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民间的婚礼，皇室的婚礼确实是显于过于夸张而且热闹非凡。
如果是平日，柳雪溶断然是不喜欢眼这情形的，可今天这一切在她眼里都是无形的。
“要看，就在这里，再越举就不行了。”凌寒轩看着她宫女打扮的模样，关切地道。
柳雪溶轻轻点了下头。
她知道，上次因为宴会的事已经让整个朝廷人仰马翻，倘若今日她再出现，这婚礼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今日，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看着紫棠出嫁，只想看着她拥有自己的幸福。
轩王带了她来，也知事情的轻重，只得将她打扮成宫女混在这宫殿中。
她盯着那门口，翘首乞盼。
看着紫棠的身影出现，看着她走进大厅，柳雪溶笑了。
凤冠下的她，新娘子出嫁时特有的害羞和喜悦溢于言表。
身边的那人看向她时眼里也是一片溶得化不开的深情。
紫棠，恭喜你，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大殿中，奏乐声停止。
礼官上前宣礼：“有请公主和附马上前拜见皇上。”
殿中身着大红喜服的两人跪了下去。
眼前一片模糊，她什么都看不清了，悄然退下场去。
她沿着那蜿蜒的走廊毫无目的的前进着。
脑中全是紫棠幸福带笑的模样。
当感觉到不小心撞到人想顺手带一把时，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那女子坐在地上的痛苦模样。
柳雪溶蹲下身，心生欠疚：“要不要紧？”
那女子身后的丫环大吼一声：“你这个奴才走路不长眼睛的吗？也不看看撞到谁身上了？”
虽说话很伤人，但自知是礼亏在先，柳雪溶隐忍着薄发的怒气，将那女子牵起道：“对不起。”
她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自己做错的事自是该说对不起的。
那女子转而对她身后的丫环斥道：“她也不是故意，算了。快点走吧，再不然宴会就开始了。”
那丫环白了她一眼，带着那女子离开。
可主仆俩那打趣的声音却是一字不差地落入了她耳里“宴会已经开始了，小姐何必走得这么急？难道是心中念着某人？”
“死丫头，敢取笑我？”
“奴婢不是取笑小姐，听说皇上也有此意，再说小姐不也见过九皇子的面，回来怎么就变得魂不守舍了。”
“你……”
九皇子？
凌寒轩？
柳雪溶蓦地站在那里，僵僵地。
如果那个人真的下了圣旨要他娶妻，他会不会真的答应？
那她呢？该如何？
又是沦为妾吗？
她并不稀罕王妃的那个位子，她要的是那个人的心，那个人只能容下她一个人的心。
刚才的话却让她的疼痛再度涌上。
怔怔地站在冷风中，看着冬日没有温度的太阳。
“雪溶。”一个熟悉而颤抖的声音响起。
柳雪溶身子一颤，原以为不会再见，却是……
萧雁南看着在他眼前越来越清晰的容颜，心中犹如开水沸腾起来。
自从那日她对他说不要再见后，自从皇上下旨要他娶沿明珠，他心底的疼痛无人知晓。
他总是忆起那个在月光下脸上带着倔强神情眸中带着兽般防备眼光的女子，每每想来，都会痛了他的心。
他一直在想，如果是他先遇见她，她会不会、会不会在他身边留下？哪怕只有一天也好，只要她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她说不会再见，他就不会再见，因为他在想，如果他的离开能够换取她的幸福，那么，他值。
娶沿明珠，不是因为皇上的旨意，而是那天她说要他娶沿明珠，不然就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答应，因为他知道，她也是想让他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不管她意属如何，只要她开口，他都会答应，即使再多的痛他也会放在心底。
刚想着，眼前那身影却让他一愣。
他的唇在微微颤抖着，不敢开口，因为怕自己会失望。
可心中想见到她的愿望是那么强烈，不禁脱出而出：“雪溶。”
当那身影一颤时，他欣喜若狂，他明白，他没有认错人。
他怎么可能会认错人，虽然衣服发型都不相同，可那背影、那孤寂而倔强的背影他一生也忘不了。
柳雪溶缓缓转过身去：“原来你也来了。”
“公主大婚，我怎么可能不来。”萧雁南看着她苦笑。
他是不想来，可是如果不来，或许他就真的见不着她。
“他待你很好吧。”
那个冷冷的人为了她将府中的女子全都赶走，在金陵又缔造了一番风雨。
“嗯，还好。”
只是有时候触到心底某些东西的时候心会痛。
“只是还好吗？”
少了些许的傲气，却是更加让他心痛。
他知道，当她收起所有傲气的时候，就是折断她翅膀的时候，那一天，也会是她的终结。
凌寒轩，你答应过好好待她的，可为何，今日我看到的会是这情景。
他清楚的看到在他说轩王时她眼底一闪而逝的神情。
那是带着心痛却又纠结的眸子。
可是，他不敢去相信，为何？他对她这么好，她始终只把他当朋友；那个人如此待她，她的心底却开始有了他。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雪溶，你爱上他了对不对？”
柳雪溶心中封闭的伤口被揭开，睛中有着闪闪的光芒。
猛地一点头：“对。”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不想再去否认什么。
以前她也想否认，可是否认了感情并不能减少心底的疼痛。
现在，发现有时候勇敢面对未尝不是件好事。
不管将来如何，至少她现在是幸福的。
柳雪溶，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对我很残忍。
“雪溶，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难道对我好一点点也不可以吗？”萧雁南的眼神里满是痛苦，双手握得紧紧地，手上的青筋暴露。
萧雁南，你对我的好，我何尝不知？
以前，是不敢再爱，现在终于爱了，那个人却不是你。
那种痛，我也亲身受过，很是了解。
可是，我很清楚，人都是贪婪的。
今日，我对你好一点点，明日你对我的希望就会多加深一点，与其如此，不如断了你的念想。
就像我，对他，希望也在加深。
可是，我很怕有那么一天，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
我的心，你可明白？
对你，我终是欠的太多，但也只能如此。
“听说，你就要娶明珠了。”
虽是听说，却是毫无疑问地肯定句。
萧雁南低下头去，没有回答，再抬头死死地盯着她：“如果我娶明珠，你会高兴吗？”
她该怎么回答，说她高兴，却只是替明珠高兴，因为她终于可以完成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了；说她不高兴，那是因为她知道，他娶明珠不是心甘情愿的。
这样的两个人放在一起，能维持多久。
如果上天有奇迹，也许会让他爱上明珠，就像她爱上轩王一样。
因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改变她，改变明珠，也改变其他的任何一个人。
柳雪溶的心被狠狠地刺上一刀，却是没有表情的回答：“我只知道，娶了明珠，她会幸福。”
她会幸福……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会不会幸福？
雪溶，什么时候你的心才会在我心上停留，哪怕片刻也好。
“你喜欢冬季的哪一天？”
萧雁南的问话令她疑惑，却还是答道：“腊八，因为小时候的腊八总会下雪，我很喜欢下雪天。”
萧雁南看着她微微带笑的脸庞沉浸在无穷的往事当中，一步一步地朝后退去，眼底涌出无限的绝望，却是带笑的绝望。
雪溶，如果我的放手可以成全你和他让你幸福，那么我愿意。
反正已经痛过了，再加深一点又有何妨？
只要，你能……幸福。
当她回过神来时，萧雁南早已离去。
只有风从她四面吹来，她突然觉得无比的冷。
一双手却适时的出现在她眼前。
“不是叫你不要乱跑吗？迷路了吧。”
那声音依旧冰冷，却也温暖。
她看着轩王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心中有什么东西一点一占漫延上来。
她的身边有多久没有过这样一个总是出现牵着她手的人。
小时候是那个印象中的慈父，再然后是那个白衣飘飘的人，却终是一个一个的伤了她。
身旁的人会不会也如他们一样，有一天会将她丢下。
心底的恐惧开始上升。
她拉住轩王带着她向前行去的脚步，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凌寒轩……”
轩王看着她突然眼底突然出现的恐惧神情，心头一震。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沅城她不小心外泄的软弱，至今还深深留在他心底，像一把利剑，时刻提醒着他。
有些时候，他情愿看到她倔强的神情，至少证明她还是有生气的。
这样的她，他太陌生。
“我会护着你，相信我。”
这一次，他没有用本王，而是我。
柳雪溶这才反应过来。
可是，倘若刚才那两个女子说的是事实，你会如何做？
“皇位，你要吗？”
凌寒轩一愣，不懂她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却见她在等他的回答。
想像着那个位子，他眼里闪着精光：“要。”
他坚决的口气听在她耳里却是一颤。
“那我呢，你要吗？”
“要。”凌寒轩明白过来，她想问什么。
紧紧拽住她的手，拥她入怀：“江山和你我都要。”
终究是心大的人？
倘若两者只能选一，凌寒轩，你又当如何？
柳雪溶在他怀里沉默下去，不再开口，心中却有什么东西在沙沙地响着。
柱子旁，一双阴戾的眼睛露了出来。
凌寒轩，皇位我要你得不到，人我也要你得不到。
这就是你该付出的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