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是无所不能的风,看。”鱼鱼凝望着远处的林梢,眼睛里带着雾一般的憧憬“他就住在那边的林梢!”于是鱼鱼告诉了小猫,关于自己为了上岸所做的所有努力,和她无发行走的痛苦。
在临死之前的倾诉,如何不动人,何况是一只涉世未深的小猫?
于是小猫决定要帮助鱼鱼,他轻轻地叼起鱼鱼,生怕弄疼了她。他向林梢跋涉。是的,那样远的距离,对于小猫是一种跋涉了。路上有丛生的荆棘,刺痛了小猫稚嫩的毛皮,尖锐的石子,划伤小猫柔软的肉垫,可是他还是向前走着,他怕看到鱼鱼绝望的眼睛。
鱼鱼看到一丝血痕留在了小猫走过的路上,鱼鱼的眼睛酸酸的,有点想哭!
天上的风经过,豪放地呼啸着,没有注意到,下面有一条鱼和一只猫在行进。
在林梢的下面,小猫几次想爬上那高高的树,可是他受伤的爪子和疲惫让他再也无法帮助鱼鱼了,于是他说:“鱼鱼,你回去吧,你是见不到风的,我把你送回水里,好吗?”
鱼鱼固执的摇头,她看着小猫渐渐的远去,也放弃了回到水里的机会,她要找风,每离他近一点的时候,她的信念就坚定了一点。
鱼和风啊,多可笑的一个梦,可是,鱼不觉得,风呢?
是一群蚂蚁发现了鱼鱼,好大猎物,寻常的蚂蚁,是见不到鱼的吧。于是整个蚂蚁家族都轰动了,无数的蚂蚁跑来看鱼鱼,最后蚂蚁们决定,把鱼鱼搬回洞里去,鱼鱼哀号着,声音凄厉,可是没有人听见,风在林梢上栖息,看不到下面一群蚂蚁和一条鱼的行进。
鱼鱼的倾诉再次打动了蚂蚁们善良的心灵,鱼鱼感觉到了身下的蚂蚁们改变了方向,她本来因绝望而空洞的眼睛再次看到了她心仪已久的林稍了。蚂蚁们的汗水流下来“嘿哟嘿哟”,鱼鱼听着蚂蚁们的口号,感激慢慢地浸透着她的心。她的身体倾斜起来,她渐渐地离开地面,愈升愈高。一群黑云般的蚂蚁,共同努力着,把鱼鱼美丽的身体,送向她梦幻中的林稍,送向她心爱的风。
林稍是树林最高的巅角,风栖息在上面,所以那里的枝桠都是颤抖着的。鱼鱼的身体很难保持平衡,但她的心还是那么坚定。她,终于见到了风,她深爱着的风。无数的蚂蚁在她身后看着她和风的相遇,看着那爱情最终的甜美。
风淡淡地微笑着,嘴角上,还是有一点玩世不恭的态度,他看着鱼鱼,这真的是一条美丽的鱼,每一片鳞片上都有让人眩目的光芒,“你好啊,美丽的鱼儿,我们又见面了!”
鱼鱼发现自己终于可以面对风的时候,她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等她可以说话,她说的第一句话是:“风,我爱你!”
风的态度很平和,似乎那是他习惯了的场景,“可是,爱我的人很多呀!”
“可是,我是很努力很努力的来找你的呀!”鱼鱼悲哀地说着。
“可是,我马上就要走了呀!”风盘旋起来吹落了林稍上的几片枯叶,风呼啸着,冷淡地说了再见,然后,风像他以前一样毫不留恋的离开,宛如一个路人。
那个,就是风。
风走的时候,林梢剧烈的震动,鱼鱼的身体也像枯叶一样,从林梢滑落,无数的蚂蚁拥上来拉住她,可是那些无力的手臂,再也无法拉住鱼鱼灌铅一般沉重的心。
在坠落的时候鱼鱼很安详,因为,风已经不在林梢了。
鱼鱼的尸体落在树下,虽然是尸体,看上去还是那么的美丽,和所有的鱼一样,不管是否有生命,鱼,是无法闭上眼睛的。
树下,有一个失心的疯子,他剖开了鱼鱼的身体,一切都很正常,只有那颗小小的心,碎裂成了几瓣。疯子在树下埋葬了鱼鱼,曾经是那么美丽和执着的鱼鱼。
有风吹过,吹起了疯子的头发。疯子呢喃着:“原来,你和我一样,你是一条没心的鱼……”
落幕的黑暗
此刻,面对空旷陌生的大片沼泽,坐在大堤上的我虽然面无惧色,但此时倘若有人在我的正面出现,一定能读到我眼眸深处掩饰不住的无助和孤独,以及对四周围渐渐涌上来的在夜幕中跳跃的精灵的恐惧。可惜若大一个空间,除了我自己,再无一个同类项。应该说,此时无论我说话还是沉默,都没有任何生命懂得我在做什么,想什么,要什么!有那么一瞬,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在世界末日的边缘行走,全世界就剩下我一个叫做人类的那个群体的产物。甚至,触目所及,看不到一种熟悉或者认识的生命——那片曾经去躲避的桑林里,可爱的鸟雀动物们也渐渐隐去了身影,连同桑林一起模糊在黑色里,就像国辉和他的飞机一样,在我转眼的一忽儿,用眨眼的功夫,在我的视野里彻底消失了。看来,不是我遗忘了世界,而是世界把我遗留在了一处荒漠。
那些怪异的生灵从不同的方向涌来,跳跃在草丛里,渐渐向我靠拢。唯一的出路,是身后那个挂着部队门牌的大院落。可直到院门前才发现,进门就是一座黝黑鬼魅的看起来深邃阴深的山,门岗上没有一个人,部队大概在山上或者山后吧。远远看着好像是一处安全的避难所,只是到得近前才感觉,跨进去也许万劫不复。有那么一瞬,我甚至怀疑国辉就躲在这里等我去找他。到得近前才发现,浓郁的阴深之气让人不寒而栗,完全打消了我的这种想法。我以为,国辉不会把我诱到绝境去,我也不想从一个困境再跨入另一个绝境,所以,犹豫了那么两分钟,我转身了。既然这看起来唯一安全的出路不能走,我只有退回大堤,继续等着那群精灵的骚扰,继续抱着一线希望坐守着国辉的出现。我决定横下心来,与现实的黑暗作最后的抗争。
人全走了,连机组人员都一个不留的上了救援飞机。记得临行最后,机长还在最后劝我,走吧,他不会回来了。我笑着对他摇摇头,固执地一个人留下来。是的,我不相信,不会相信我的国辉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从我眼前消失了,我想他只不过和我开了一个玩笑,我难道连等他回来这点耐心都没有?我要等他回来,是的,等他回来。目送走了救援飞机,我一个人坐回这片荒唐鬼异的荒原,颇有破釜沉舟的果敢。
我就这么坐在空旷的大堤上,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有足够的新奇,怪异,和恐惧。此刻,它们紧紧包裹住了我。尽管远处有那么星星点点不明真相的亮光,夜幕仍然像浓缩的墨汁一样倾倒下来,一会儿,便真的黑不见五指了。尽管睁眼闭眼一样的感觉,我依然习惯性的用双手掩住眼睛,不想再看现实中的黑暗,闭上眼睛,我就像睡着之后一样的感觉安全,也能沉静下来努力在回忆里寻找整个事件的突破口。
飞机起飞以后,有个机组人员的见面会(感觉自从爆发了金融危机,所有行业都更人性化,更注重通过各种优质服务稳抓客源了),最后胖子机长作简短介绍,说到这次目的地比较远,也许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发生,希望大家对旅途中发生的任何事不要恐慌,听从航班安排。大家抱着一笑置之的态度,觉得航班安排很好笑,不就是坐趟飞机么,下了就散了,没必要这么紧张。再说了,坐这趟商务机的乘客,谁不一年到头在天上飞来飞去的,至于这样吗?!
空姐送来了点心,这并不稀奇,每个人都有,稀奇的是,那个高俏的空姐竟端给我一碟冬枣,(这可是我最喜欢的水果啊!)然后递来一抹不明真意的微笑:“小姐,这是丁机长特别送给您的。”
以为听错,瞪大眼睛大声追问,(近乎有些失礼):“是谁送的?”旁边很多乘客都听到,以为发生了争执,一个个好奇地扭过头来。
“这是丁国辉机长特别送给您的。”
“这是谁送的?”我想空姐一定以为我是个聋子,至少听力有问题,我以为她一定被我问得不耐烦了。
可是空姐的素质果然不错,她再次侧弯腰靠近我的耳朵,脸上依然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这是丁国辉机长送的。小姐,您可真幸运,您今天抽到了东航的幸运奖,我们机长不但送来了水果碟,您还将获得10000里程的免费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