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是在小强一阵急促的推搡中给搅动起来的,一个渐响渐亮的声音,兴奋地喊着:“到北京了!醒醒!到北京啦!”
马腾跃迅速接受了这个信息,一股新鲜地兴奋劲霎时涌上来,猛抬起脑袋,擦开那片模糊,冲着车窗看车外的景象。
“哇!首都!”马腾跃于刚先的迷糊中汲取了些精神,此时已不觉有什么不适了,只是激动兴奋的在心里感赞,“北京的路好干净呀!”“也宽敞!”“看那建筑多美!”“瞧!跟个花园似的!”“立交桥!瞧那曲线!”“真是太美了!”
车子带着一路的感赞声,开到了一个转角处,马腾跃透窗看到高矗着的蓝底路牌上写着白字:西二环,这时速度开始缓慢,渐渐停下,忽又后退,退到公道一侧,熄了火。大家惊异起来,“到了么?”
司机师傅开门下车,只撂下一句话:“等一等!”
司机师傅这句话只是增加了大家更深重的疑惑,却没出现敢多嘴询问“等什么”的人,大家只消停老实地看着司机师傅走下车后一路扬长而去的背影,渐远消失后,这才七嘴八舌地热议起来。
车一熄火,空调就不再吹风,又经大家这么一吵嚷,车内的温度简直烫人的难受。虽然开了窗,却依旧减不下闷燥的热气。过了一时,有人大概受不了这焦人的温度,下了车去透气,又等了一时,见司机师傅还没回来,下车的人更多了。马腾跃虽也觉得车上燥闷,但更想趁这空挡补上一觉,小强不依,鼓怂着陪他下车,去看看北京的夜色。马腾跃被他这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得好动心,一下子来了兴奋,“走!”
一件不难解释的事,好多人下车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厕所了,却难解释的是,他们还真“功夫不负有心人”的在附近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处盖得挺讲究的公厕。小强和马腾跃沿着新开辟的“丝绸之路”行了个方便,一下子把感赞北京的范畴扩大到了这个坐落“讲究”的公厕上来了。
现在是北京凌晨时间的“四点一刻”,二人从公厕走出来后,顿觉身轻气爽,夏夜凉风习习,微微拂面,简直痛快极了。小强兴致一时高涨,大手一指前方,说:“绕着这条路走走!”
“回去吧。待会车要开了,落下怎么办?”马腾跃忧虑这个。小强兴头正高,哪里听得进去,推搡着马腾跃的肩背,二人便趔趔趄趄的沿着一条弯道,探索风景去了。
“咱们这是在市中心么?”马腾跃问小强,“我见停车牌子那儿写着个西二环。”
小强摇摇头说:“咱们要进的那个制药厂也在二环么?”
马腾跃摇摇脑袋说:“不知道。”,说完话,紧打出第二个喷嚏。这时候,小强和马腾跃先是闻到一股浓香扑鼻而来,然后看到一个穿着花枝招展,身材有型火辣的年轻女人跟在一个略有发福却装扮体面的中年妇女身后,匆匆走过去了,后面那年轻女人略低着脑袋,似乎哭哭啼啼地颤抖,卷曲的长发遮挡了脸部,伴着夜色弱白的灯,到底看不得也看不清容貌若何,却在似隐非隐的意境里多空留一份遐想的独白。小强定在那里,扭着脑袋,眼睛随着远去女人的背影慢慢地由观望变成了眺望,最后叹出一声:“连北京的小姐,都TM这么漂亮!”
马腾跃蹭蹭鼻子,哀求一声:“咱,回去吧!?”
小强答应了,却仍意犹未尽得向前方看了一眼,似乎无奈马腾跃是个累赘,不然早就徒步走完整个北京城似的雄心。
走回来,车没走,司机也没来。一车的人都下车在透气乘凉,遍散在车周围的路灯底下,喳喳唧唧的聊天解闷儿。小强是真兴奋,又换了个方向鼓怂起马腾跃一起去看看沿路的风景,马腾跃都要吐了,一点儿精神也没有,不过仍不愿驳了小强面子,陪着他又是“一路向不知是哪儿”地走,不过只知道一点儿,那就是与原先的方向是相反的,好马不吃回头草,老马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沿这个方向一路走下去,倒是有些人气,旁侧一些卖杂货商品的门市在这个时间点儿敞亮开着,竟也偶尔能有几个人影晃来晃去地光顾,马腾跃只心下感慨:北京不愧是个不夜城。正叹呢,一辆不知打哪儿冒出的摩托从身侧似乎只有0。01公分的距离处呜地飞过去,带着一股惊吓的风,马腾跃猛地精神清醒,打了个激灵,霎时冒出一脑门淋汗,小强也看到了,早已拉扯住马腾跃的胳膊,二人看着扬长而去的摩托,突突地消失进阴影里。小强惊叹:“这真TM是北京速度!”
马腾跃真吓得要死,缓不过劲儿来,更似哀求,却没气力地说:“强,咱回去吧。”,说着话,又不禁打了个冷颤子。连打出两个喷嚏。
再次走回来时,依旧原先那般景象,车没走,司机也没来。马腾跃想上车去闭目养会儿神,小强却不依,嫌车内闷热,便上车拿下两个马扎儿,说要坐在外面乘凉,马腾跃没气力争辩什么,也自然就同意了。二人放开马扎儿,跟大家一起坐在车外乘凉。
刚坐下,司机师傅出现了。大家一阵兴奋,都住了口向司机师傅走来的方向瞧,那神状像极是一群待饲喂的鸡仔们瞅见了主人端着食物走过来的样子,两眼折放出兴奋无比的光。还别说,这么一比喻当真比出了相当雷同,司机师傅还真像个施米者,手里端着一只大盆子,从灰暗的远处慢慢走向光明的近端,大家疑惑这个,却内心更加兴奋,果真把自己当成了饿肠求食的禽类似的。司机师傅走近来,放下盆子,这时早已有好多人站起来,甚至都已准备开始向盆子这边靠拢聚集了,马腾跃和小强依旧故作淡定地坐在马扎儿上瞪眼瞅瞧,原因是,司机师傅就在他们旁边。司机师傅开始对盆子动手了,大家匆匆聚着,离远的几个女生,拉着手兴奋的一路跑来,边跑边喊着“要走了要走了!”,引来了一路尾随壮大的队伍。
司机师傅不说话,自顾自地从盆子里拿出一件刚洗出的衣服,兀自挂在这时才被大家注意到的晾衣绳上,再一个弯腰起身,动手拧了拧,又挂上一件,捶了捶背……大家安静认真地围观师傅挂晾完衣服直到捶背,似乎觉得这简单的动作里另藏有什么奥妙玄机似的,其实是内心深处对师傅的开口另存期待。
接下来,师傅又捶了几下腰,然后弯腰敛起盆子,扭身过去,不作交代地兀自向着灰暗处远去……“喂!师傅,还不走么?”一个女声高叫着,大家一个意思,皆是摒了呼吸才去眺望那个能够给出答案的地方。师傅不回头,继续向前远去,只是招手晃摇了摇盆子,表达出个不走的意思。“那师傅什么时候走呀?”还是那个高叫的女声,大家又去眺望,却遗憾地看到,师傅已经转弯身去,消失在了灰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