叶沙沙“哦”了一声,回头见老爹始终盯着书卷,似乎并不饥饿,遂一口吞下包子皮,瞧她吃得津津有味,一旁的小春仿佛真的看见了春日的光芒。

“老爹又在看啥呢?”小春靠着叶沙沙坐下,半饱的叶沙沙咽了咽口水,凑近他,小声道:“一本可以解决咱们温饱问题的秘笈,只可惜,那上头除了告诉你怎么盗墓,没啥实际意义。”

叶沙沙虽不识字,却也曾从老爹口中套出话来,说是待他看得透彻,便能卷土重来,可惜十六年了,书都旧了,盗墓的技巧想必也已更新。

“小春,我困了。”叶沙沙打了个哈欠,如往常一样,不等小春开口,便借着他的双腿做枕头,躺了下来。

小春在她睡着之前忽然说:“沙沙,这几天你别出去。”

“我不出去怎么找吃的呀……”她迷迷糊糊说。

“可你哪一次出去是找到吃的了?”

“……”叶沙沙愣了愣,笑道:“有道理,我还是不出去了。”言罢,舒服地往他身上蹭了蹭。

小春沉默了一阵,又说:“郑国太子死了,他们正在找同龄的女子与郑国太子婚配……总之,无论如何,在找到合适的人选之前,你先别出去……”

叶沙沙已进入半昏迷状态,并未听清小春后来说了什么,好像只听到谁死了,连年打仗,天天死人,她毫无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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