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歌十二年十一月十七日·大宛死牢
陆婉婷用绕魂香迷晕门卫之后,直接走到了最里面的牢房前。她看着那囚犯的狼狈模样,冷冷的一笑,开门进去了。
她高声问道:“你就是蛊窟的长老窦卿?”
窦卿眯着眼睛看陆婉婷,道:“怎么?一个害我入狱,一个私下来见我。你们兄妹这是唱的哪出好戏?”
陆婉婷莞尔道:“前辈说笑了,我们这些小把戏在前辈面前都是些惹人笑的伎俩。今日晚辈来此,只为一事——《无字天书》。”
窦卿惊讶的睁眼睛,出神的想着什么,然后道:“你们想查的可是十五年前的那段恩怨?我只知道三十年前仙魔两派大战之时,我家谷主有幸得见《无字天书》的真迹,你们为何不到我们谷主那里去问问?”
陆婉婷盯了窦卿片刻,退出牢房道:“我若知道他身在何处也不会来找你,你更不会入狱。既然你是个外人,那便走吧,入狱斩首也不该是你的归途。”
“走?”窦卿笑了,道:“我若是出去,那无论是官府还是蛊窟的人都会来抓我。你们不就是想借此找到谷主么?我告诉你,做梦!他这辈子是坐定缩头龟了,就算派出人来杀我也不会暴露他自己的行踪。”
陆婉婷听罢,笑道:“你知道跟寂歌在一起待久了,能学到什么吗?就是永远都要给自己铺出两条路来。”陆婉婷又回到牢房,蹲在窦卿面前道:“现在,请你告诉我:如果你出狱,又为什么会遭到蛊窟的追杀呢?”
窦卿暗叫了一声:大意了!本以为弄奸耍巧的只有寂歌一人,没成想这个妹妹也是如此。
陆婉婷从怀里又摸出一包粉来,道:“你这蛊窟长老应该认得此物吧?神仙醉哦。人只有吸一点就会神志不清,到时候我想把你怎样就怎样。而且——”
“不,别用。我什么都告诉你,我什么都说。”窦卿知道神仙醉的副作用极大,用过的人都会变成傻子,这辈子都治不好了。
陆婉婷慌着药粉,笑眯眯道:“好,你说。”
窦卿吞了口口水,道:“你说要找的《无字天书》的全本并不在尊仙门,也不在其他门派或其他人手里。”
“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什么叫不在其他人手里?”
“四十年前,我刚刚出道,在武林大会上见过两个人,据说他们是当时武林盟主的贵客,而且所有门派的掌门人都很敬重他二人——不,应该说是敬畏。其中一人手上总拿着本书,我的师父告诉我说那就是《无字天书》,而当年我蛊窟与其它四门灭你魔教时,我们本想去后山追杀你,可那两人再度现身,将我们拦住。令我惊讶的是,他二人的相貌没有丝毫的变化,三十多年已经过去,可沧桑岁月竟没有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什么。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当时已年过百岁的禅门掌门溯礼大师说他在十二岁参加武林大会时就见过那两人了。那届武林大会上,两人的相貌也与当时一模一样!”
陆婉婷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怎么可能?难道这世上真有神鬼妖魔?
“你怎知那就是《无字天书》?”
“所有见过那二人的前辈都这么说,尤其是尊仙门的人。他们门中弟子从不信神佛,可每日在门中参拜的人像就是那二人。他们的来历、姓名一直都是个迷,可武林中人自始至终都对他们怀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就连你的父母也不例外。”
陆婉婷似信非信道:“可我从未听过这种事。”
窦卿冷哼道:“你父母早逝,当然不会告诉你。至于寂歌……听说他有疯病,就算跟你讲了,你也不回信他,对吧?”
陆婉婷突然想到当初在廖城时寂歌提到的那两人,可她当时并没有相信——会不会是真的?但为什么她对那二人毫无印象?
陆婉婷自言自语道:“只要我找到那两人就能查到当年的隐情了?”
她嘿嘿一笑,抬手在窦卿脖子上一抹,结果了窦卿的性命。
晚间·客栈寂歌房间
寂歌听了听更声:刚到二更天。
他走到床边,推醒了窝在床上酣睡的寒竹,道:“起来啦,白天不都已经睡过了么,怎么还这么迷糊。”
寒竹在半睡半醒之间含糊的应了一声,翻身又睡。寂歌叹了口气,一手把她的被子扒了下来,然后又等了好久,那丫头才徐徐坐起身子,不情愿道:“要怎样?”
寂歌反问道:“不是说好的晚上陪我出去吗?反悔啊。”
寒竹嘟着嘴眨了眨大眼睛,然后用手一个劲儿的搓着脸,最后泄气似的倒了下去,把身子蜷成一团,背对寂歌道:“不要啦,太冷了。我要被子,我要睡觉!”
“你能不能不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赖皮啊。”寂歌笑着坐到床边,用手去拍寒竹的背,“快起来,反正你都醒了。”
寒竹打了个激灵,一下子转了过来,道:“我明明只有十四岁,当然还是孩子。陆公子你就放我一马吧,我明天还有给你买药。”
“不行,不可以反悔。”寂歌跳下床,没有把寒竹平日里穿的舞衣拿给她,而是简单的拿了件女子的衣服,“今晚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你穿好衣服就出来,我在大厅等你。”说完去了大厅。
客栈刚刚打烊,吴柳正要关门。转身看到寂歌后,便放下了手上的门闩,毕恭毕敬的问寂歌:“公子还不休息吗?”
“等下我要跟寒竹出去。”寂歌看了眼被吴柳顺在一边的门闩。
“这么晚?”
寂歌点点头,道:“不必留门了,我们可能要明早才会回来。”
吴柳点头,沉默片刻,踌躇着又道:“有一事不知能否请公子回答。”
“讲。”
“寒竹姑娘在公子心中的地位,到底在哪儿?”吴柳偷眼去看寂歌,后者并没有什么表情,“小人曾背着公子去查过寒竹姑娘的身世经历,发现她并不是哪方安插在公子身旁的眼线,只是个无名之辈。但公子对她的态度……”
寂歌盯了吴柳半晌,道:“你觉得我对她怀有儿女私情?”
吴柳答:“是。”
“所以那天你毫无防备,险些暴露了我的身份。”寂歌想到数日前的尴尬不觉有些头疼。因为那事寒竹曾执意跟他分开睡,可他放心得了寒竹,又怎么放心的了夜叉、武林盟甚至是杨源和吴柳?
寂歌继续道:“你去查寒竹的身世或是怀疑我们的关系,我并不反对,我知道你是一心为我。可是寒竹她毕竟还是个外人,我的这些事我不想让她知道的太多。至于她在我心中地位如何……”寂歌摇头道:“她不过是个女孩儿。”
吴柳听的似懂非懂:女孩儿?这到底意味这什么?
咚咚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攀谈,二人同时去看楼梯口闪现的人影:寒竹散着头发,穿着一身米黄色棉衣,正茫然的看着寂歌。
寂歌问道:“怎么,突然换衣服又不习惯了?”
“还好啊。”寒竹走到寂歌身边道,“这么晚了,我们要去哪里啊?”
“去城西。”寂歌说着往外走,门口的马匹已经备好,“骑一匹走吧,晚上你单独骑马我还真不放心。”
“我哪有那么笨呐。”寒竹随是嘴上抱怨,可还是拉着寂歌的手,坐了上去,“你不会把我摔下去吧?”
寂歌没有回答,催马向城西赶路。
马停在城西的一家红楼前,寂歌先下了马,后把寒竹接了下来。寒竹仰头去看那红楼的招牌:红菱阁。
寒竹奇怪的问寂歌:“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马匹已被马童领走,寂歌与寒竹并肩走进阁中,道:“九龙奉舞为国粹,而这里是整个东域最有名的舞坊。每晚来这里看舞的客人都是从五年甚至十年以前就预定好的,有的人甚至一生都进不了这扇门,看这里面的舞侍一眼。从昨天开始,是十年一次的玲珑节,各地著名的舞姬都会相约来此跳舞,攀谈舞技。”
寒竹很喜欢热闹,两眼放光道:“你是带我来赏舞的?”
寂歌耸肩道:“你要是喜欢看,就看个够,能学学更好,几晚都行。”
寒竹刚要大叫好啊,可又犹豫道:“不好吧,你不是说来这里看一回会很不容易的嘛。”
寂歌一指周围道:“你自己看。”
寒竹这才注意到:除了她和寂歌,这舞楼里竟然没有一位客人。
“玲珑节时,红菱阁是闭门谢客的。”寂歌一撞寒竹道,“从今晚开始,天下舞姬为你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