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幽篁便随着前去采购食材的宋大仁一起下山了,本来青云的食材采购多是通过山脚下的草庙村,但是就在前几天的时候,这草庙村便是遭到了血洗,全村上下被杀得一干二净,据说是连牲畜都没有留下。李幽篁的八师弟张小凡,以及另一个拜入了青云龙首峰首座苍松道人门下的孩子——林惊羽,作为草庙村的遗孤,也正是因此能够拜入青云门下。
“草庙村遭此大难,怨气犹存,大师兄,门中怎么也不派些弟子下来超度一番。”望着草庙村中了无人迹,怨气冲天的景象,李幽篁皱了皱眉头道。
“七师弟,哪有你想得这般容易,怨气的化解本来就非易事,何况那妖人如此大开杀戒,违逆了人道,要洗清此处的怨气也不是区区几日就能办到的。”宋大仁叹了口气,回答道,“走吧,却也不要在此处多待,我们还要赶去河阳城。”
李幽篁点了点头,此刻他还没有炼制法宝,不能御空飞行,只好托宋大仁带着,河阳城本是在青云山下,两人御剑而行,不过小半日的功夫就到了城内。宋大仁,对着李幽篁拱了拱手,“七师弟,我这就去购取补给,你自己的游历却是要靠你自己完成。”
“是,师兄。”李幽篁点头应道,当下便与宋大仁分开了。他自幼在青云长大,还未曾下山,虽然在书中知晓了不少东西,但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入世,却是难免感到兴奋,当下便先在河阳城中逛了起来,其间捉摸着自己只是独自下山历练,并不需要处处显示青云的威信,再者魔教近年有所异动,穿着青云服饰到处游荡,要是遇见所谓的妖人却是容易失了先机,到时候指不准被人背后捅一刀,丢了性命不说,却免不了遗为笑柄,丢了青云颜面。
别看李幽篁平时做事随性,却是一个心细之人,一想到此处,便走进一家裁缝店定制了一套衣裳,准备将青云道服换成了寻常衣饰。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正午,初次下山的兴奋劲也早已过去,李幽篁在集市上早已逛得兴趣索然,腹中又以感到了一阵饥饿,便就近走入一家名为“山海苑”的客栈,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小二立刻上前招呼,一见李幽篁穿着青云服饰,又是客气了三分。
李幽篁和颜悦色地应付了小二一通,当下便道:“来几道你们山海苑的招牌菜,再随意来几盘小菜鲜炒,酒水就不必了。”
小二听了连声应道,不多久就将一桌饭菜摆上了桌案,李幽篁一眼便看中了中间一盘新鲜炖鱼,那鱼身体延长,前部亚圆,后边侧窄体暗褐色,有两对粗长的须,一端上来便是芳香四溢,李幽篁小夹一筷,放在口中,顿觉此鱼肉质滑嫩,味道鲜美香甜,实是难得,但是他口里也不多说,只是不住点头,显示满意。
一桌饭李幽篁是吃得相当满意,末了走到掌柜那付清了饭前,还对着桌子中间那盘鱼骨一指,问道:“这是什么菜?”
掌柜的微微一笑,道:“这是我们‘山海苑’的招牌菜,清蒸寐鱼,在这河阳城内可是大大有名的。”
李幽篁点了点头,笑道:“肉质难得,烹煮得更是极好,等我回山的时候,定是要再来尝一次。”
掌柜的连忙点头称是,道:“青云门在河阳城内也素有名望,仙人光临也正是我们这些百姓巴不得的事。”
李幽篁一笑,再不多说,当下离开山海苑去裁缝店换下了青云门的道服,身着一套普通衣饰,向着城门方向走去。但是还未迈出几步,便感觉肩膀被人从身后一拍,随后又立即听到一个急切的声音在背后喊道:“啊,这位小兄弟,你乌云盖顶,印堂发黑,面有死气,大事不妙啊!”
此话听得李幽篁一愕,转过身却见一个白发老头面容清庸,一手拉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另一手持着一根竹竿,上头挂着白布,写有“仙人指路”四个字,倒是有几分高人模样。因为青云一门的始祖青云子便是相师出身,所以青云子弟纵然不信命运,对待江湖相师也是要客气三分,李幽篁当下先行了一礼,随即笑道:“老人家想必是对自己的相术极有信心,但纵然是招揽客人,也不能随口说如此不吉利的话吓唬人啊。”
那老头眉头微皱,道:“年轻人,老夫可是见你大祸临头,前来提点,却怎么是随口说的?”
李幽篁轻轻一笑,道:“老先生,在下对相术之道也是略晓一二,所谓印堂发黑,面有死气,确实大大不吉,但是老先生从我背后过来,却如何看得见印堂,又如何看得见我的脸面,不是随口胡说,却又是什么?”
老头一怔,随后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看似松散,实则心思细密,实是难得。老夫名叫周一仙,如此,就破例免费为你算上一卦,也是略表歉意。”
这一席话不仅说得李幽篁一愣一愣,就是老头边上的小女孩也是目瞪口呆,心里想着,以她爷爷的贪财,竟然也有免费为人看卦的时候?但是周一仙却是煞有介事地看着李幽篁的脸孔,一边看着,一边喃喃自语:“奇了,还真是奇了……”
如此情景,顿时引起李幽篁的兴趣,开口问道:“老先生觉得哪里奇了?”
周一仙思索片刻,抬起头慢悠悠地说道:“小兄弟你中庭饱满,实为福相,本应平安一生,财源滚滚,只是看你面相,虽是气运了得,却见你缘不在此世,所以一概命运实不可测,真是奇了,莫非你还是什么诸天神魔轮回转世么?”
李幽篁摇了摇头,对周一仙一拱手,道:“老先生却是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一介凡人,被师父收养,学了些技艺,却又怎么可能和那些神魔扯上关系,老先生既说我命不可测,那么便再次告辞了。”
“且慢,”周一仙一把拉住李幽篁,不知从何处掏出三枚样式古朴的钱币,连掷六次,又在一边的墙上画了些短短长长的横线,道,“虽是缘在世外,终是身在世间,小兄弟且看这卦象,本是主盛极将衰之势,然而小兄弟非在此世,不可以此世之理来说。”
李幽篁不语,只是看着周一仙。
“你生而与火有缘,幼时遇难,多因遇善火,逢凶化吉。”此话一出,登时让李幽篁想起了田不易以及他的赤焰仙剑,当下点了点头,周一仙看了他一眼,又说道:“卦象上为坎水,水者无形,本属凶相,则见小兄弟你将会以水为终。但你为人外粗内细,实是阴阳两合、水火并济的吉相,不过既然水为上卦则可见现在你还无御使之力,不如向着南方主火之地前行,越过十万大山,必定是大吉大利。”
“南方么?”李幽篁向南一望,默然不语,片刻之后向周一仙拱手道谢,转身便欲南行,却突然听见一声清脆之音响起,仿佛是什么东西落地碎裂了一般,紧接着便见一道青光在胸口处闪亮。周一仙定睛一看,突然大惊,脱口叫道:“乾坤清光玉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