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姐弟开店所赚的钱,已经因为要支付嘉佳的医药费,用的差不多了,每次,当我和闫嘉逾商量起医药费的事情,他总是苦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然后抬起已经满脸胡渣的下巴,看着我说:“我会想办法。”态度坚决,却就是不肯让我去找他们作为校长的爸爸。
“娜娜,给我找个镜子可以吗?”嘉佳比着手势对我说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她醒来的这半个月以来,她无数次的请求我,只是希望我给她看看她已经毁了的脸,但是,我怎么忍心?嘉逾怎么忍心,他还特意的交待我,不要带镜子,不要给嘉佳镜子,而我也答应了。
“嘉佳啊,我哪有镜子啊。别照了,你就是不照,也是这么好看。”这话说的我鼻子酸酸的,是啊,要是在以前,说这句话,绝对是事实,而现在,却变成了谎言,即使这个谎言是善意的,但是,谎言毕竟就是谎言,嘉佳这么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我们的用心良苦,她只是不愿意说,或者,不愿意相信罢了。
“那嘉逾呢?他去哪了?”比跟我要镜子时还要焦急,她问我嘉逾的去处,而我,怎么可以告诉她,他为了她的医药费,在外面拼命的打工,抗包,搬东西什么的……每天回来,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却从来不让我帮他擦药,即使只是手指受伤,那个小小的创口贴,也不允许我帮他贴上。他的身体,不容许除了嘉佳以外的任何人触碰。我早就知道了,他对嘉佳的感情,根本就不是普普通通的姐弟之情。从他只为她绽放的独有的笑我就知道;从他为她在围裙上缝包包我就知道;从他那天晚上在病房外睡着了,说的话我就知道。
我真的很羡慕嘉佳,真的。即使是她现在变成了这个让人害怕的样子,嘉逾也从来不曾嫌弃过她。
“他啊,去收拾家了,准备接你出院啊!”我愣了半天,才想到,嘉佳虽然偶尔会感觉到身上疼,但是她也差不多可以出院了。把这个作为理由,告诉她嘉逾的去处,应该是可以的吧?
很显然,我的目的达到了,她扯了扯她如枯枝般的肌肤,对我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也对她笑了笑,但是很快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抓起了一个苹果,拿起刀来削苹果,我知道这样很过分,但是我害怕,真的,她的脸,我害怕。
后来闫嘉逾终于回来了,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很清爽的样子,显然是已经回家洗过澡了。他拎着一带水果和一包嘉佳的换洗衣服,从病房门口走了进来,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任何话。其实,即使他不说,我也知道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表示对我的感谢。可是,我根本就不需要啊!
“姐,今天怎么样了?”他温柔的坐到了嘉佳的病床旁边,拉起嘉佳那双同样坑坑洼洼的手,一阵抚摸,眼里不住的流露出心疼的神色。
“还好,只是有点无聊。”嘉佳用手势比着,看不出她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却明显的看到她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开,缩了回去。“嘉逾,我想……我想要镜子。”
看着她的手势,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而嘉逾也是,而他却和我不同,我是把眼光从嘉佳脸上移开,而他,却是一直温柔的看着嘉佳,眼神不曾离开。
“姐,你不用照镜子,好看着呢,哈哈!”凑进了一些,摸了摸她的脸,十分宠爱的样子。
“是吗?呵呵。”嘉佳只是淡淡的一笑,“希望吧……”她的神情有点悲伤,有点失望,我甚至还看到了她眼睛里闪过的泪珠,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娜娜,我有话想和你说。”嘉佳的眼光从嘉逾的身上移开,看向了我,我不由的一愣,有什么东西,会是她要和我说的?难倒她发现什么了?对于她的细心和直觉,我从来就不敢小视的。
“哦,呵,那我……出去,你们聊……”嘉逾狐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拎着自己的热水瓶出去了,我不知道他刚刚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但是却还是让我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嘉佳招招手,示意我过去,然后看着我,笑了:“你是不是喜欢嘉逾啊?”
好像心事被看透了,心脏起伏的有些快,脸也微微的红了起来,手心里似乎要捏出汗来。
“没啊,我们是好朋友嘛,你不要乱说。”
“哈哈,看来我是猜对了。”她笑了,即使脸毁了,但是我依旧看的出来,那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但是这笑却只持续了一会,便又被一脸的平静所取代。“娜娜,嘉逾的眼睛很亮吧?像是天上的星星。”
“嗯?嗯!”为什么忽然和我说这个?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我这个弟弟的眼睛,水灵灵的,像星星一样亮,而且真实,你看着它,从来就不会感觉到害怕。以前,他总是说,如果没有我的话,他就什么都不是,因为我们生在那样的一个家庭……但是可能他真的不知道,他才是我的支柱,看着他的眼睛,我总是能很清楚的知道我要走的路,可是……我现在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怎么?”我问,刚刚不是还在看的吗?
“嗯……我刚刚在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我自己……”她的手无力的垂下,泪珠也滴了下来。心疼,那是我唯一的感觉。我冲了过去,抱着她,摸着给她的头,有点扎手,没想到,聪明的她,竟然把嘉逾的眼睛当成了镜子。
就在这个时候,嘉逾进来了,看到了抱着头哭的我们两,先是满脸的不解,然后把我从她的身上拉开:“你干什么了?你对她干什么了?”他不由分说的对着我咆哮,眼球涨成了血红色,我知道他难过,害怕看到嘉佳哭,我又何尝不是,可我确实什么都没做啊。
“我没做什么。”我说,不能告诉他,是因为看了他眼睛里的倒影,嘉佳才看到自己的脸的,这样他会很伤心,而且,我也是一个不屑解释的人,即便是被自己喜欢的人误会,我也懒得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