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中发出阵阵尖锐的阴笑声。杨清安双目冷视,突地甩剑出鞘。只听“咛”的一声剑鸣,震得耳鼓颤动。一道绚烂耀眼的玄色青光冲天而起,仿若羽化涅槃时飞舞的凤凰,亮丽无比。
“凤冥!”黑气里一声惊叫,满是惊恐。惊呼声中,玄色青芒陡起又盛,幻化出漫天剑影,势如破竹,于狰狞翻滚的黑气中挥洒开来,所至之处,黑雾消散,一片分崩离析。
黑气显是受了极大损伤,浓黑形体转作暗淡,周围的电闪之声虽更为激烈,“嗤嗤”震耳,声势却显得大弱。
只见青芒又是耀眼的几闪。一眨眼间,原本嚣张狰狞,不可一世的黑气便被玄色青芒冲击的支离破碎。
见势不对,剩余的黑气倏地收敛成一团,一个滚动,甩出杨清安,向着身后树林逃去。
杨清安脱得黑气纠缠,稳立如山,手中握着一柄玄青色长剑,剑波流动,熠熠生光,望着逃跑滚窜的黑气冷哼一声,身形一跃,扬起长剑,口中“咄”的一声,玄青色长剑青芒应声暴起,身随剑走,怒龙一般向黑气奔去。
那黑气适才受到大创,眼见青光袭至,已无反抗之力。
听得一声惨叫,青芒顿敛。黑气消散。
杨清安卓立一旁,冷冷而视,长剑已回鞘,剑缨微风摆动。
黑气消散处,只见一个身材矮小,尖嘴狐腮的瘦弱男子,身子佝偻,手捂胸口,嘴角兀自挂血,望着杨清安,脸上神情犹是难以置信,待要说话,气血翻涌,忍不住先咳出一口鲜血,喘息几口,怒叫道:“奶奶的,你们乖乖地还不现身,非要这小道驴把钱老鬼弄死,你们也好方便抢走我炼魔堂第二把交椅的位置是吧!”说完弯腰大咳起来,鲜血直吐,萎靡欲倒。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轻叹,却不知发于何方,猛见着一物从前方密林暴射而出,却是一柄折扇,流星划过一般朝着场中杨清安射去。破空声鸣然而作,凄啸惨烈,杀意腾腾,场内一霎时阴风涛掠。
一柄折扇竟有如囚禁在九阴之下被剥皮抽骨的厉魂,挟裹着地狱的森森怨气,怒不可遏。
杨清安心内一惊,折扇已雷霆袭至,仓促中连忙回剑撤身,蓄势以待,双目凜凜地盯住折扇,额头竟似微微冒汗。
只见折扇势若奔雷,一路行至,气势愈增无减,裹云卷尘,带得周遭气劲横生,丈围内的草木生灵尽皆粉碎飘零,威不可挡。
杨清安心内大震,脸色愈是凝重,手足之间已失法度,再退丈远,突听他厉喝一声,青色道袍无风自起,右手蓦地探出,紧握肩上长剑,竖剑于胸,两手合力而握,身子前斜,脚步轻踏向前,气劲催生,整个人飞一般迎去奔袭至的摺扇。
“蓬”!扇剑相交。
仆一接触,轻飘飘的折扇竟似有万钧重力一般,杨清安胸口一震,“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立时倒飞而出,撞到一棵大树之上。余劲未衰,身后大树亦“咔”的一声断为两截,轰然倒塌。
只听前方树林处传出一阵脚步纷沓之声。
一个文士打扮的人从中率先而出,身后跟着一群模样奇形怪状的人,或高或矮,或肥或瘦,俱是相貌狰狞。
一行人行至重伤的瘦弱男子处,停步不前。一身子高瘦,书生模样的人踱步至其一边,笑道:“钱老鬼,青灵派的一个小小道士你都收拾不了,以我之见,你还是赶紧回炼魔堂,再跟你家长生老祖宗修炼两手为好。也免得教我圣教受辱。”说毕摇头不已,嘿嘿而笑。
那钱老鬼本就瘦小,此时伤重,更显弱败,满心愤恨,欲要回击,只碍于适才挫败,却难以发作,半晌才道:“哼,慕子安你他娘的少阴阳怪气,老子打不过他,你却也去试上一试,倒叫你也尝一尝凤冥之威。”那慕子安又是一声闷笑,却不打他话。钱老鬼如受重辱,怒容可遏,就要发作,却望了一眼那文士打扮的人,想起他适才折扇之威,立时停住不理。自行运气疗伤不提。
那文士打扮的人负手而立,则一脸好奇地注视着重伤躺地的杨清安,沉默了一会,道:“玄叶道长把“凤冥”交予你,想来你自有出众之处。但凤冥乃上古神器,其御法最重心无挂碍,一往无前之诀,如你刚才之举动,竟迫神器以守为御,丝毫不懂剑心通灵之术,兼且优柔寡决,实是下乘之道,断不可为。何况你既已断定对方为魔教之人,下手当断不容情,必以雷霆万钧之势,破杀敌对,不得有一丝犹豫。你可知晓?”钱老鬼正运气时,猛闻此言,惊得清醒,望了望那文士,又瞧了一眼重伤倒地的杨清安,大是愤愤,待要问明,怎奈重伤后气力不济,话也说不出来,只得按捺心绪,复又运气疗伤。
杨清安却是心下大震,那文士一番话与恩师玄叶道长当年传他凤冥时所说,竟是丝毫不差,心神激荡下,喉头一甜,又喷出一口鲜血。
那文士手中拨开一柄折扇,扇了几扇,轻声说道:“既然你是玄叶真人门下弟子,今天我可留你一条性命。十年之后,若你悟到其中道理,就来向我挑战,可好?”
杨清安受得重创,脸色本死灰一般,闻得此言,血色骤然上涌,一张脸红赤欲爆。强自站起,拭去嘴角的一道血迹,大声道:“何用十年,今日就正好。”
正说之时,树林之中又飞至一人,眨眼已至,看时却是一个身材肥胖,满脸油光的矮子。只见他两臂微张,手中赫然抓着一胖一瘦两个少年,正是偷溜回山神庙,欲要再睹青灵门人风采的叶回胖鹤。这矮子稳住身形,说道:“这两个小子躲在一旁树上偷看,这也罢了,可见到这小道士受创之时,竟然冲我扔野果袭击。本仙爷法力高强,自不会被他打到,但如此行径,藐视本尊,实在该死。”说时将左手抓住的叶回举到面前,问道:“毛小子你说要怎样的死法?”
叶回乱踢乱叫挣扎着道:“把你祖宗挖出来,让我躺里面我就死。”说罢猛地一脚朝那矮子肚腩踢去。那矮子阴笑一声,手上劲力一吐,叶回顿感腿上一麻,身子再不能动弹,但听得那矮子道:“如你所愿,我会让你死在我家祖坟里的……”听语气却是当真而言。叶回心里一阵哆嗦,胖鹤那边早已哭骂道:“矮脚鬼,肥冬瓜,快放开我们。”叶回害怕,跟着也村头俚语,爹娘奶奶的骂咧个不停。那矮子被搅扰得大不耐烦,眉头一皱,手上劲力连吐,叶回胖鹤已各自着了一下,昏睡了过去。
大战方过,一众人观此情景,俱感滑稽,却仍一个个屏气凝神,未有出声,情形诡异。猛听一人道:“把孩子放下,你们一行人就快快离开此地,如此我便不予追究。”声音有气无力,却又字字清晰到如一个个钢刃般,闻之锥人心魄,使人心神激荡。
一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破落的山神庙前,一浑身血迹的瘦弱男子人正倚门而立。乍见之下,那文士一行人人面色立时变作凝重。杨清安身子一颤,却是大喜过望,望着那人,嘴唇颤抖着。
那人捂嘴猛地了咳嗽几声,神色憔悴,一步一踱地向着场内诸人走去。