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城中之时,边城的管事已为他们在城中的客栈内订好了上房。才安顿下来没多久,安南候府的奴仆便带着云彦的请帖上了门,说是要请凌睿寒上门一叙。
清婉心中有些疑惑,照理说,那些朝廷中的官员平时与这些商家都是不来往的,虽说落寒山庄比起别的商家是的财力是大了不少,可也轮不到云彦亲自派人来请他。
凌睿寒同他一般,虽然心中有着诸多疑惑,可还是不得不前往安南候府一趟。
跟随着来人踏入侯府之中,若说从前,他也到过一些官吏得府邸,个个异常的奢华,但云彦的府邸比起那些人似乎多了份武人的气息。
那人将他领至客厅便退了下去,一旁的婢女恭恭敬敬的将茶水奉上,刚要端起茶杯只听见门口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凌少庄主大驾光临我无双城,真是令无双城蓬荜生辉啊。”
听见声音凌睿寒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言答道“侯爷太客气了,睿寒一介平民,怎劳动侯爷亲自相请。”
多年前他曾见过云彦的画像,今日相见他比起画像上的似乎更多了分霸气,那内敛的目光无一不在向他透漏着眼前的这个人的深沉,纵使是被贬至此,他的脸上也毫无半分颓废之姿,凝望着凌睿寒的眼眸中反而透着些许的凌厉。
“听闻这一路凌少庄主舍财救民,此等壮举本候实在敬佩的很,故而,今日设下酒宴略表心意,还望少庄主同饮。”
“侯爷相邀,睿寒怎敢拒绝。”
说罢,便随同云彦前往后院。
后院的厅中,早已备好了山珍海味,这幅模样到一点也没有大军压境的感觉。
举杯同饮了片刻,云彦这才提起今日寻他前来的目的,凌睿寒还以为是什么,谁曾想竟是为了借钱,而且,这一张嘴就是几十万银。
“少庄主一路走来想必也见了不少的难民吧。”凌睿寒嘴角含笑着微微点了点头并不曾答话。见此云彦又道“当今天下战火纷飞,百姓民不聊生,百姓若能得凌少庄主相救,那便是三世积来的福报。”
“侯爷言重了,若能救民于水火,睿寒自是义不容辞,只是……”说到这里凌睿寒故意停了下来,抬眸瞧了眼云彦的神色,又道“只是侯爷要借这些钱当真是为了要捐助百姓吗?”
云彦面色微惊,心中暗道‘难不成凌睿寒知道了什么’他强按耐住心中惊讶,答“自然是为了百姓,否则,凌少庄主觉得本候借如此多的钱是为何?”
凌睿寒淡淡一笑,道“我落寒山庄在武林中也算是世家,睿寒又是自幼行走江湖,在江湖上自然有一些故交,恰好我与铸剑世家的萧剑卓公子也是旧识,侯爷想来不知,整个云夏朝,无论是谁所铸造的兵器都不曾逃过萧家的眼睛,前些日子,剑卓得知我要前往边城,便托我问侯爷几句话,没有朝廷的许可擅自铸造大量兵器,若是被发现可是死罪,侯爷这么做,朝廷对此事可知情?”
凌睿寒一番话说的云彦面色惨白,连额头也浸出了许多汗水,他压低声音言道“你此言何意?”
凌睿寒嗤笑一声道“睿寒倒也没有想要要挟侯爷的意思,此番来侯府只是想问问侯爷为何要这般大肆的购买兵器?莫不是,侯爷想要……造反。”那‘造反’二字凌睿寒说的极重。
云彦听此,心头不觉得大吃一惊。他一脸阴狠的看着凌睿寒,那阴沉的眼眸中开始不断的透漏出杀意,凌睿寒心中自是清楚,他将云彦的事情拆穿,云彦为了保命必会杀他灭口,可他却也不担心,只是毫不在意的边倒酒便言道“睿寒今日既然敢来,就早已料到会有此结果,侯爷倒也不必着急,睿寒今日只是想听听侯爷为何要造反,说不定侯爷告诉了睿寒之后还会有好事等着侯爷。”
“什么好事?”云彦冷冷的问道。
“这样吧,侯爷将原因告诉我,我便将钱借给侯爷,如何?”
云彦低头思索了一阵,此刻若杀了凌睿寒确实不妥,待拿到钱之后再杀他也不迟。
这般想着,云彦回忆起了当年的过往。
多年以前,他本是征战南曲国的名将,有他的抵御,自那之后南曲国便再没来犯过,先帝感念他的功德,便将他调回王城,命其亲自管理宫中的御林军。
庆合四十九年,喻杨两家争势,杨家长女被晋为夫人,喻家担心先帝驾崩后将帝位传与杨氏寄养的慕容辰,便联合当朝丞相洛鸿暗中给先帝下了慢性毒药,不料此事被杨夫人发现,喻家和洛鸿担心事情泄露,便在祭坛当晚联密谋了行刺之事,其实那晚刺客要行刺的不是先帝,而是杨夫人。
云彦身为先帝身边的护卫统领,要想行行刺之事,必须得通过他,原本他是不同意的,可是后来洛鸿又是威胁又是利诱,他不得已这才同意此事。
后来行刺当晚发生的一切不慎被慕容辰看见,担心事情泄露的洛鸿,便下令不惜一切代价追杀慕容辰,得知慕容辰逃到了梅阴,洛鸿便联合夺命杀手盟要夺取慕容辰的性命,严万雄也并非蠢笨之人,心知被洛鸿不惜一切代价追杀的人必不会是什么普通人,况且慕容辰衣着华贵,谈吐不俗。在得知他的名字之后特意命人查了宫中发生的事,待查到慕容辰的身份,洛鸿担心杀了他会有后果,便特意将慕容辰改名沐辰留在了夺命杀手盟。
云彦自顾自的说着一切,却不曾发现对面坐着的凌睿寒,眼眸中正不自觉的透漏出一丝杀气,在他的袖中,双拳也在暗暗握起。
“慕容轩即位之后,喻氏成了太后,就连洛鸿也被晋为丞相,可偏偏我却被贬到了这个无双城,捞得个护卫不利的罪名。”云彦说着,脸上依然是怒气不消,看的出来他这么多年,心中也是难咽这口气。
凌睿寒敛去怨愤,冷冷的道“相较于侯爷,只怕杨家的人也没有什么好下场,杨家失势,家族之中人才凋零,四散而去,杨家之主杨庭若因为不得志,最后也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说到这里云彦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所以,此番本候才会背水一战,誓要夺了他们的一切,这也是他们欠本候的。”
凌睿寒垂下眼眸,神色已不似方才那般轻松,反而多了些暗伤,片刻后,他抬起头言道“明日,我会命人将钱给侯爷送来,若是侯爷无事,睿寒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正要起身离开,却听云彦言道“听闻凌少庄主此番携家眷来到无双城,客栈之中尽是三教九流之士,以凌少庄主的身份怎可住在那种地方,方才本候已命人将少夫人也请到了府上,不如凌少庄主这段日子就先暂居在侯府吧。”
凌睿寒的面色开始变得凝重,眼眸中也迸发出火光“侯爷这是何意?”
“本候不曾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想尽一下地主之谊,来感谢凌少庄主的慷慨。”
凌睿寒也不再说什么,转身跟随着带领的下人去了客房。
……
凌睿寒走后没多久,便有人上门,清婉和香儿正在房门整理行李,听见有人敲门不由的一愣,她们此番初到无双城,先是凌睿寒被请到了安南侯府,这才离开便又有人上门。香儿疑惑的上前开了门。
来人也不同她们多说什么,只说安南候感念他们一路辛苦,住在客栈多有不便,特意命人到此来请她们一同前往。
凌睿寒忽然应邀前往,清婉心中本就百般疑惑,如今又请她们,她便更加确定这位安南候怕是有事要‘麻烦’她的这位夫君了。
为免多生事端,清婉随同香儿一起到了侯府。她倒是没见到传闻中的那位安南候,只是被人暂且安置在了客房中。
说是请到府上做客,可是院中的看护却也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被人推开了,抬头的那一瞬间凌睿寒仍旧云淡风轻的出现在她的眼前,似乎发生的这些都与他无关一般。
见他这般,清婉放下手中的茶盏,又到了一杯清茶递给凌睿寒,言道“不知我的好夫君又做了何事?才让人家将我们请到此处?”
凌睿寒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茶,唇角微微上扬的答“倒也没什么,大抵是云彦感激我借了他几十万两银,将我们接到此处,聊表寸心。”
“聊表寸心。”清婉嗤笑一下,又道“你见过这般的聊表寸心吗?”说着她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
凌睿寒看也不看的答道“想来是他担心夫人,天姿国色,容易招惹好色之徒,特意遣人到此护卫我们的周全。”
听凌睿寒这般说,清婉便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得‘噗嗤’笑了出来。
“你倒是想得开。”
见清婉笑了起来,凌睿寒放下手中的茶盏道“我们既然到了人家的地界,自然是应该客随主便,即使心中有诸多不愿,只怕也只能悉听尊便了。”
“我们这就算是被人软禁了吗?”
“我倒觉着,这样被软禁着,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比边城那边战火纷飞要安全的多。”
听次清婉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你说,云彦寻你借了几十万两银,他为何忽然要借这么多钱?”
“前些日子我得到消息,云彦正在四处购买兵器,他一个无名无实的安南候,一时间怎么可能弄来这么多的钱,所以自然就寻上了我。”
凌睿寒说的云淡风轻,可听的清婉心头暗自一惊,朝中与南曲国大战,确是需要大量兵器,可即便如此也应是由兵部在朝廷的许可之下办理,云彦此次私自购买这么多的兵器,定是瞒着朝廷,其目的便是为了“造反”。
“你既知晓他是为了谋反,为何还要借他?若是被人知晓你与此事有牵连,只怕也是罪责难逃。”
凌睿寒淡淡一笑,道“这便是我住进安南候府的理由,他是朝廷晋封安南候,向我一介平民借钱,我自是没有不借的道理,更何况我还是被胁迫的。”
清婉双眸暗敛,又道“你打算如何?”
“我本无意趟这趟浑水,可是若是云彦硬要拉我入此微境,那便不怪我先下手为强了。”说话间,他的眼眸中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狡黠,停了片刻,他似是想起了些什么,又道“七月是雨季,看慕容辰这样子怕是很难结束和南曲之战,得寻个办法帮帮他。”说着他不仅低着头冥思了起来,那一头舒展的眉宇也微微蹙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